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二更 陸縵枝捧著小姑娘的臉蛋,看了許久

“新潮杯”現場小說寫作大賽, 時間總共三個半小時。

江蘿打開了試題卡,看到題目, 也不由得沉了沉心。

“請寫一篇歐亨利式結尾的短篇小說,風格不限,劇情不限,時代不限。”

江蘿回想著以前看過的歐亨利的作品還挺多的,最出名的就是《麥琪的禮物》。

歐亨利式結尾的小說…

結尾處需要展現一個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的結尾,讓讀者回味無窮。

說白了,就是要有反轉。

而這反轉還不能突兀, 所以要提前鋪墊伏筆。

寫小說比議論文難很多, 江蘿足足構思了半個多小時,終於落筆了。

……

三個半小時後, 江蘿腦袋空空地走出了考場, 全身酸軟, 筋疲力竭。

樓梯轉角遇到了胖子。

“胖哥,怎麽樣啊?你寫了什麽故事。”

“我正要問你呢,歐亨利誰啊?”

“你連歐亨利都不知道, 語文課都在睡覺嗎?”

胖子茫然地搖搖頭:“一無所知。”

走廊盡頭, 祁盛背著黑色單肩包走過來,他連忙問:“盛哥, 歐亨利你聽過嗎?”

“美國現代短篇小說之父。”

“什麽?你們都知道!為什麽我不知道!”

“因為你不看書。”江蘿笑著打趣他,“一天到晚就知道打cs。”

“說我,盛哥還不是一天到晚打cs。”

“盛哥看書的時候更多好吧。”

“煤球肯定不知道…”

“胡說,煤球比你看書多。”

胖子咕咕噥噥地跟江蘿打著嘴巴仗,三人一起走出了學校大門。

祁盛四下望了望, 問道:“他們呢?”

“微微去叫車了。”江蘿看看手機消息, “她要帶我們去吃海鮮大餐。”

“哇!海鮮大餐啊!”胖子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我餓得都快前胸貼後背了。”

“煤球沒跟你一起?”祁盛問胖子。

“沒啊,他說不舒服,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就回去了。”

江蘿關切地問:“煤球哥生病了嗎?”

“不知道啊,看著不像生病了,估計心情不好吧。”

“是沒有發揮好嗎。”

“這個不知道。”

祁盛摸出手機,轉身給煤球撥了個電話過去,語調簡單有力:“過來,一起吃飯。”

“不了。”煤球聲音很別扭。

“我說了,過來,有什麽話當麵說清楚。”

祁盛語氣也有點不爽,他一向打直球,兄弟之間有些話不喜歡憋在心裏。

煤球卻說:“沒什麽,你們去吧,我不來了。”

“你一男的鬧什麽別扭?”

江蘿聽這倆人怕是要吵起來了,連忙踮腳奪過手機,瞪了祁盛一眼:“凶什麽啊。”

她接起電話:“煤球哥,怎麽了生病了嗎?”

“沒有。”

“那你快來哦,微微都定好餐廳了,我們去吃海鮮大餐!”

“我不來了…”

“超好吃,你不來,我們也會吃的不開心啊。”

煤球聽著小姑娘軟糯糯的嗓音,深深呼了一口氣:“好吧,那我過來。”

“嗯嗯,我把地址給你。”

江蘿掛掉了電話,胖子有些驚訝:“誒?煤球那死倔死倔的強脾氣,豬豬你還挺能製他的。”

“還好啊。”

在她印象中,煤球一向都很好說話的,也不發脾氣,很溫柔。

眾人來到馬路邊,一輛黑色加長款林肯轎車停在他們麵前,流暢的線條設計和鋥亮的光澤,閃瞎了胖子的眼——

“不是吧!微微女神!你這…你上哪兒約的這車啊,婚慶公司嗎?”

“去你的!”宋時微笑著說,“我爸的公司就在深海市啊,聽說我們過來了,公司那邊就排了車來接我們,今天晚上的餐廳也是我爸讓人訂好的,說好了我請你們啊,不許客氣。”

胖子感歎道:“這也太壕了!”

她又望向江蘿:“不能拒絕啊。”

江蘿笑著說:“你都安排好了,當然不會拒絕呀,不過可能要轉道去酒店,接一下煤球。”

“沒問題。”

她轉頭對司機說了幾句,幾人上了車,轎車轉過幾個街區,在酒店門口接到了煤球。

煤球一臉別扭地坐上車,也沒什麽話好說,塞著耳機默默地低頭聽MP3。

祁盛看不慣他著臭臉,冷笑著刺道:“煤球少爺,架子夠大的。”

煤球也不甘示弱地反擊:“跟祁盛公主您比起來,還是欠了些。”

聽到這倆人陰陽怪氣地說話,宋時微困惑地低聲問江蘿:“他們倆怎麽回事,鬧起別扭來了?”

“不知道哎,以前從來沒見他們倆吵過架,煤球哥脾氣很好的,不知道祁盛怎麽惹到他了。”

祁盛踹了前麵的椅子一腳:“他脾氣好,老子脾氣不好是吧。”

江蘿轉過身:“看看你的行為,你自己覺得呢?”

“不知道是誰,昨天鬧了一整夜。”

“呃…”

江蘿有點心虛,的確,昨晚她是把祁盛給折騰得不行了,他也沒說什麽。

“好吧,算我說錯了,您耐心又溫柔,是天底下脾氣最好的公主大人。”

胖子抓住了這倆人聊天的重點,露出色眯眯的表情,八卦地追問:“豬豬,你昨晚怎麽鬧他了,嘿嘿嘿,展開講講。”

“就是…我房間鬧鬼,就讓祁盛幫我看看,但我還是感覺不對勁,就去他房間裏將就了一晚上。”

“來我房間,是將就?”

“一個詞好不好,你別抓這些細節啊。”

祁盛冷笑:“就這種語文水平,你還參加什麽寫作比賽。”

“我當然比不上您啊,請問您的故事寫得多好呢,說出來給我們大家鑒賞鑒賞啊文學家。”

這倆人聊著聊著又跑題了,胖子放棄追問了。

就他倆這歡喜冤家的架勢,估摸著也沒什麽**的劇情發生。

“對對,你們發揮的怎麽樣啊。”宋時微也好奇地轉過身,“祁盛,你寫的是什麽樣的故事”

“說不清楚。”

“那你講講看呢。”

祁盛淡淡道:“我是一個洋娃娃娃,名叫安妮的女孩將我從櫥窗裏買了回去,她擁有一頭讓人羨慕的金發,比我的頭發還漂亮,她的皮膚也是軟軟的。當然,她讓我羨慕的地方遠不止於此,她擁有疼愛她的父母,每天,我都會坐在床邊,聽到她的爸爸媽媽給她講睡前故事。可是,她卻總對我抱怨爸爸媽媽的不好。可是,她所擁有的,卻是我永遠得不到的,我是洋娃娃,我沒有爸爸媽媽。既然她這樣不珍惜,那就讓我變成她吧…”

“終於,我也擁有了衣櫥裏更多更多漂亮的衣服,也擁有金色的長發,還擁有了每晚聽睡前故事的特權以及…父母的晚安吻。”

“我看著懷裏的金色洋娃娃,露出了一抹滿足的微笑,抱著它沉沉睡去。”

“!!!”

江蘿露出了驚悚的神情。

胖子還沒聽明白,一頭霧水,卻聽祁盛繼續道:“我是安妮,那個洋娃娃,她以為她擁有了我的一切,可是她不知道,我的金發其實是假發,因為化療,我的頭發已經掉光了。我每天都要忍受巨大的痛苦,生不如死。她以為那對偽善的夫妻是我的爸媽,天真,那隻是我的姑父姑母,她們想要的隻是我死後的信托基金。”

“好了,這一切都結束了,我成了她,我的痛苦也不複存在,我獲得了永恒的生命,尋找著下一個天真的小女孩,看看她的人生,我是否感興趣。”

他說完了之後,見大家一臉懵逼,祁盛提示,“全文,完。”

車廂裏,久久沒有人說話,最後宋時微點評了一句——

“這也…太暗黑了吧!”

胖子還有點沒弄明白,追問道:“所以洋娃娃以為自己奪了安妮的舍,擁有了她的身體,但實際上是身患絕症的安妮奪了洋娃娃的舍?”

“差不多。”祁盛聳聳肩,“寫著玩,沒想拿獎。”

“一個很變態的故事。”煤球評價,“我認識一個心理醫生,你要不要去看看。”

祁盛還沒來得及發作,江蘿先皺起眉頭來:“煤球,故事而已,心情不好也沒必要人身攻擊吧。”

煤球頓了頓:“抱歉。”

她一開口,祁盛心裏窩了再大的火也煙消雲散了,懶散地倚在靠背上,眼尾輕輕挑了起來,示威般地望向煤球。

煤球不理他。

“你的故事是什麽?”他問江蘿。

“啊,我…我還是不說了吧,感覺寫得不如祁盛。”江蘿有點不好意思。

“講講看。”

“唔…我的小說名字叫《刹那芳華》。”

一聽這名字,祁盛提前預感到了不妙:“算了,閉嘴吧,別講了。”

他想到了那些年、被他小青梅寫的那些青春疼痛文學支配的恐怖時光。

“什麽呀,快講講!”宋時微好奇地說,“這個名字,感覺很仙俠哦!”

“其實,是一個武俠故事啦,男主是青鸞峰上的一位隱者,名叫楊劍夕,我還寫了一首詩。”江蘿清了清嗓子,“一代劍俠楊劍夕,自出江湖幾人敵,卻歎紅顏空死去,青鸞峰巔長相憶。”

還沒說完,胖子發出了一聲“yue”。

祁盛的手臂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江蘿臉頰泛起嫣紅,賭氣道:“不講了。”

宋時微打了胖子一下:“你好討厭啊!掃興!”

“說真的。”胖子嗬嗬地笑著,“你是不知道,那些年我們被豬豬的文學作品摧殘過的心靈。”

“有這麽嚴重嗎?”

“初中那會兒,她寫了個古代的皇帝男主,我現在記得,眼裏有七分雄鷙,五分昏庸,三分深情,一分薄涼,哈哈哈哈,笑死。”

胖子幾乎笑出了豬叫聲,“對了,他叫什麽名字來著,我都忘了。”

江蘿不搭理他,祁盛不動聲色提示道——

“楚君邪。”

“啊對對對,楚君邪,哈哈哈哈,笑死。”

江蘿使勁兒用腳去踹胖子,叫他不準翻她黑曆史:“我不會再寫那種故事啦!”

“你這篇楊劍夕,半斤八兩好嗎。”

江蘿生氣地望著窗外,煤球補充道:“我覺得江蘿的小說帶著人文關懷,文筆如輕紗一般,最後肯定會拿獎。”

祁盛:“不會誇,不必硬誇。”

“我說的都是心裏話。”

“嗬。”

江蘿解開安全帶,坐到了左前方煤球身邊:“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懂得欣賞藝術的人。”

祁盛意味深長地望了望煤球,煤球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倆人的眼鋒宛如短刃相接,然後同時移開。

胖子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

“不知道為什麽,空氣中多了點火藥味。”

……

宋時微訂的海鮮餐廳特別高端。

大廳位於海底,五顏六色的珊瑚和遊動的熱帶魚、海龜和海豚環繞四周。胖子拿著手機一頓狂拍,小巷的孩子這輩子都沒親身見過如此有氛圍感的海底餐廳。

今天餐廳的客人特別少,幾乎沒有,宋時微說好像是因為有明星包下了這間餐廳,避免用餐時被打擾不過…

她總裁老爸親自訂餐,餐廳沒辦法拒絕,所以特意給他們留了一桌。

大廳空空****,隻有他們,簡直跟包圓兒似的。

這待遇,也是沒誰了。

吃飯的過程中,江蘿去了一趟洗手間,在玻璃鏡前拉下衣領,發現頸部一圈泛起了微紅。

有點兒海鮮過敏。

頸部長了一顆顆紅色的痘痘,很癢,幸而吃的不多,所以不算太嚴重。

江蘿用紙巾潤濕了水,輕輕擦拭在頸子上,緩解著火辣辣的酥癢感。

這時,洗手間的隔間門被推開了,一位穿著香檳色晚禮裙、身材婀娜曼妙的女人來到洗手池邊,動作優雅地洗了手。

江蘿看著她充滿膠原蛋白的漂亮臉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宋時微說有明星在這間餐廳吃飯,沒想到竟然是陸縵枝。

這也…也巧了吧!

第二次見到她了。

真是走運哎!

江蘿心髒撲通直跳,迫不及待想跑出去跟宋時微分享這個消息。

陸縵枝也注意到了江蘿,對她溫柔一笑,又看到她頸子上的紅點:“過敏了?”

“嗯。”江蘿受寵若驚地應著,“Sylvia姐好。”

“我也有些海鮮過敏。”陸縵枝性格似乎很開朗健談,“在這樣的餐廳裏,隻能看著別人吃,真是可惜。”

“呃…是啊。”江蘿羞紅了臉,輕微社恐,有點不好意思。

陸縵枝從包裏摸出撲爾敏片,遞給了她:“如果是過敏體質,包裏就要常備這種藥。”

“謝謝,不、不用了,不是很嚴重,我也沒吃很多。”

陸縵枝聳聳肩,沒有勉強。

江蘿從自己包包裏摸出清涼的藥膏,這是江**臨走時給她準備的,深海市這邊氣溫很高、蚊子比較多,所以在她的小包裏隨時準備了清涼藥。

她拉開衣領,將藥膏塗抹在小紅點上。

猝不及防間,身邊的女人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將她衣領往下扯了扯,露出了鎖骨邊一枚宛如花瓣形狀的胎記。

“啊,Sylvia姐。”江蘿嚇懵了,手裏的清涼膏都掉在了地上,“你…你做什麽呀。”

陸縵枝驚詫地望著那塊胎記:“這是…你從小就有的嗎?還是你的紋身?”

“不是紋身啊,我是學生,怎麽可以紋身。”江蘿不明白陸縵枝為何會如此失禮,解釋道,“這是從小就有的。”

陸縵枝捧著小姑娘的臉蛋,死死盯著她,看了許久。

似看出了故人的模樣。

她的眼眶,頓時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