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晉江獨家發表
風更大了,無數張的試卷被卷起來,然後慢慢匯聚到一處,變成了一個高大的人形,比文博涵的本體還要壯碩。它的五官全由試卷上的題目組成,密密麻麻的字看得許清木有些眼暈。
那怪物張開大嘴,在狂風裏朝著許清木一聲咆哮,狂風更加肆虐,它就在狂風之中大聲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什麽地方你也敢亂闖!”
許清木有點嫌棄地擋了一下臉,然後說:“管你是誰……不過幸好是試卷變的,不然你這麽大聲怕是口水都噴到我臉上了。”
試卷人:……
它頓時惱怒了起來,又是一聲怒吼然後大喊著朝許清木跑過來。
許清木不慌不忙,隨手拿了張試卷卷成筒狀在手裏掂了一下。
在那試卷人山一樣的身軀朝著許清木奔來的時候,地麵都有些微微的顫動。
在距離許清木隻有三米的距離時,試卷人猛地往前甩了一根鎖鏈,那鎖鏈是由一串紅色的勾叉組成,雖然細細的,但卻有一種莫名強悍的力量,快如閃電疾風,猛地就將許清木給套在了其中,纏繞了好多圈然後越收越緊。
試卷人哈哈大笑起來,得意地道:“你這個不自量力的小道士,在考場貢院裏,沒有人比我的力量更大!”
許清木“哦”了一聲,說:“果然是死在考場上的考場鬼。”
考場鬼是科舉製時代特有的產物。舊時科舉考場稱為貢院,文人們不僅僅是讀書苦,進貢院參加科考也苦。進入貢院以後,考生先搜身,然後帶著自己的臥具食物進入一方相當小的號房。進去了之後,沒考完就不能出來。考生不管是答題、飲食、方便都隻在這巴掌大的單間裏。
而鄉試大多在夏日舉行,白天烈日灼燒,悶熱無比,亂七八糟的食物味道和穢物味道雜糅在一起發酵成一種奇怪的臭味,令人幹嘔。要是下雨降溫,那更慘,號房風雨難避,比號房外還要冷。
再加上精神壓力巨大,幾天下來,考生簡直要脫一層皮。身體不好熬死在貢院裏的考生數不勝數,於是自古以來貢院開考就沒停止過鬧鬼。
當然,現在新社會不一樣了,高考製度完善科學,不會發生那種死在考場上的可怕事件,考場鬼很少見了,這一隻應該是以前沒有投胎的,至少是清朝的鬼。
考場鬼很特殊,它們的死亡和存續都和考場息息相關,於是隻能附在一些考試相關的地點或者物品上,如考場、招考院、閱卷室。可以說,隻要和考場相關,它們就能呼風喚雨,就是最強的。
所以它那麽囂張,因為招考院也是它的地盤。
考場鬼繼續哈哈大笑,說:“算你還有點見識!”
許清木輕輕眨眼,問它:“我知道你是誰,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考場鬼冷哼一聲,說:“我管你是誰,隻要不是那位小霸王,就沒人能在考場裏贏過我。”
許清木謙虛地笑了一下,說:“在下淩雲觀許清木,人送諢號小霸王。”
考場鬼:???
一秒鍾之後,考場鬼猛然反應了過來,堆積成人形的試卷轟然倒塌,一團小小的黑影從其中竄出立刻就要逃跑,許清木展開雙臂輕輕一掙,那看似堅不可摧的紅色鎖鏈發出“咯嘣”一聲,立刻就碎了,勾勾叉叉掉了一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然後,許清木將手中卷成筒的試卷猛地朝著那黑影丟了過去,隻聽到“哎呀”一聲慘叫,黑影瞬間倒地不起,許清木慢步走上前,一把將那黑影給拎了起來。
那是一個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的鬼物,瘦得臉都凹下去了,它開口就要求饒,但許清木沒有給它說話的機會,拿著手裏的試卷筒就當做教鞭,狠狠地把考場鬼一頓抽,一邊抽一邊罵道:“我讓你作弊!讓你作弊!那麽多人那麽努力地想求一個公平的機會,你居然敢作弊!你知不知道你會毀了一個姑娘的人生!”
考場鬼被打得不停地慘叫,整個鬼都在地上翻滾,直到許清木打得累了,喘著氣停了下來,考場鬼才終於停止了嚎叫,瑟瑟發抖地躲在角落裏。
許清木呼了口氣,說:“你做了什麽手腳,給我還原回來!”
考場鬼哪敢不從,立馬爬起來雙手一揮,那些散落在地的試卷全都飛了起來,一張張地回歸到了原本的位置。而片刻之後淩亂的保密室恢複了整潔,地上攤開的隻有舒靜亦和莊采采的試卷。
考場鬼走上前,伸手在試卷上劃拉了幾下,然後試卷上的答題的部分的黑色字體就想是活過來了一樣,變成了一個個黑色的小人兒,蹦蹦躂躂地往原本的位置上跑,最後安詳地躺了下來,依然沒有任何的塗改痕跡。
那份字跡雋永清秀的舒靜亦的答案,終於回歸到了她的試卷上。
再然後,考場鬼一揮手,這些卷子又都回到了自己原本所在的位置。
這還是許清木第一次見識到考場鬼的能力,覺得十分新奇,不由地鼓了鼓掌。
“我、我都弄好了……”考場鬼捂著自己滿是傷痕的可憐身軀,弱弱地說,“能……能放我走了吧?”
許清木一挑眉,道:“你想得美。這事兒還沒完。”
說完,許清木就將考場鬼拎了起來,迅速離開了保密室。
*
回到淩雲觀天已經快亮了,宋玦房間的門窗都開著,應當是一夜沒睡在等著他。
許清木看著還覺得心裏有點暖,便直接去了宋玦的房間。
宋玦原以為他隻是去保密室看一眼不會遇到什麽,誰知道回來就拎著一個鬼,當即就問:“有遇到麻煩嗎?”
許清木搖頭:“太弱了。”
但宋玦還是有些後悔,說:“我還是應該一起去的。”
許清木有點不好意思,於是立刻轉移了話題,說:“哎,不說這個,我們先來審審這個家夥。”
文博涵聽到許清木回來,也趕緊帶著白美美和哈士奇過來了。
考場鬼到了淩雲觀已經給嚇傻了,哪裏還敢隱瞞,立刻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它是一隻明朝的鬼,熬死在貢院裏因執念太深重沒能順利投胎,一直在貢院徘徊。新社會以後,貢院成了旅遊景點,它就開始在各大考場裏徘徊,偶爾做點無傷大雅的惡作劇騙一點點香火,後來就被一個和尚抓住了。那和尚也是個壞東西,讓它幫忙作弊,就給它香火吃,於是它就仗著自己在考場無所不能的力量,將莊采采和舒靜亦的考試答案調換了。
許清木問:“和尚是誰?能仁嗎?”
考場鬼搖搖頭說:“不是,能仁是當世名僧,我也聽說過很多關於他降妖伏魔的傳說,哪裏敢惹他……不過,那和尚倒是和能仁有關,也是能仁的弟子,法號慧空。”
許清木不認識這個慧空,考場鬼就給他科普了一下。
能仁除了是靈興寺的主持,還是明園寺的方丈。名僧兼任多家寺院的方丈古來有例,像能仁這種名僧,自然也有兼任。但他大部分時間都還是在靈興寺駐守,別的寺院多是用一下他的名,他未必知道那些寺院究竟在做什麽。而慧空者是明園寺的監寺,也是能仁的二弟子,慧空才是明園寺的實際負責人。
所以這事兒還真和那些大和尚有關。
許清木想了一會兒,對宋玦說:“這是佛門的事,我要是管的話,豈不是跨圈執法了。”
宋玦笑道:“哦,那不管了?”
許清木“哼”了一聲,說:“廢話,當然要管。”
隻是現在的情況對舒靜亦很不利,雖然許清木已經將答案給換了回來,但舒靜亦申請複核也隻能複核自己的成績,又不能代替莊采采申請複核。許清木總不能抓著這隻考場鬼去到處給人說這玩意兒是怎麽調換答案的吧?
所以許清木在想,怎麽才能將事情做得最圓滿,讓每一個做了壞事的人都能得到懲罰。
文博涵有點急,忙說:“那這樣莊采采豈不是要逍遙法外了?不行,我……我要去……”
許清木打斷他:“你想幹什麽?你要是亂來你就別想再投胎了,永遠做孤魂野鬼吧。”
文博涵立刻焉了,垂著頭沮喪地說:“那……那怎麽辦?”
許清木道:“高考作弊太惡劣了,但慶幸現在不是你們那個時代,國家對高考很重視,也有能力管控這中惡劣行為。你沒看到到處都貼著標語‘有困難找政府’嗎?我們有巨大的優勢,那就是……副科長。”
為了避免把人名字說錯,許清木幹脆不叫名字。
文博涵“啊”了一聲。
宋玦接著說:“我查了一下莊采采家的情況,她父親是采礦起家的,確實挺有錢,不過剛富起來沒多久,就是一般人常說的土暴發戶,在圈裏屬於鄙視鏈底端。她自己也能考上還不錯的大學,卻還是冒著風險要替換小舒的成績,應該是她家裏想要洗掉‘土暴發戶’這個標簽,給莊采采營銷一個‘高考狀元’‘名校畢業’的名媛人設,方便打進那些瞧不上他們的政商圈,為以後聯姻做準備。我猜測,他們的下一步就是開始大肆宣傳莊采采的‘高考狀元’了。”
許清木一下明白了宋玦的意思,笑道:“啊,要鬧大啊,那可有的熱鬧看了。”
考場鬼瑟瑟發抖地聽完幾人的商議,然後突然插嘴說:“那現在能……能放我走嗎?我以後保證再也不敢亂來了!”
許清木挑眉看它,說:“想走?”
考場鬼立馬哭喪著一張臉,說:“該、該不會是要給我拔河童頭吧……”
許清木看著它,微笑道:“怎麽會呢。”
考場鬼拍著胸口喊了一聲“幸好”。
它是聽說過的,得罪了淩雲觀都會被拔成河童頭,他已經夠醜了,不能禿頂。
剛放鬆下來,它又看到許清木眼裏滿是狡黠的光,考場鬼頓時渾身一僵,許清木對它笑了笑,說:“你也要學著與時俱進啊,我們早就有了新發型了。”
話音剛落,白美美立刻歡快地“嗷”了一聲衝上去,對著考場鬼的腦袋一陣拔,片刻後,考場鬼有了它的新發型——兩邊全禿,中間一串保留,巴掌長的頭發像雞冠一樣支棱著。
相當非主流殺馬特的一顆莫西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