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第一百零八階。
問安看見來人白衣白裳, 熟悉身?形,忽憶起被她?打敗的過往,他變了臉色, 咬牙行禮, 先虛了幾分。
“江湖虛禮就不必了,我趕時間。”
人群中一陣驚呼。
問安瞪大眼睛,隻?感覺白影一晃,好似野鶴飛掠湖心而去,他悶哼一聲倒退兩?步, 胸一悶,手中劍竟已落地——
他甚至沒有看清楚林沉玉何時出手?!
不對, 林沉玉連劍都未曾出鞘, 隻?是虛虛的握住, 按在腰間,白虎玉勾扣住一段細腰, 風流又瀟灑。
而問安定在那裏,好似被施了定身?術,竟然是移動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發上係的長綢帶為風吹拂起, 自他麵前飄走了。
“她?什麽時候動手?的?是使?了詐了?”
“不,她?隻?是出手?點了他的穴, 封住了他的經脈。隻?不過她?出手?太快了。”
第一百七階上站著的小師太瓏驤瞪大眼睛,看著站到麵前的林沉玉, 有?些害怕她?, 可還是硬撐著膽子道:
“你,剛剛不算數……你趁著他行禮, 還沒準備好的時候就動手?了,勝之不武。”
林沉玉單手?抬高帽簷, 笑?道:“是我的錯,那你現在準備好了嗎?”
“哎?我準備好了。”瓏驤不知所?措,拔劍對準她?。
下一瞬,小姑娘眼睛瞪的銅鈴大,隻?見白袖翻飛,素手?輕撥,隻?見林沉玉隨手?甩去,輕彈了彈她?手?中劍,好似美人閑來輕挑玉箏琴弦,輕慢無心。
錚然一聲,她?手?中劍斷做兩?截,斷掉的劍崩到她?胸前,她?一陣胸悶,竟是跪在地上,再起不來。
人群中又是一陣嘩然。
所?有?的輕慢和戲謔在此?刻散去,大家都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位年輕人。
“劍還未出鞘,連敗兩?名高手?,她?到底是誰?到底是什麽個來頭?”
有?人驚呼:“你們不覺得她?的打扮有?些眼熟嗎?白衣白馬佩秋霜,占盡風流林玉郎。兩?年前奪得魁首的那位海外侯,登頂華山時也是這般模樣!”
“可是林沉玉不是已經死?了嗎?!”
人群中重新炸開了鍋,紛紛圍著那位白衣少女,議論開來。可這些喧囂對林沉玉而言,已再入不了耳,她?已經連敗了數十位,遙遙的走了上去。
*
顧螭在山頂,百無聊賴的擺弄著淑妃的耳環,道了句。
“怎麽這麽久沒有?消息?難道還沒打過第一百零八層嗎?若是這般無聊的實力,不若挑斷經脈丟出去好了。”
淑妃媚笑?著遞給他葡萄:“都說了,是妄想來博得陛下青眼的女子罷了,您也不憐香惜玉些。”
顧螭輕哼一聲:“朕唯愛你這樣皮囊,旁的入不了朕的眼。”
淑妃笑?意一僵。
話音未落,隻?見一名錦衣衛氣喘籲籲上來,跪地稟報:“陛下恕罪!不是我們不報,實在是那人太快了!她?打過第一百零八階,我們正要往上報,她?又打過第一百零七階了,我們剛改口,她?又徑直上了第一百零五階……”
錦衣衛目光有?些絕望:“現在,屬下來的時候,她?已經打到八十一層了。”
下麵隱隱傳來聲音:“第七十二層了……”
燕洄猛轉頭,向下看去,漫長的白玉階一層又一層好似波瀾,浪裏一抹白濤,卷襲之處,眾皆俯首,昭昭向前,銳不可當?。
偏就是這抹白,明豔勝過人間所?有?好顏色。
他隻?看了一眼,便克製的扭過頭,不敢再看。
在此?已是險峰,逾越一步,萬劫不複。
顧螭聞言愣住了,淑妃麵色也不虞起來,葉蓁蓁麵無表情的捏緊懷中劍,玉交枝倒是挑了挑眉,唯有?蕭匪石顏色如?故。
他似乎在等待。
*
不過一個時辰。
林沉玉已經打到了第五十多層,這白玉階越往上越窄,也越是艱難,便如?登仙一般,逾越一步,往往要百千億劫的苦修。
她?初登階時,如?切菜砍瓜般輕鬆,可到了五十多階,便沒有?那麽輕巧了,她?本就負傷,體力先敗了大半,加上這些人的實力遠非問安之輩所?能及,與她?一招一式開合追平,咬的死?緊,往往需要幾十個回合方能戰勝,她?隻?覺得一陣疲倦時,上一位人已經在等著她?了。
登天?之階,不可有?一瞬的大意,容不得她?半刻分神。
她?覺得有?一瞬的頭暈目眩,正要往下倒去時,卻被人扶住了。
抬眼看,第四十九位居然是秦雪雁。
“來吧。”
林沉玉身?形一晃,將劍插在地上半跪片刻,穩住身?子,須臾又起身?看她?。
少女緊張的看著她?,再無囂張氣焰,吞吞口水舉起手?:“那個,我能不能投降啊……”
她?能站在這個位置,全靠師父給她?的遺器,一把帶毒的靈樞門寶器滌魂鈴,用這個嚇退了很多人,她?本身?武功並無多少精益。
林沉玉一愣,笑?出聲來。
她?幹脆撩起衣擺,在階梯上坐下來,休息片刻,秦雪雁也在她?身?邊坐下了:“你要喝水還是喝酒?”
“酒便好。”
濁酒入口,隻?覺得一陣神清氣爽,林沉玉丟了酒囊,忽感覺背後?有?些瘙癢。
她?撓了撓。
“你受傷了?”
秦雪雁下意識問道,見她?後?背瘙癢,應是飲酒後?發了傷。
前麵所?有?人看過來,目光灼灼的看著林沉玉的後?背。
他們一路都在觀察林沉玉的招式,她?出手?極快,遇柔則剛,遇剛則柔,毫無定勢可循,心如?明鏡好似看穿對手?一切明招暗式,幾乎尋不出任何破綻。
他們都在擔憂,不能擋住林沉玉。
若是一百零八位英雄豪傑全為這位年輕人所?敗,那也太丟人了。沒有?人不想打敗這個少女,奪取她?身?上所?有?的榮光。
聽見她?受傷,大家都為之一振。
林沉玉愣住了,秦雪雁自毀失言,不知所?措的捂住嘴。林沉玉大笑?三聲:“有?沒有?受傷,諸位試試便知。”
她?單手?拔劍出階梯,站起身?來,將劍向天?一拋,劍穗飛舞如?轉輪,散在空中。
上麵一人凝神靜氣,目露凶光,執劍去刺林沉玉的後?背,快準狠,幾乎要將她?捅個對穿。
林沉玉微眯眼,酒氣柔腸釀成一段豪情,她?的發帶也愈發飄搖起來:
“接下來,我也得拿出真本領了。”
林沉玉不緊不慢揮袖,雙指拈住他劍鋒,止風停浪,那人被打斷動作,又被定住動彈不得,可力已使?了出去,慣性的向前一踉,林沉玉已微偏過身?,將他摔了出去。
那柄劍自天?下落下,穩穩當?當?落在她?手?,劍穗抖三抖,又指向了下一階的人。
*
第四十七階……
第三十六階……
第二十三階……
第十階……
林沉玉喝了酒,越發的狂了,掌中三尺青鋒越舞越快,幾乎隻?剩得殘影留人眼裏,雲中仙鶴月下逸仙也自愧不如?,層翠擁黛,白玉階上,無人可擋她?青鋒一段。
錦衣衛來回報信,已被林沉玉嚇到汗流浹背,大家都板著臉,連看一眼林沉玉的勇氣都無,生?怕她?興到酣時一劍刺向自己。
顧螭來了興趣,站起身?,眯著眼想看清楚這個人。
隻?一眼,他忽愣住了。
他眼裏迸發出不敢置信的喜與怒意,交織一處,燃成熊熊火焰。
顧螭一把摔了淑妃——高高舉起,然後?狠狠的摔下階梯!幾乎要將她?摔死?。淑妃驚呼一聲,被燕洄一把接住。
淑妃淚流滿麵,顧螭卻看也不看她?,隻?喊了句滾。
好似藏寶人藏了一件贗品多年,終於發現了真品,然後?摔了贗品一般不在意。
“你們前麵的人,一齊上吧!替朕拿下那人!誰拿下她?,朕封他為侯!”
前麵站著的十位高手?,俱是麵色一震,互相看了一眼,確定是帝王金口玉言後?,沒有?人動搖,紛紛一齊拔劍,刺向林沉玉。
以多敵少,勝之不武,素來是他們遵守的圭臬,可此?時已經無人在意,規矩從來是權勢用來規範弱者的,現在帝王一句話,成了他們新的規章。
玉交枝也想上前,被顧螭攬住肩膀,挽留住了,他笑?:“來,陪朕喝杯酒吧。”
說罷,喚蕭匪石斟酒。
*
封侯的**實在太大,大家都狠了心要拿下她?,都使?出了殺招,痛下毒手?。從四麵八方一齊圍住了她?。
她?被困住了。
林沉玉已是精疲力盡,全憑一口真氣吊著精神,裝成灑脫遊刃的模樣,眼見九人圍攻而至前,她?左右受敵,隻?能憑劍暫擋一二。好幾次險些與刀光劍影擦肩而過,燕洄在一旁,看的膽戰心驚。
可他什麽也不能做。
她?咬緊牙關,喝了一聲,重握青鋒劍,一劍**滌四方,橫掃六合氣勢如?虹,砍斷前路阻礙,眾人紛紛退閃,她?看準時機,一腳蹬在來人肩膀,如?蛟龍出海朝後?翻去,跳出了包圍圈。
翻越三界外,跳出羅網中。她?便如?鳥歸山林,再無羈礙。
燕洄在心裏叫了句好,可好還沒出口,他瞳孔一縮。
林沉玉身?後?的那個人,那位一直不動聲色的第十一階的高手?,忽的提劍刺向了她?!
他一直瞄準著林沉玉的後?背,剛剛她?瘙癢的地方。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林沉玉那兒有?傷,更何況,她?很少防備身?後?。冷不防被一劍捅刺中傷口,縱然躲避即使?,也疼痛難忍,直直摔下去。
她?一劍插進?白玉階上,下一瞬,數十把刀劍架住了她?的脖子。
顧螭哈哈大笑?,他眼中光芒越發扭曲:“你爹娘一直擋著朕接觸你!寧死?也不肯交出你,如?今你倒是自投羅網了!”
他靠近他,眼裏有?勢在必得的光芒:“林沉玉,林沉玉,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原來你還沒死?啊,你向朕磕個頭,朕放了你,便饒了你!”
林沉玉單手?把這劍,半跪在地,可她?到底沒跪,她?的膝蓋在微微顫抖,肌肉繃緊,幾乎挨到台階麵,可到底是沒有?跪下的。
她?冷眼看著他。
一個昏君,一個險些逼死?她?爹娘的昏君。要她?跪,再是不能。
顧螭惱了,單手?按住林沉玉的肩膀往下壓,正按在她?受傷的地方,林沉玉悶哼一聲,冷汗淋漓。
鮮血噴濺出來!
卻不是林沉玉的血,顧螭呆呆的看著地上的血痕,正想說話時,又嘔出一口血來。
他忽痛苦的抱住頭來,一口接一口的鮮血噴湧出來,幾乎染紅了白玉階。
“陛下!陛下!”
燕洄焦急的派人來護,卻被蕭匪石攔住,很顯然,他已經提前知道了,或者說他參與了這刺殺。
須臾間,他猙獰著麵色,肌肉怪異的扭曲起來,好似身?體裏有?什麽活物,在扭動掙紮。可他是帝王,並沒有?接觸過什麽毒,他吃的一切都是演過毒的。
不,剛剛他失散多年的孩子遞給他一杯酒,他飲了下去。
他看向玉交枝,不敢置信。
玉交枝微微一笑?:“父皇。”
顧螭愣住了:“你記得!你還記得我是你父皇!那你為什麽?”
“我不僅僅記得你是我父皇,我還記得你是殺我的仇人,是殺母仇人,滅我族仇人。”玉交枝含笑?,眼底卻無一絲笑?意。
“你……我的皇位是你的,玉兒,救救……”顧螭瞪著眼,玉交枝走到他麵前,蹲下身?遮住他的眼,噓了一聲:
“即使?你不給我,這些也都是我的,你的江山是我的,你喜歡的人,也是我的,父皇。”
他回眸看了一眼林沉玉,笑?的燦爛。
*
時間好似被定住了,沒有?人質疑顧螭的死?亡,錦衣衛們好像都接受了顧螭死?去,玉交枝繼位一般,將顧螭的屍體抬了下去。
林沉玉注意到,他們都有?些精神恍惚,很明顯,玉交枝給他們下了內楗蠱。
到底是玉交枝下的,還是蕭匪石下的?
玉交枝坐上寶座,輕輕打了個響指,前十名的高手?忽目光渙散了起來,齊刷刷的丟下刀劍,紛紛站到一邊去了。
葉蓁蓁恍恍惚惚的扶起林沉玉,送到玉交枝手?邊來。
玉交枝眷戀的撫摸著她?的手?:“師父,可想我了?”
“是你控製了他們?不是蕭匪石嗎?”
林沉玉眯起眼,反問於他。
母蠱到底在誰身?上?
他輕笑?,輕撩了撩微卷的青絲,碧色眼眸含情凝眸,風情萬種?:
“師父呀,蕭匪石是養蠱人,可他何嚐不是我罐中的一枚蠱呢?不然你憑什麽覺得,我重新想殺了他,可還敢在他麵前晃悠呢?”
“你真是個毒物。”
“人心是極為複雜的,我捂了您多久,您都無動於衷,可見揣摩人心之難。可隻?需要用蠱,便能讓所?有?人聽從我,不是嗎?”
“你就那麽相信蠱嗎?”
“當?然。”玉交枝輕輕指了指階下一個人,那個人恍恍惚惚的拿起劍,對著自己忽刎去,倒在地上。
“你看,沒有?人能忤逆我。接下來,請師父看場好戲吧……”
那些高手?,忽然一個個狂躁了起來,拔起刀劍亂砍了起來,幾乎是沒有?差別?的攻擊著身?邊所?有?人,錦衣衛亂成一團,山下百姓如?鳥獸散,哀嚎之聲不絕。
“封住經脈是沒有?用的,蠱蟲會突破它們的束縛,師父,你就安心陪我看吧,不覺得華州城被鮮血浸染的模樣,很美嗎?”
玉交枝越發放肆,自盤子裏拿起一枚葡萄,林沉玉剛想動作,他隻?拈著葡萄送到林沉玉嘴裏:“你想殺我嗎?可師父,你拔不出劍的。”
林沉玉努力的拔劍,可驚恐的發現,她?怎麽做也無法將劍鋒對準他。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他是神,不可違抗,不可害傷。
“你給我下了蠱?!”
林沉玉憤怒到手?都在抖。
“是呀,我為蠱王,師父便為蠱母。”
玉交枝輕擁她?在懷,朝蕭匪石倨傲道:“處理完那人的屍體,接下來的登基大業,便交給你了。”
他終於是殺了最親密的仇人,擁抱了人世間最美的愛人。
華山之巔,他沉醉在這片刻的美好裏,扳過了林沉玉的臉。
可下一瞬,鮮血噴濺。
依舊不是林沉玉的。
玉交枝不敢置信的看著胸口,林沉玉也愣住了,葉蓁蓁緩緩走出來,她?麵上渙散神情再也不見,少女麵上風霜浸透,麵容悲憤。
她?手?中拿著的是葉維楨留給她?最後?的遺物,君子劍;她?到底是用君子劍,斬殺了仇人。
“你……”玉交枝捂住胸口,喘著氣。胸前的曼珠沙華愈發鮮豔,豔麗的不似人間所?有?。
為什麽她?沒有?被控製?
葉蓁蓁淒慘一笑?,開懷又蒼涼:
“因為我沒有?服用內楗蠱,在長樂坊內,我假意服用了它,甚至不惜刺了林小侯爺一劍,假裝成中蠱模樣,隻?為騙過你們。”
說罷,那一劍愈發用力,她?用盡渾身?武功和氣力,用盡所?有?的恨意,將玉交枝牢牢的釘死?在了寶座上。
玉交枝哈哈大笑?起來,又噴出幾口血來。
林沉玉也愣住了。
千算萬算,她?也算不到葉蓁蓁居然是假裝中蠱,連她?都騙了過去。
眨眼睛,兩?代帝王就這樣倒在了華山頂上。
清風過。
葉蓁蓁站起身?來,晃晃悠悠的丟了手?,她?朝著林沉玉笑?了,笑?的是那樣的天?真燦爛。
“衡山派門規,不可恩將仇報,不可橫刀同門……門規不可違,吾死?當?守之。可我恩將仇報了,小侯爺,長樂坊那一劍,是蓁蓁的錯,我會報償您的。”
“葉蓁蓁!不要下去!”
林沉玉急忙去攔她?,可被玉交枝絆住了腳步,他死?死?的纏住她?,即使?是死?也不放手?。
她?眼睜睜的看著葉蓁蓁,向後?一倒,墜落了下去。
她?在笑?,笑?的很開心,好似道別?。好似當?時船上初見,那個矜傲又天?真又喜歡使?壞的衡山派大小姐。
報仇,報仇,天?底下哪裏來的那麽多仇那麽多怨!亂紛紛的人自發跳進?鼎裏,煮成一鍋苦澀的粥。
玉交枝報了仇,殺了顧螭!葉蓁蓁報了仇,殺了玉交枝,怨恨如?藤蔓,將每個人死?死?的纏在一起,一環扣著一環,每個人都是別?人的因果,沒有?人可以自全,沒有?人能逃離這個漩渦。
五濁惡世,悲苦實多。
她?捂住眼,孤零零的坐在寶座上,哭了起來。
蠱母一死?,那些個狂暴的高手?,一個個冷靜了下來,紛紛倒地,燕洄忙著去安頓他們,山頂上隻?剩下蕭匪石和林沉玉兩?個人。她?總算可以喘口氣,可城外的變故,又讓她?揪心起來。
她?連哭都不敢哭太久,彌漫淚如?雨幕,遮住遠處的滿天?濃煙,
烽火硝煙聲近了。
蕭匪石捂住心口,感受到那股躁動壓了下去,輕輕笑?了起來:
“借刀殺人,倒是好用,終於是擺脫了束縛了。”
被下蠱的滋味,實在不算美好。
林沉玉抬眸看他:“葉蓁蓁是你特意安排的?”
“我說過,隻?要是有?欲望的人,都會為我所?驅使?。”
蕭匪石輕輕坐下,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模樣。
他坐上了寶座,代表帝王的寶座。他終於是登峰造極了,從一人之下,變成了無人之下,至高無上。
可他忽然皺了眉。
“不對。”
他以為他的欲望,會是登峰造極的權勢,到手?的那一刻他會喜悅萬分,可沒有?,當?他坐上寶座時,他的心依舊空落落的。
他到底想要什麽?
蕭匪石不知道。
無邊權力已經在懷,天?下江山盡望眼底,這居然不是他想要的嗎?
失憶前的他,所?求所?願的,到底想要什麽呢?
他看向了林沉玉,目光晦澀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