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侍君,大王送來了新的信……”多其把信交給賀蘭君卓。
賀蘭君卓臉色不好看,信看也沒看就扔了出去,把多其一腳踢開。
多其掩下眼裏的陰霾,一個混血的雜種罷了,不過是因為生了一副好相貌,便被大王委以重任,大王難道不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嗎?
賀蘭君卓勾唇一笑,冷冷踩在多其臉上,腳尖用力碾了碾,聲音陰鷙:“別以為你想什麽本君不知道,收起你的小心思,再讓我發現一次,就割掉你的耳朵,再割掉你的鼻子,哦不,還有你族人的……”
他漆黑的、柔軟的卷發,垂落在多其臉上,身上迷迭香的香氣也無孔不入地包裹著多其,金色的瞳孔像是草原狩獵的雄獅,褪去了往日偽裝的活潑與溫順,展露出凶狠的野性。
多其瞳孔放大,恐懼地顫抖起來,連連求饒。
這個惡魔……為了保持他們的絕對忠誠,連他們的父母都牢牢掌握著……
賀蘭君卓的父親是波斯人,母親是中原商人。
中原商人對波斯男人始亂終棄,留下他們父子回了中原,賀蘭君卓六歲時候父親去世,他孤苦無依被賣入勾欄,十二歲就已經是名噪一時的舞者,十三歲割掉了想要玷汙他的客人的耳朵,十六歲受大王召入宮訓練,十八歲作為貢品一起進獻給大雍女帝。
大王選中他,也是因為他為人心狠,果斷毒辣。
多其嗓子裏發出哢哢的聲音,賀蘭君卓才將他踢到一邊去,手肘撐在下巴上,金色的瞳孔掃過去,姿態慵懶迷人:“真是一群廢物,連沈廷對薄荷過敏都打探不出來,白白浪費了虞喬這麽好的一顆棋子。”
虞喬是個蠢貨,是背鍋的最好選擇,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賀蘭君卓怎麽會跟這種蠢貨攪合在一起。
“去把這件事徹底清掃幹淨,務必不留一絲痕跡。”賀蘭君卓發絲纏繞在手指上,吩咐下去。
讓他想想,下一個背鍋的換是誰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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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樂走後,沈廷身上上了藥,還是癢得睡不著,但不敢抓,怕破相,於是點了燈,趴在**畫思維導圖,分析凶手到底是誰。
他上綜藝玩狼人殺的時候都沒這麽認真過,思維導圖這種東西自打他高中畢業就退出了他的世界。
他撓頭畫到了半夜,從每個人看起來都沒有嫌疑,變成了每個人似乎都有點嫌疑。
蕭樂卻已經基本鎖定目標。
當她跳出這個圈子,從旁觀者的角度出發,那事情就變得好思考了許多。
首先排除徐青鳥,徐青鳥作為大男主,就算接受不了自己的舔狗對自己不理不睬,從而想用一些甜頭來換取她的注意力,也不會這麽短時間內人設崩的如此厲害,給沈廷下毒。
再次排除黎嘉景,他已經獲得了執掌六宮的權力,這是一個巨大的獎賞,意味自己的信任和看重,他是個聰明人,從他在沈廷被罰跪給自己通風報信的時候就能看出,他執掌六宮,沈廷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害,他難辭其咎,必然會被自己遷怒,黎嘉景護著沈廷還來不及,他若動手,也隻會借太後。
那就隻剩下賀蘭君卓和榮招妹。
常言道,會咬人的狗不叫。
蕭樂派出去探查的人主要注意力便都集中在這兩個人身上,另外還要盯著虞喬那邊。
太後對於昨夜蕭樂為了沈廷興師動眾很是不滿,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侍巾,即便出了事,也是他自己蠢,不值得這樣大動幹戈,何況沈廷還沒事。
他找來黎嘉景訓話。
“後宮之中,哀家最看中的就是你,你賢德自持,要多多規勸皇帝開枝散葉,哀家是希望皇帝的長女能出自你的。”
言外之意,是給黎嘉景畫了個大餅,鼓勵他好好幹,君後之位大大滴有。
黎嘉景腦子清楚得很,他前幾天還敢攛掇一下太後給沈廷稍微一點懲戒,今天這事兒一鬧,他得拚了命的跟沈廷噓寒問暖才行。
事情在他掌管後宮的時候出的,陛下不怨他就怪了,他若還去勸諫,今後的恩寵恐怕都不要想了。
況且最近太後的外甥頻頻進宮,他不得不多想。
黎嘉景滿口應承,然後告退,心裏想著該送些什麽補品給沈廷作為安慰,不過他心裏又鬆了口氣,陛下今日見過沈廷狼狽醜陋的模樣,就算他將來恢複如初,陛下也不一定多喜歡了。
後宮之中,男子的容色第一,旁的都是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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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大約兩三日,來參加千秋宴的各路使臣也都紛紛告辭歸國。
周國三公主夜裏入宮辭行,第二日一早便要啟程,蕭樂為她設了送行宴。
兩國國力相當,又因徐青鳥而有了姻親關係,自然比別的小國更親厚一些。
送行宴算是家宴,隻有徐青鳥在座陪同。
蕭樂覺得劇情走向差不多對了,應該就是這個時候徐青鳥被刺殺,原主為他擋刀才死的。
周國三公主見過當初蕭樂為徐青鳥十裏紅妝如癡如狂時候的樣子,也聽說蕭樂最近偏寵宮中一位侍君,其餘人連麵兒都見不上。
上次千秋宴他也見過那位盛寵的沈侍巾,雖說有些年輕浮躁,但確是好看,與徐青鳥相比,就如烈日--
與清月平分秋色。還有一位異域進宮來的美男,他印象也頗深,像是隻漂亮神秘的金烏。
雍國女帝好豔福,後宮各個都是各有千秋,她雖然歎息,但同是女人,她也表示理解,這麽多美麗的花草,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又喜歡那個,不是很正常嗎?
不過徐青鳥既然是代表周國前來和親的,她還是要提一句:“陛下,青兒原是本宮堂叔的獨子,家中寵溺,難免有些小性子,還請陛下多多包涵。”
旁敲側擊,希望蕭樂不要薄待徐青鳥,免得傷了兩國友誼。
蕭樂敷衍點頭。
答應是一回事,到時候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絲竹管弦靡靡之聲漸起,舞者步伐搖曳,三公主似乎對他們很滿意,笑著飲了不少酒,徐青鳥也在猛灌酒水,一杯接著一杯,看起來心情不怎麽好,不多一會兒,白淨的臉龐上便出現了幾許酡紅,目光渙散。
他身子發軟,左右搖晃著,似要往蕭樂身上倒去,好在蕭樂餘光瞥見,連忙閃躲開。
真是好險,他這麽大一隻砸下來,沉死她算了。
徐青鳥倒過去不成,搖搖晃晃又撐起了身子,酒喝得更多了,臉色更紅潤,眼睛裏也多了水光,看起來十分動人。
蕭樂撐著頭,看了他幾眼,然後無聊地轉頭,盯著場地,期待著刺客的出現,為了等這一幕,她連殿中的守衛都轉移了不少到暗處。
她餘光瞥見跟在三公主身邊的一個男侍悄悄離席,過了許久也未曾回來。
蕭樂招招手,示意人跟過去。
三兩杯作勢飲下,實際上皆進了袖口,擬酒醉之態,撐著頭,微微閉眸。
不多一會兒,幾道淩厲的破空聲傳來,三簇箭矢直奔著徐青鳥而去。
蕭樂扣住徐青鳥的後背,將人壓到地上:“護駕!”終於來了。
徐青鳥腦袋重重磕在花崗岩上,霎時間清醒許多,他忍不住抬眸。
蕭樂半傾著身子,手按在他的手腕上,略有些冰涼,她的眼睛冷靜且明亮,比她發上的東珠更璀璨。
兵戈亂影之中,他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陛下……”徐青鳥微微喘著粗氣,喚了她一聲。
蕭樂把他趁亂拉起來:“你去後麵躲著,人是衝你來的。”
徐青鳥並未做什麽壞事,即便在自己眼裏他不過是一個NPC,但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NPC,她還沒法放任徐青鳥真的在眼前被殺死。
何況他若是真在雍國被殺,恐怕原女主周丹音也會記恨上雍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蕭樂說出這話之後,徐青鳥感覺自己的心似乎跳得更厲害了。
他萬萬沒想到,在這種時候竟然能如此沉靜的將自己護住……
半個時辰之後,刺客被緝拿歸案,押在殿前。
三公主被這麽一嚇,渾身冷汗,酒發出大半,忍不住質問蕭樂:“既是雍國皇宮,為何還會有刺客?且這刺客又是為何衝著徐側君而去?徐側君好歹是從我周國出嫁的,還請陛下給個答複。”
蕭樂讓人揭去刺客麵紗,冷冷看向三公主:“這話還是得問你們周國才是,你們的人在雍國的地界,當麵刺殺朕的侍君,這與刺殺朕有什麽兩樣?”
三公主看著那熟悉的麵孔,一時間天旋地轉,大氣都不敢喘。
旁的蕭樂不想管,徐青鳥跟他母國那些人的恩恩怨怨她更不想管:“但是朕相信三公主的為人,此事自然不會是你主使的,人可以交給三公主,就當今日之事從未發生過,不過三公主要給朕一個滿意地結果。”
三公主猛然抬頭,心上一喜,不想雍國皇帝竟是如此寬宏,連忙點頭稱是。
“另外,周國再拿羔羊三千隻,駿馬兩萬匹,權當做安撫徐側君今日受驚了。”蕭樂自然不會放過狠宰他們的機會,她可還記得原著是周國滅了雍國,兩國現在國力相當,又才和親,即便抓住了周國刺客在雍國皇宮行刺,開戰也是兩敗俱傷,還不如借此機會充盈自己的國力。
她命人把契書拿來,給三公主簽字。
三公主沒想到臨了臨了了,竟攤上這樣的麻煩事,動動腳指頭想,她也能猜到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誰,無非是自己的二皇姐。
她想一箭雙雕,殺掉徐青鳥,太子長姐必然心痛欲絕,自己這個使者也落不著什麽好。
“雍國皇帝既有容人之量,本宮感激涕零……”她能怎麽辦?隻能私了……
三公主的手印落在契書上,這麽多羊和馬,母皇一定會狠狠訓斥她的。
蕭樂接過契書,長舒一口氣,算是順利度過一個劇情節點。
她回過頭,看徐青鳥呆呆愣愣的,以為這個大男主被嚇壞了。
“還能走嗎?”
隻見徐青鳥目光落到她身上,喉結動了動,蕭樂一時間竟沒看懂他眼神裏到底是什麽意思。
遇靜湊上來,在蕭樂耳邊輕語幾句,蕭樂也顧不上徐青鳥了,轉頭就走。
前些日子給沈廷下藥的人,大約是抓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賀蘭:姐姐們真的舍得小卓這麽快下線嗎?小卓好舍不得姐姐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