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人質互換

薑昀祺看到的空酒杯,不是裴轍喝光的,是聞措。

客廳那會,裴轍最後進書房和裴玥談,聞措就坐在餐桌前一點點把酒喝完了。

省人醫前後發生的事刺激到了裴玥。裴玥的擔心情有可原。

半小時後,裴玥出來了。

兩人顯然沒談攏,裴玥臉色極差,一個人抱著雯雯先回去。

裴轍一句話沒說,目送裴玥離開,神情凝重,疲憊和懊喪在他坐下沙發後一點點顯露出來。

聞措對裴轍笑了笑,寬慰裏更多是無奈:“李勳的事你姐嚇得不輕。居然有人明目張膽在醫院行凶,你又差點和凶手交手……你姐看到你身上有血差點昏過去。”

“我知道。”

裴轍仰頭靠上沙發,按了按眉心,“你回去幫我勸勸她”。

“你知道這不是勸的事。”

聞措晃了晃酒杯,還剩一個底,“裴玥和我說了”。

裴轍轉頭。

“人質互換。”

兩人相隔不遠,此刻之間的空氣像是靜止了。

半晌,裴轍移開目光,再開口的時候,狠厲到極點:“想都不要想。”

聞措岔開話題:“李勳到底怎麽被薑正河發現的?”

自從聽聞李勳出事,他就一直想不通。

李勳暗中保護薑昀祺已四年多,沒有一次被發現。這回不僅被發現,還被人守株待兔背後一招。

“昀祺過馬路沒留心,李勳拉了他一把。過後又送了一程。”

“不止我們的人。薑正河那裏也有人跟蹤。”

聞措點點頭,一口將酒喝盡。

“最近很忙吧?外事部。”

“嗯。跑了三趟布魯塞爾。聖誕峰會集中在這兩周。開春還要談。”

“那明天你還有時間帶昀祺出去?”聞措詫異:“你晚上回來那會,我看是部裏的車。早退了?難得啊。”

“趕回去拿車太晚了,下會蹭了溫應堯的”。

“再晚也晚不了多少吧?”

裴轍想起回來那會薑昀祺的小脾氣,不作聲笑了下。

聞措叫了車回去,裴轍下樓送他。

兩人一路無話。

到了小區門口,聞措回頭望了眼燈火閃爍的住宅樓,忽然道:“這附近有多少人?”

裴轍知道他問的是什麽,“具體不清楚。遊況負責”。

聞措轉身,從兜裏掏出煙盒,揀出一支,又去褲袋裏掏打火機。拇指滑動,清脆利落,撲朔火光在他鼻梁一側打下短暫亮影。聞措垂眸攏眉連抽好幾口,煙霧很久沒有散開,在寒冷刺骨的空氣裏不斷蜿蜒遊走。

“裴轍”,聞措拿下煙,盯著那一點明滅,歎了口氣,“你知道這一切什麽時候會結束嗎?”

裴轍聞言沒有看他。

他一身黑衣,麵沉如水,立在冰冷夜色裏,望著遠處路口閃爍的紅綠燈,看不出在想什麽。

“李勳會醒嗎?”

“不知道。”

無力感漸漸襲來,裴轍收回目光。

凶手雖然沒有突襲成功,但李勳失血過多,加上此前被薑正河的人綁架又遭受重傷,周五的時候,醫院已經判定不排除植物人的可能。

“你有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麽不直接來找薑昀祺?”

聞措一口抽到底,大團煙霧讓他的麵目模糊不清,“不是因為這裏的天羅地網,也不是因為薑昀祺被保護得很好……而是——”

“他在折磨你。折磨我們。”

“因為他知道,薑昀祺總有想起來的一天。到了那一天,他根本不需要做什麽,薑昀祺會替他完成七年前沒有完成的事。”

聞措很少用這種語氣和裴轍說話。

“所以,你可以考慮凶手最後留下的訊息。”

如果說先前的裴轍還有一絲若有若無人氣的話,這會,隨著聞措話音落下,裴轍看向他的眼神駭人無比,語氣裏有明顯怒意。

“聞措,我說過,想都不要想。”

“如果嘉嶸真的活著呢?”

“不可能。”

“裴轍,你不是神。那場爆炸最後,你都昏過去了,你怎麽知道你看到的就是——”

“聞措,這件事不要再提。”

裴轍最後看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你不要往最差方麵想。人質互換隻是一個契機,一個我們可以抓到薑正河的絕佳契機,不會傷害昀祺的——”

聞措往回追了幾步,一把拉住裴轍。

“昀祺不是人質。他是我的家人。”

聞措皺眉,“裴玥是你親姐,我和雯雯難道你不是你的家人嗎?”

“你們不會有事。”裴轍望著他道。

“你呢?!裴玥天天為你提心吊膽,你不是不知道。她沒有不把昀祺當家裏人,隻是眼前有個能夠結束一切的方法,為什麽不試試呢?!”

最後回答他的,是裴轍孤身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

薑昀祺去冰箱找水喝的時候,裴轍已經一動不動坐沙發兩個多小時。

冷硬如雕塑。

裴轍察覺到他出來,沒有出聲,怕嚇著他。

後來薑昀祺四處找來找去,裴轍就有點好笑。笑意沒有在臉上展現,心頭驀地有些軟。

薑昀祺慢慢湊近的時候,裴轍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

後來……

裴轍覺得自己是昏頭了,但很清醒。

是清醒的昏頭。

寒夜裏的怒意與疲憊,獨坐兩個小時的迷茫和懊喪,都沒有讓他神思不清。

簡單的嘴唇相碰,倏地將很久之前那一點的酒精點燃,火星又熱又亮,裴轍忽然想抱抱他。

也不隻是抱。

裴轍彎唇微微笑了下。

感受到懷裏人的僵硬的時候,裴轍已經翻身撬開薑昀祺嘴唇,教給他一個成熟男人的接吻技巧。

薑昀祺應付得很吃力。又重又沉,還有點疼。手都不知道放哪裏。一會揪沙發布料,一會揪自己衣擺,呼吸又亂又可憐。

不過裴轍向來很有耐心,他伸出手握住薑昀祺潮濕手心,反手擱到自己背上,開口逗他:“抱好。”

薑昀祺一隻手笨拙揪住裴轍後背襯衣。

“還有呢?”

薑昀祺呼吸急了急,嗓子口冒出一點氣音,像是要哭。

“嗯?”

另一隻亂揪的手慢吞吞摸索爬上裴轍後腰,潮濕溫熱手心剛貼上裴轍後腰緊實肌肉,薑昀祺像是被燙到了,揪得又快又慌,攥成一個拳頭,氣力還有點大。

裴轍感覺被衣服勒到,明白過來低低笑了下,心裏更軟。

但薑昀祺似乎越來越僵硬。

裴轍慢慢停下來,深吸口氣,往下吻了吻薑昀祺小下巴,低下頭抵上薑昀祺薄薄肩膀,沙啞嗓音帶笑:“怎麽了?”

薑昀祺完全傻了,說不出話,屏息太久,被人放開的下一秒,呼吸都連貫不起來,一下急一下慢。

前一刻的炙熱迷醉唇齒交磨完全超過預期,超過薑昀祺能夠想象的所有,而此刻與他說話的裴轍,像是另一個裴轍,一個薑昀祺想都不敢想的裴轍。

裴轍細心給薑昀祺撫背順氣。

等薑昀祺平複下來,裴轍轉頭去看,發現薑昀祺緊緊閉著眼睛,眼睫亂顫,嘴唇濕潤,有些腫。

開口不知道是嚇得還是別的什麽,薑昀祺閉著眼小聲試探叫他:“裴哥……”

“嗯。”

裴轍注視臉色白白的薑昀祺,有點明白了,默默歎氣。

“你到底醉沒醉啊……”

語調足夠可憐,好像隻要裴轍說他“沒醉”,隻需零點一秒,薑昀祺能立馬在他麵前哭出來。

真是個壞蛋啊。裴轍苦笑。

過了會,薑昀祺感覺肩頭一重,接著耳邊傳來裴轍喑啞鼻音:“醉了。”

薑昀祺抽了幾下鼻子,睜開眼去看裴轍,捏了捏裴轍耳朵,小聲又叫:“裴哥?”

一套戲演足。裴轍沒應。

薑昀祺不敢動。好久之後,捏了裴轍幾下耳朵,見裴轍都沒反應,薑昀祺才慢慢把人放倒在沙發上。

然後,一點點蹭下沙發。

然後,拔腿就跑。

水瓶被踢翻,嘩啦一聲,薑昀祺嚇得差點跳起來,頭都不敢回,一路猛衝,進房間鑽被窩,團成一團,呼吸都忘了。

裴轍被始亂終棄,這會聽著接連動靜,莫名有絲委屈。

索性就在沙發上睡了。

幾分鍾沒有,準備閉眼的裴轍又聽到房間傳來拖拉的聲音。

裴轍望了望天,閉上眼等著。

真夠磨人的。

厚被子蓋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裴轍就不怎麽委屈了,悄悄睜開眼睛去望薑昀祺。

一小隻蹲在自己麵前伸手給自己掖被角,表情愁巴巴,還有點苦悶,仔細看,又有些失望。

裴轍搞不懂他十九歲怎麽就這麽多情緒。

後來裴轍明白了。

掖好的被角被掀開,薑昀祺探頭進去望了望。

裴轍彎唇,知道他在打算什麽。裝作無意識的翻身動作,裴轍翻了個身朝裏。

背後又是一陣受驚啞巴。

裴轍快被他磨死了,恨不得直接把人撈過來塞懷裏包住,順便按幾下解氣。

這樣估計會哭。

裴轍隻能等。

也沒有等太久,之前裴轍裝醉已經深入薑心,這會薑昀祺拉開被子,躲進那一小塊空間,臉頰貼上裴轍後背,發出心滿意足的緩慢喟歎。

裴轍笑。

連番折騰到這個時候,薑昀祺早就困呆了,貼上沒幾秒,睡得輕輕打鼾,呼吸也有些重。

裴轍伸出一隻手往後護著他不掉下去,然後悄悄翻身,將人徹底摟進懷裏。

這才算完。

不知道說膽子大還是小,裴轍想了會,低聲笑罵:“小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