第260章 這麽喜歡

被裴轍裹浴巾抱出來的時候,薑昀祺整個人看上去不是很有精神。

麵頰紅潮褪去,濕成一縷縷還在滲水的烏黑頭發沒精打采貼著側臉,襯得膚色愈加白皙。

毛巾揉去頭發多餘水分,裴轍動作很輕。

薑昀祺閉眼不吭聲,過了會手往後撈來被角抱著。

浴室那會安靜倚著任憑裴轍用手指幫他處理的薑昀祺忽然垂頭埋進裴轍懷裏小聲說肚子疼。裴轍當然知道怎麽回事,頭發沒來得及擦就把人抱出來擱著躺好。

擦了一邊,裴轍捧起薑昀祺腦袋,薑昀祺順勢摟著被角趴去裴轍大腿上,舔了舔嘴唇說:“好幹啊……”垂落的細密發絲搭在翹起的睫毛上,薑昀祺抬手揉眼睛。

裴轍撩開散落的發絲,拍了拍薑昀祺後腦哄人起來,他好去拿水。

薑昀祺不讓,被角三分鍾熱度,轉手就不要了,兩手改摟裴轍腰,幼稚發言:“要是有兩個裴哥就好了。”

裴轍無語:“……喝多了?”

兩人都喝了酒,隻是裴轍喝得烈,薑昀祺喝得多,前一刻又出了大汗,這會就容易口幹。

薑昀祺自顧自盤算:“還是一個好了。兩個裴哥肯定要吃醋。自己吃自己醋。”

裴轍看著薑昀祺,耐心道:“……喝什麽?”

薑昀祺沉浸在自己的異想裏,忽然仰麵問:“裴哥,你會吃自己的醋嗎?”

裴轍毫無表情:“薑昀祺。”

薑昀祺立即翻身坐好,抱來被角乖巧:“草莓汁好不好?”

裴轍放下毛巾離開。

外間冰箱有酒店配備的礦泉水和果汁,原本還有幾打啤酒。草莓汁縮角落裏,隻有一小罐,還是牛奶飲品。

裴轍另外煮了壺熱水,把小罐飲料擱進去溫,幾分鍾後返回房間。

薑昀祺抱著被角歪倒在床尾,聽見動靜仰頭朝後看。

裴轍站他麵前,薑昀祺就倒著瞧他,一雙藍眸明顯是緩過來的樣子,眨巴眨巴。

“嗤啦”一聲,易拉環扯開,裴轍插好吸管遞出去。

薑昀祺頂著半幹的頭發在裴轍略微嚴肅的目光裏坐好,探頭吸了兩口,然後又倒下去。

裴轍:“……”

一口咽下,薑昀祺覺得好喝,才正經坐起來接過裴轍手裏的草莓牛奶罐,盤腿搭著被角安靜喝起來。

半邊沒擦的發尾慢慢滲水,裴轍就近原則,從床頭坐到床尾,繼續給薑昀祺擦頭發。

快到底的時候,吸管發出“哧溜哧溜”聲響,薑昀祺想起什麽,扭頭問裴轍:“裴哥你喝嗎?”

裴轍沒理他。

薑昀祺笑,眼看又要沒骨頭蹭過來:“我可以親你嗎?草莓味的。”

裴轍:“坐好。”

薑昀祺感覺有點不大妙,坐好後也沒敢繼續大聲“哧溜”吸管,末了悄悄遞裴轍手邊,裴轍就接過去幫他扔了。

氣氛尷尷尬尬。

薑昀祺不敢再找話,四處瞟了瞟,過了會又低頭瞧自己,伸手摸了摸小腹,接著往上按了按,漆黑眼睫垂著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麽。毛巾把水分吸收得差不多,裴轍放一邊。

薑昀祺這會的沉思實在突如其來,便有些好笑,觀察半晌,拇指蹭了蹭薑昀祺微紅鼻尖:“怎麽了?”

薑昀祺咕噥:“是不是到這了?”

那會衣服都沒脫,措施更來不及做,大深的地方手指無法全帶出來,薑昀祺才會覺得“肚子疼”。但從生理角度來說,薑昀祺這會指的位置符合“肚子疼”,但絕對不符合常識。裴轍好笑,唇角勾起,四指伸進薑昀祺頭發一點點梳,拇指輕輕按壓薑昀祺大陽穴,片刻道:“沒有。”

發絲柔軟濕潤,溫順纏繞在指間。

薑昀祺抬頭瞧他:“我感覺到了……”水藍氤氳,帶著喝飽的愜意,語氣卻很篤定。裴轍就不說話了。這時候給人科普也不見得有耐心聽。

薑昀祺又研究了會。這裏按按,那裏摸摸,手法跟外科醫生似的。

裴轍笑著注視薑昀祺,過了會上床把人摟懷裏,手掌貼上柔軟小腹:“還疼嗎?”薑昀祺搖了搖頭,下秒又說:“一點點吧……”說著往後靠了靠,肌膚相觸,很快就貼上裴轍某處。薑昀祺扭頭瞧裴轍,垂眸注視他的黑色瞳仁溫和從容,一如尋常。浴室門沒關,水汽裹挾霧氣彌漫進臥室,帶來一片溫暖濕潤。

薑昀祺轉過身,撅嘴親兩下裴轍硬硬的下頜,然後又張嘴朝裴轍嗬氣:“是不是草莓味?”

裴轍彎唇笑。薑昀祺也跟著笑,不一會,低頭看著兩人。

沒幾秒,往下伸的手半途被裴轍截住。裴轍盯著薑昀祺半幹發頂,實在搞不懂這個裝滿了草莓牛奶的腦瓜到底在想什麽:“不是肚子疼?”薑昀祺隻管低頭瞧,語氣無辜:“我就摸摸。”裴轍沒鬆手。

薑昀祺抬頭眨巴:“就一下。”裴轍麵無表情,幹脆把薑昀祺兩手反剪身後。

薑昀祺自顧自笑了好一會,表麵幹了的幾叢發絲跟主人一樣靈動,一個勁晃來晃去。過了會,薑昀祺挺了挺身湊去裴轍肩窩:“那你摸摸我。”裴轍閉目開始養神。單手鉗住兩隻小爪子的力道沒有絲毫放鬆。

薑昀祺大能了。

記吃不記打。

才多久,肚子疼的是他,要摸的也是他。

不知道幾點,但應該不早了。

屋裏屋外靜悄悄。緩緩流失的一分一秒如同最好的綢緞一絲絲掠過指尖,心底的愉悅感受變成了實質可觸的愜心舒適。

薑昀祺輕輕歎息,額頭在裴轍肩下蹭來蹭去。

突然想起什麽,薑昀祺說:“你說比賽完帶我出去玩的……那什麽城堡。”

裴轍點頭:“不回家了?”

薑昀祺:“想跟裴哥出去玩。”末了又不放心:“你好忙啊……”

裴轍鬆開薑昀祺,睜開眼躺平,片刻道:“後麵就是元旦假期。”

薑昀祺立馬坐起來:“哇!”

裴轍禁不住笑。

拿了冠軍還能和裴轍一起出去玩,薑昀祺非常滿足。

這下更不要睡了。

明天和戰隊回S市,摸又摸不了的薑昀祺開始給過分活躍的腦細胞找活——下床收拾行李。

裴轍有點後悔這個時候答應薑昀祺元旦出去。

拿來還有幾分濕的手表,顯示二十多分鍾後就是零點。

行李箱拖出來,晾在陽台的衣服搬回來,忙完準備工作,薑昀祺特地囑咐裴轍不用管他睡吧睡吧,下秒就一副躡手躡腳樣子。看上去搞得挺小心。

裴轍抬手搭額頭,沒有說話。

衣服又全堆**。

薑昀祺套了個小褲衩盤腿坐床頭認認真真疊,為了不打擾裴轍睡覺,亂糟糟的衣服全扒拉到自己身邊,弄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裴轍開始思考到底什麽時候開始,薑昀祺這麽無法無天了。想來想去,覺得這時候往回立規矩也不現實。

但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裴哥……”薑昀祺躬身湊近,朝他耳邊氣音:“你睡了嗎?”

裴轍:“……”

裴轍沉默。

熱乎乎的氣息稍稍離開。

又是一陣衣料摩擦。

薑昀祺似乎在穿什麽。

過了會,薑昀祺挨近,在裴轍臂彎下乖乖躺好。

以為裴轍睡了,薑昀祺說話聲小小的,嘟嘟囔囔,唉聲歎氣:“裴哥……異地戀真的很可怕……我每天晚上都想你……當然也不就是單純想……想天天抱裴哥睡覺……”說著語氣格外回味:“好喜歡和裴哥睡覺……”

裴轍無聲彎唇。

“我記得有一次聞措姐夫來住,住你房間。你隻能和我睡。我大半晚都沒睡著……大難忘了……”薑昀祺喋喋不休。

裴轍知道薑昀祺說的是哪次。

十九歲的薑昀祺趴在枕邊對著自己反複端詳,那個時候裴轍無法理解。這個時候再回想,心底無比柔軟。

無法言說的心事就像海邊擱淺的船隻,對那時的薑昀祺來說,孤獨遙望和原地駐足都是沒有期限的。

隻是誰都不知道,遠處的暗潮洶湧終將匯聚成驚濤駭浪,將其帶回命中注定的軌跡。

幸好,風平浪靜後,船隻穩穩漂泊在海麵。

“其實今天林西瑤沒有跟我表白。”

薑昀祺望著天花板,思緒回到高考完的夏天,輕輕說:“這是她高考結束打算做的事,隻是沒做成……現在她就是想把這件事做了,然後畫上句號……”

停頓幾秒,薑昀祺說:“我是這麽理解的。我也能理解。”

“真的。”薑昀祺小聲確認。

“因為那天我也跟你表白了。”

裴轍睜開眼。

薑昀祺卻笑起來,想的是另一件事:“我都不知道我那麽能哭……你說不喜歡我,我感覺天都塌了……好難受啊……”

好像現在還能記起手背指腹幫薑昀祺擦眼淚時的觸感。

怎麽都擦不完的眼淚,絞了毛巾也不管用。濕濕涼涼,哭得眼睛通紅,很長時間才願意好好說話。

裴轍低眸凝視臂彎裏的薑昀祺。

“吃飯難過,睡覺難過,走路難過,上飛機也難過——怎麽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好難搞。一開始還能確定你是喜歡我的,後來時間長了,就不是那麽確定了……”

“我還擔心你會喜歡別人呢……”

語氣越來越惆悵,薑昀祺閉上眼,很久沒說話。

“——不過現在真好啊!”薑昀祺轉身伸長手摟裴轍,一條腿往裴轍腰間跨,眼睛還沒睜開,嘴裏話還沒說完,下秒臉頰就被捧起,嘴唇被吻住。親吻過無數次,每次感覺都不一樣。

薑昀祺暈乎乎,張開嘴讓裴轍進入,舌頭去勾裴轍,一邊伸手撫摸裴轍後背。

格外漫長深入的親吻。

注意到薑昀祺身上穿的是他的襯衣,裴轍貼唇低聲笑:“這麽喜歡?”這會注視他的漆黑眼眸和之前都不一樣,無端帶著幾分迫人壓力。

深不見底的潭,稍稍觸碰就是頃刻沒頂。又像極海浩瀚無邊,無聲溫柔處波瀾不驚,卻又能在某一刻掀起無可抵擋的凶悍。

以為睡著的人並沒有睡著,這會堂而皇之揪著他的尾巴讓他老實交代。薑昀祺害羞,過了會轉開頭找話:“你裝睡……”裴轍貼吻薑昀祺泛紅耳側:“說話。”兩個字的氣息噴在帶著沐浴露氣味的光滑皮膚上,低得聽不清。薑昀祺閉眼,胡亂兩下點頭:“喜歡。”說完好像也不是那麽害羞了,幹脆摟住裴轍討親,隻是依舊不敢和裴轍對視。忽然,薑昀祺感覺自己被握住,嗓子口一下緊滯得說不出話,倉促睜眼,瞬間就落進極深的眸色。

裴轍瞧他一下呆呆的反應好玩,注視片刻,嘴角笑意帶上少見的痞氣:“不是要摸嗎?”薑昀祺張了張嘴,麵對這樣的裴轍,一雙眼都不會眨了。漸漸地,他感覺全身也都不是自己的了,神誌被一點點抽離,輕飄飄往上,薑昀祺說不連貫:“剛剛讓你——”

薑昀祺忽地蹙眉不出話。可沒幾秒,裴轍卻停下。薑昀祺搞不懂,半截子吊著,不上不下,忍不住委屈嗚咽:“裴哥……”

裴轍吻了吻薑昀祺額頭,把人抱到自己身上坐好,過分寬大的襯衣鬆鬆垮垮。伸手整理了下襯衣雪白挺括的領口,掌心撫摸薑昀祺燙起來的臉頰,過了會說:“昀祺,摸給我看。”

早上險些誤機。

薑昀祺蜷裴轍懷裏睡得昏沉,鬧鍾叫了兩遍,根本起不來,還是裴轍下床找到手機關的。

一晚上貼得緊,臉上溫度就沒下來過,望進裴轍眼裏的水藍軟得一塌糊塗。但裴轍不做也不說。唇角笑意和平常沒什麽兩樣,盡管注視薑昀祺的眸色分外懾人。就像隱匿暗處的峭壁,薑昀祺不知道什麽時候、什麽舉動,會讓自己一腳踏空。

不過他是心甘情願的。

他坐在裴轍身上,高燒一樣麵紅耳赤。

腦子徹底成了漿糊,裴轍起身離開都沒知覺,隻能憑著周身溫度漸漸消退哼幾聲除裴轍外沒人聽得清的“裴哥”。

很快,一邊臉頰被人手背碰了碰,耳邊傳來再熟悉不過的嗓音:“航班幾點?”

薑昀祺根本思考不了。所有腦細胞都在昨晚那場“摸給我看”中蒸發殆盡了。薑昀祺趴枕頭上睡得一臉茫然,嘴巴微張輕輕呼吸。

裴轍笑著看他這副疲憊至極模樣,手掌撫摸還有些燙的臉頰,過了會,貼唇親吻:“昀祺,航班幾點?”

回答他的是一下一下有節奏的呼吸。

薑昀祺徹底宕機。毫無知覺。

裴轍沒辦法,起身拿來薑昀祺手機查看短信。

回國航班統一由林西瑤安排購買。知道他們準要嗨一晚,林西瑤就訂了下午五點的飛機。

現在是上午八點半,時間充裕。

隻是裴轍回國航班早一些,中午就要出發。

昨晚臨時起意拿出來的行李箱還在床尾,兩邊敞開,東西沒擱幾件。興致勃勃扒拉出來的一堆亂糟糟衣服在後麵那場淋漓情事中全被推到床底。裴轍早起沒幹別的,盡撿衣服疊衣服了。

襯衣是完全不能穿了。洗都沒法洗。一會咬一會抓一會攥手心,一會被用來擦眼淚,一會被用來擦別的。早起在床下找回自己的襯衣,裴轍直接就處理了。

快十一點,薑昀祺才有了一點想要做人的欲望。

那會裴轍已經收拾齊整,準備出發。

薑昀祺爬起來叫人,下床照例想跪。裴轍進來看到,幹脆把人抱去衛生間。薑昀祺尿尿的時候叫“裴哥”,提褲子洗手的時候也叫“裴哥”,擦好手轉身往裴轍身上掛,擦了擦眼睛打哈欠又是一聲:“裴哥……”

裴轍拍了拍薑昀祺腦袋,抱人出去:“十二點必須起了。我會讓酒店來敲門。”

薑昀祺閉眼點頭,聽見等於沒聽見,摟裴轍肩背的手下意識來回摸,忽然覺得手感不對,睜開眼才發現裴轍一身西裝磊落,肩肘線條筆挺順滑。

薑昀祺對上裴轍視線。

裴轍親了親薑昀祺眼睛:“我先回去。元旦帶你出去玩。”

這會好像反應又好像沒反應。薑昀祺呆呆的,對著溫和黑眸說不出話。慢慢地,在裴轍目光裏,薑昀祺再度紅成蝦米。

裴轍瞧著瞧著,低低笑出聲。

薑昀祺無比艱難地想從裴轍身上下來,裴轍觸碰他的每一秒都在叫他回憶昨晚他有多浪。薑昀祺扭頭想找被子窩進去。

裴轍沒讓,掌心貼著薑昀祺滾燙麵頰沒離開:“都是裴哥讓昀祺做的。昀祺很聽話,不要害羞。”

但已經害羞得眼睫都潮了,薑昀祺垂眼不吭聲。裴轍不讓他動,他就不動,過了會,微微側頭注視裴轍喉結。

突起的線條過分淩厲,襯得脖頸到下頜一段棱角分明,輪廓優越。

薑昀祺點點頭,不作聲。

很安靜的一刻鍾。

兩人擁抱了會。

薑昀祺隔一會就對著裴轍頸窩深呼吸,一如既往無比熟悉的須後水味道,淨硬內斂,張弛有度,從來就沒有變過,從來也不會變。

濃濃的困意被清醒取代,逐漸退燒的薑昀祺臉頰貼上裴轍脖頸,小聲:“那我做得好嗎?”

裴轍彎唇,沒有絲毫猶豫:“很好。裴哥很喜歡。下次再做給裴哥看好不好?”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薑昀祺紅著耳朵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