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靠譜多了

第二天有訓練,薑昀祺醒得很早。意識清醒的時候,頭疼腦脹的感覺緊跟而來,提醒自己昨天喝了太多酒。

不過更真實的是突然出現的裴轍。

現在,薑昀祺就在裴轍懷裏。

思緒倒退,薑昀祺想起裴轍發信息問他在哪裏,估計那個時候裴轍就來找他了。之後GONG隊長挑釁……

薑昀祺睜眼,抱住攬在身前的堅實臂彎。

喝酒不是因為挑釁,是因為劉至關注的新聞。

竊聽器事件後,薑昀祺其實能感覺自己有些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與世賽那會因為迷霧叢林和格雷追殺產生的心理反應相似,但又有一點差別——像是某些東西積累到一定程度,原本晦暗重重的前方逐漸變得清晰。

這種清晰,不是撥雲見月的舒朗。

因為薑昀祺知道,迷霧背後,是遂滸,充斥著殺戮、血腥、暴力,無休無止,還有終日的惶惶不安、麻木死寂。

薑昀祺記得冰冷尖銳的鋒利匕首如何刺破皮膚捅進身體。不算太快,刺進再抽出,血管被兩度劃開,汩汩鮮血霎時噴濺,周身如墜冰窟。

也記得裴轍第一次抱起自己的動作、聲音與溫度。

即使失血過多,五感漸弱,但薑昀祺還是聽到背後極細微的一聲舉槍,隻是不知為何,預料中的致命槍聲沒有響起。

接著,有人走向自己。

厚重軍靴踩在積久落葉層上,最底下的樹葉早就幹枯腐爛,最上麵一層,是漫長雨季打落下的新葉,柔軟強韌,隔夜雨水與噴灑的鮮血落在上麵,蓄起顏色駁雜的一泊。

走來的人踩實了破碎枝葉與悶塞水聲,一步一步,沉著謹慎。

戴著關節指套的手利落掀開衣角,觸碰傷口,指尖溫度比他高一些。

裴轍身形高大,單膝跪下查看自己的時候,薑昀祺能感覺人影覆蓋在自己身上,一瞬間的遮天蔽日。

於是,下一秒,他本能地抬手格擋——

傷口再度撕裂,鮮血再度奔湧出,薑昀祺甚至能感受到一股一股鮮血是如何逃離自己身體的。

來人沒有說話,快速而直接地將他兩手捆了起來。

薑昀祺下意識覺得這個人應該在防備,如同他防備他一樣,但被裴轍抱起來的時候,薑昀祺腦子突然產生一個從未有過的想法。

也許他是為了不讓他亂動,再致傷口撕裂。

薑昀祺沒在這個想法裏待太久。他沒有力氣了。

那是他第一次遇見裴轍,但他沒有正眼看過裴轍。

薑昀祺看見先前的夥伴被帶回,他看向他們,敵我分明。

而裴轍,是未知。

四肢的寒冷與濃重血腥味停留在記憶深處,薑昀祺往裴轍懷裏縮了縮,腳尖往裴轍腿間蹭,肌膚相貼,鼻端是裴轍身上的氣息。

窗簾縫裏筆直射來一束稀薄晨光。

五月中旬,溫度不是很高。S市最近總是下雨,比起江州入夏,會有一段時節的梅雨。

如果不是裴轍低頭親吻他耳朵,薑昀祺還會繼續回憶下去,直至目前記憶的終點:小渠河道。

耳邊傳來溫熱觸碰的時候,薑昀祺笑了下,回身埋進裴轍懷裏,深吸口氣。

裴轍撫摸薑昀祺後腦:“想什麽?”

薑昀祺沒說話。

這是薑昀祺第一次主動回想過去,平靜無波,想完也沒什麽情緒。

恐懼好像被剝離。

裴轍在他身後,他在裴轍懷裏,他與恐懼麵對麵,像是突然有了退路,無論繼續往前還是後退,他都不用害怕。

薑昀祺悶在裴轍懷裏打了個哈欠,仰頭親了親裴轍下頜,又轉回去撈手機。

七點半。

打開微信,置頂的First群照例九十九條加信息,薑昀祺點開一路往上翻。

夏閔和路星嵐聊GONG聊到淩晨一點多,劉至偶爾說幾句。還提到徐漾的Sed這回估計要衝冠軍,畢竟前幾次洲際季賽,Sed都與第一失之交臂。

博宇罕見沒有加入群聊,最後一次出現在群裏是昨晚九點多的時候,回了聲:“雲神哥哥來了,我任務交接了。”

拇指還在往上翻,兩秒後,薑昀祺火速翻回博宇這句。

接著,腦子“轟——”一聲,空白一片。

薑昀祺坐起來,點開和博宇的私聊界麵。

他們的對話停留在幾天前,博宇把官方公布的決賽時間另外單獨發了薑昀祺一份。

薑昀祺有點呆,點來點去不知道發什麽。雖然過年那會已經和博宇出櫃,但博宇認識裴轍,他還一直以為裴轍姓薑……

薑昀祺抓了把頭發,正要先發一句“早上好”,就聽裴轍說:“我跟他解釋了。”

薑昀祺轉頭,看著裴轍愣住。

裴轍笑,起身進浴室洗漱,薑昀祺視線一路跟著。

裴轍:“我說我不姓薑。”

薑昀祺點點頭:“我和他出櫃了。他知道。”

裴轍聲音有些意外,薑昀祺從不會主動和別人說起自己的事:“好朋友?”

薑昀祺:“嗯。”

浴室淅瀝水聲響起,薑昀祺仰麵躺倒在**,舉起手機點開暗了的屏幕,盯著對話框,好幾秒,屏幕再度暗下。薑昀祺想了想,還是見麵說吧。

擱下手機,薑昀祺閉眼往裴轍睡過的地方蹭,中途伸了個懶腰,放下手的時候,腦子又是一個激靈,跟閃電劃過似的。

薑昀祺瞪眼盯著天花板,覺得這個早上接二連三過得可太刺激了,悄悄扭頭朝浴室望,水聲還沒停。

測試兩把,皺眉體會幾秒,薑昀祺覺得不是太對。幹巴巴的,應付性質太濃,來回索然無味。

埋進裴轍枕頭,鼻尖霎時全是熟悉氣息。緊接著,眼前浮現昨晚鏡子看到的,心思又忽地躁動,薑昀祺側身蜷縮起來,嚶嚀鼻音被呼吸帶出,手心漸漸粘稠。薑昀祺看著手心,抽過幾張紙巾,沒有立刻擦。

過了會,感覺變得越來越奇怪,薑昀祺抬起手又看了幾眼,這才麵無表情擦幹淨,然後又去研究紙巾,忽然感覺自己像個小白鼠,大清早被拉上試驗台測試。

薑昀祺抿了抿嘴角,扔掉紙巾仰麵望天花板走神。裴轍給予他的,總是比他想要的還要多得多,所以這個時候翻來覆去,總是吊那麽一截。

薑昀祺有些煩悶,加上枕頭埋得太久,呼吸不通暢,鼻子不通氣。薑昀祺沒管,隔一會用力抽下鼻子,有點自暴自棄的意思。

裴轍出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副大字狀癱**,滿臉空白的薑昀祺。

聽見背後聲音,薑昀祺回頭,悶久了,眼眶紅了圈,薑昀祺小聲:“裴哥我不行……”

裴轍停在原地,垂眸好久才忍住沒笑。

昨晚喝多了的薑昀祺,即使當著他麵笑,也能傻乎乎看你一陣,軟乎乎叫幾聲“裴哥”。這個時候的薑昀祺,裴轍相信,要是自己笑出來了,小脾氣得鬧到過年,外加時不時翻舊賬。

裴轍麵色如常,走過去,單膝跪床沿,撈薑昀祺進懷,伸手握住,嗓音帶笑:“不挺硬?”

薑昀祺:“……”

薑昀祺自閉了。

裴轍:“射不出來?”

薑昀祺害羞:“嗯。”

裴轍吻了吻薑昀祺微燙側臉:“想做嗎?”薑昀祺扭頭追著去親:“時間好像不夠……”

裴轍沒說什麽,拍了拍薑昀祺小屁股,讓翹起來。之前出了點汗,薑昀祺抽了好幾下鼻涕,一邊慢吞吞動作。裴轍笑,拿了張紙巾給人擤。薑昀祺擤完,一團紙巾捏手裏,乖乖趴好不動,另一手摟著裴轍枕頭。

看樣子是隻弄一次,但一次的戰線也格外長。

薑昀祺耐力不如裴轍,腰身好幾次往下塌,看得出體力越來越不濟。但更多是顧此失彼,薑昀祺沉浸在快感裏,舒服得隻想往下落,落進裴轍懷裏。

後來裴轍就把人抱進懷裏。

再後來,擤完鼻涕的紙巾被用來擦眼淚,人和紙巾都不成樣子。

中途皺巴巴濕噠噠的紙巾被裴轍拿走,薑昀祺隻能抱著枕頭擦眼淚。

裴轍空出一隻手往薑昀祺小腹揉,薑昀祺被刺激得差點昏過去,哭得更加淒慘。裴轍低頭吻了很久薑昀祺,吻到薑昀祺不哭了,渾身泛紅。裴轍攤開掌心讓薑昀祺看,說這不挺多?薑昀祺一句話說不出來,仰麵可憐兮兮叫“裴哥”,裴轍垂眸看著他,沒說話。過了會,神誌有些暈的薑昀祺抵著裴轍肩頭說想尿尿。

裴轍覺得可能跟昨晚過量飲酒有關係,而且薑昀祺體質比一般人虛不少。這兩年雖然養起來了,但早幾年吃藥長大,小感冒都能演變成重症。

附中上學那會,薑昀祺體測一次沒參加。高三最後一次體測薑昀祺還挺想試試,後來被裴轍知道,硬是沒讓。薑昀祺就坐一邊看別人測。

好像真的忍不住了,薑昀祺撐著裴轍肩膀想起來一些,一邊求裴轍帶他去尿尿。裴轍想了片刻,想的時候薑昀祺又哭了起來,一抽一噎,裴轍就不弄了,把人抱進浴室清理,畢竟時間也不早了。

裴轍下身圍著浴巾,輪廓還是很明顯的。昨晚也是這樣。薑昀祺仰麵去看裴轍,裴轍沒說什麽,屈指擦了擦薑昀祺麵頰,見他還是副有心思模樣,以為薑昀祺還在意昨晚**困難的事,便安慰:“沒事。下次別喝那麽多。”薑昀祺點點頭,有幾秒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然後蹲了下來,這會臉倒不是很紅,隻是眼睫眨得飛快,眼角還濕的。

裴轍沒動,摸了摸薑昀祺臉,拇指按住薑昀祺下唇。

薑昀祺不敢看裴轍,小心舔了舔裴轍指尖。

最後還是遲到了,快兩個小時。

不過薛鳴淮也請了假,好像酒還沒醒。

劉至就在群裏說隊長也休息休息吧,他先帶博宇夏閔路星嵐訓練。

薑昀祺九點多吃上早餐,上唇破了點皮。

喝粥的時候裴轍就把人抱進懷裏一勺勺喂,薑昀祺隻管張嘴閉嘴吃。破了的那點殷紅,裴轍盡量不讓粥燙到。

吃好了,薑昀祺去訓練,裴轍說不用管他,讓好好訓練。

薑昀祺覺得裴轍提前兩天來S市應該不隻為了看他比賽,就說中午要一起吃飯,裴轍說好。

到達戰隊賽訓室的時候,正好碰到博宇出來拿奶茶外賣,薑昀祺想過博宇會是什麽反應,但沒想到博宇看見他和平常一樣,笑嗬嗬的。

“雲神,你還好嗎?”

博宇按了下電梯準備下樓:“給你點了梨汁百香果。酸酸的,很解酒。”

薑昀祺想了想,沒進賽訓室,跟著博宇一起下樓取外賣。

“你喝什麽?”薑昀祺說:“你不能喝奶茶了。”

博宇笑,電梯到了,和薑昀祺並肩進去:“我點了無糖的。放心吧,就嚐嚐。”說完想起什麽:“薛狗點了兩杯!他現在還在**!還讓我待會給他送去!狗比。”

薑昀祺:“……他喝多了。”

博宇“切”一聲,按下層數:“我不覺得。喝多的人會井井有條告訴你一杯芝士換冰激淩?一杯奶蓋多加一份?另外脆啵啵要幾份?有冰激淩的少少糖,沒有的少少少糖?”

薑昀祺無話可說。

電梯緩慢下行。

短暫而突然的沉默,博宇發現什麽,回神:“不是,雲神,你跟我下來幹嘛?”

薑昀祺轉頭看著博宇,猶豫片刻:“昨天謝謝你——”

博宇立時明白,張嘴:“不用不用!”

薑昀祺轉回頭,麵朝電梯門:“我哥就是我男朋友。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博宇點點頭,沒說什麽。

很快,“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兩人都沒動。

博宇語速有些慢:“你哥昨天說了。嗯……我也不是驚訝這個。畢竟比起薛鳴淮,你哥看上去靠譜多了。”

薑昀祺轉頭詫異:“薛鳴淮?!”

電梯門開始關閉,博宇伸手攔住。

博宇走出去,扭頭看薑昀祺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你過年那會不是和我說了嘛……我就以為是薛鳴淮……畢竟你倆看上去挺搭的——就是都挺好看的。”

薑昀祺:“…………”

薑昀祺覺得博宇應該連連看玩多了。

博宇一邊走,一邊摸著下巴繼續剖析:“可是後來我又覺得不對,因為我發現你和薛鳴淮相處起來太兄弟了——反正不會是我。我就想是不是教練。但是教練看上去太直了——再後來我就想是不是夏閔路——”

“博宇。”

薑昀祺扶額:“好了。就這樣吧。”

博宇笑,拍了怕薑昀祺肩:“我很看好你們!你哥哥很不錯!之前是我眼界小了,怎麽能在我們隊找呢!”

“我們隊壓根找不出一個你哥那樣的!”

薑昀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