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在光球碎了的瞬間, 就像是燈泡接觸不良一樣,四周的光突然一閃,而後又恢複了正常。

但白言知道, 一切都不一樣了。

地上的殘肢斷臂默不作聲的少了一小半,周圍那如深淵般的黑色也都消散了, 變為尋常的黑。

最重要的是, 那些依附在黑暗中,無麵無皮的黑影們, 也都與黑色一起, 溶解在其中。

白言眨了眨眼, 他本以為光球碎了,光就會暗掉,誰想它還挺倔強?

那個人影也像是投影斷掉一般, 散了一瞬,又重新聚合。

在那瞬間,也不知是投影的扭曲, 還是人影本身的動作,隻見他表情扭曲了一瞬, 隻是瞬間, 又恢複了正常,麵上一動不動, 五官像是焊死在了臉上,無神地看向白言,木然得像是剛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兩人相對無言,白言頓了瞬, 笑笑:“不好意思,手抖。”

人影:“……”

要不是人設不允許, 他簡直想要冷笑兩聲。

聽聽,多像人話啊!

白言臉上的笑跟玩似的,說收就收:“你怎麽還不消失?”

他還挺好奇。

人影:“……”

隻是沒等他回答,不遠處的黑暗裏傳來沙沙的腳步聲。

緩緩走出了一人。

白言挑起眉:“之前沒看出來,你還有美國警|察的潛質?”

眾所周知,在無數的電影裏,美國警|察向來扮演著一切塵埃落定後才姍姍來遲的壓軸大佬。

“壓軸大佬”愣了愣,沒明白美國警|察是什麽意思,卻聽出了白言不滿的語氣。

秦坤沒急著回答,而是邊走到白言身邊,邊看了眼四周,又打量著那道人影:“他是誰?”

人影也看著秦坤,不知在想些什麽。

白言:“我以為你會問這是什麽?”他指了指地上碎成兩半的光珠。

秦坤沉吟會兒,順著他問:“這是什麽?”

白言:“我也不知道。”

秦坤:“……”

他抬了抬下巴:“他知道。”

秦坤順著視線看向了人影。

人影:“……”他可疑地停頓了會,“你們知道這個答案毫無意義。”

他像是逐漸適應了這個“形態”,表情語氣都流利了很多。

這句話聽著倒不像是純粹的諷刺,語氣比起眼高於頂的傲慢,反而像是無可奈何的勸誡。

雖然不知這東西的角色定位怎麽轉換的這麽快,上一秒還是一言不合要咬死人的肉球,下一秒就能人模人樣的無奈。

但巧的是,他麵對的兩個人都不是什麽聽勸的人。

白言衝他豎起一根手指,左右搖了搖。

和風細雨的表達了“直接回答,廢話別逼逼”。

人影:“……”

他頓了好一會,像是在思考。

隻是這個思考的有點久。

白言他們也沒催,他甚至有閑心蹲下身拿起了一小塊光球,捏在手中研究。

材質有點像玉,冰涼滑潤,白言端詳了好一會,隻研究出材質舒服這一個論點。

眼角餘光掃到一旁秦坤思忖的模樣,於是裝模裝樣地把東西轉手給了他:“看出朵花來了?”

白言看出秦坤似乎知道這東西。

秦坤搖搖頭,接了過來,拿在手中。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寬大,手背上突出的青筋暴露出這人強悍的力量。

那塊半掌大的光球碎片在他手中,就像是個易碎的陶瓷。

秦坤三隻手指夾著那東西,轉了轉手腕。

手臂上的肌肉線條隨之變化,賁張而有力。

白言看的有些牙癢,莫名想到了自己之前吃過的牛筋。

如果他現在上前咬一口,是不是也會如同那塊肉一樣,嚼勁十足?

他想的入神,居然沒聽到秦坤的回覆。

秦坤說完話,見他斂著雙目,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的手,眉頭微蹙。

叫了兩聲,白言沒應,於是幹脆伸手捏著光球碎片在他眼前搖了搖。

白言瞬時像看到逗貓棒的貓一樣,極速出手,一把抓住了秦坤的手腕。

秦坤:“?”他笑了笑,露出嘴角笑紋,“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嗯?”白言罕見的有點心虛,總不能說是在想你肉的滋味吧。

清咳一聲,想轉個話題,卻突然忘了自己之前問了什麽,腦袋突然空白,幹脆光棍地問:“你說什麽?”

所幸秦坤並沒有多在意:“我剛說,這東西我看著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裏見到過。”

“嗯?”白言慢了半拍後,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麽,回問,“那你現在想起來了嗎?”

秦坤搖頭,心道要是能想起來,就直接說了,哪會說前麵那幾句。

他倆各揣著一肚子心思,想的東西完全不在一條路子上,居然還能毫無阻礙的聊了會兒,你來我往之間,竟然把那道人影給忽略了。

自然也沒看到那人影聽到秦坤話時突然變色的表情。

白言:“沒事,想不起來……”他順勢鬆了握著秦坤手腕的手,指尖狀似不經意的與皮膚摩擦了下。

一瞬間,兩人都頓了下。

白言背過了手,自己摩挲了下指尖,指甲輕掐,像是要趕走剛剛莫名的微麻感。

心裏琢磨:觸感比他想象中結實,這要是一口咬下去,怕是比那牛筋難咬。

一邊裝作毫無破綻地接了下麵的詞:“……就多想想,總能想起來的。”

秦坤點頭,注意力也有點不集中:“回到荒原之後…”說到一半才發現說了不該說的,隻能轉口,“要是還沒想起來,我就去查一查再告訴你。”

他直覺這東西十分重要。

依著他的記憶,留下印象的人事物裏,其一是見過好幾次才留下的。

但這種印象,都是一點點雕刻下來的。他的記憶中絕對都是清清楚楚,不會有任何迷糊。

另一不清楚的,自然是隻見過一次的那種,或擦肩而過或偶然聽聞。

再次見到時有一點模糊的熟悉。

平常人確實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但秦坤自己絕不可能,他的大腦有一層過濾係統,像這些一麵之緣的模糊,都會直接丟進垃圾桶來確保腦中所記下記憶的質量。

——除非,是極為特別的東西。

白言唔了聲,總覺得氣氛有點奇怪,於是果斷轉移了話題,看向人影:“上磨呢,還沒想出來?”

人影:“……”

他忍氣吞聲:“我確實是知道。”

沒等白言他們說話,又慢吞吞地吐了一句:“但是……”

“我想不起來了。”

白言:“……”

秦坤:“……”

這一幕,有種莫名的熟悉。

白言一笑:“沒事……”他又抽出了短刀,“我幫你想起來。”

人影:“……”

他平靜地往後退了兩步:“我能想起來。”頓了頓,“不用這麽麻煩。”

白言挑眉:“能想起來說不知道,逗我呢?腦袋不想要了?”

人影:“想…我自己不能想起來!”

白言:“……”他彈了下短刀的刀身,發出了“噔”的一聲,示意他欣賞語言的藝術的耐心即將消耗殆盡。

人影急道:“你們得把我的腦袋還給我!”

說著,抬手指向了那分屍幾瓣的光球。

白言:“……”

秦坤:“……”

作者有話要說:

人影:不給我腦袋,我要用什麽想,臉嗎?!(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