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電話掛斷以後,宋玦滿臉無奈地看著這四個漂亮青年殷勤地圍在他身邊,眼含春水地問他需不需要幫忙,整理行李、洗漱、洗澡等等。

宋玦渾身寫滿了拒絕,簡單回答不需要,然後迅速將這幾人給趕走。

不過他們並沒有死心,第二天宋玦剛起床不久,那四個人又來了,積極地準備照顧宋玦。

宋玦受不了他們,陰沉著臉繼續拒絕:“不用,日常起居我自己可以,我不喜歡和人太多觸碰。”

站在最前麵的那個青年露出了委屈的神色,說:“可是,您這樣我們會被主管處罰的,我們本來就是您的專屬護理,怎麽能什麽都讓您自己做呢?”

他的眼睛不停地眨,仿佛要抽筋,聲音也是扭扭捏捏令人不適。

宋玦想,這些人怎麽回事,就算自己有一天真的想不開喜歡男人,也不會喜歡這樣的。

他沒心情繼續和這些人掰扯,就說:“那你們打掃一下房間。”

說完宋玦就操縱著輪椅到了陽台看書曬太陽,眼不見為淨。

那四人總算是找到理由繼續賴著不走了,以宋玦為圓心,展開了打掃工作。

銀河療養院裏有不少有錢人,但像宋玦這麽優質的從來沒有過,所以那幾個人簡直把“想要巴結”幾個字寫在臉上了。時不時找點理由和宋玦聊天,什麽都要問——家裏幾口人、人均幾畝地、地裏幾頭牛,恨不得祖宗八輩都給你挖出來。

宋玦正煩的不行,許清木就發來了一條信息。

【許清木:現在有情況嗎?】

宋玦煩躁地拍了一張幾人打掃的照片發過去。

不知道是因為許清木剛用手機不太會操作還是因為躲在屏幕那頭幸災樂禍,很久之後才回了消息,四個字:您辛苦了。

宋玦快速敲著屏幕回複。

【宋玦:最開始隻是說讓我來調查一下情況,可沒有說要出賣色相。】

【許清木:您受累了。】

宋玦幾乎都能想象出許清木在屏幕那頭偷笑的樣子,一口一個陰陽怪氣的“您”,小模樣不知道多壞。

宋玦咬了半天牙,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麽吃虧,又回了過去。

【宋玦:也不是不行,但這是另外的價錢。】

宋玦現在的處境讓許清木實在是太歡樂了,於是心情很愉快地回複。

【許清木:您說您說,您犧牲太大了。】

【宋玦:我要帶廚師上山,你家孩子做的菜實在是太難吃了!】

【許清木:您現在這樣子,才像是抱人褲腿要糖吃的小孩。】

宋玦要炸了,但許清木今天很體貼地沒有再惹他,又回了過來。

【許清木:行,但是也隻能帶一個人喲。】

這小沒良心的。

宋玦咬著牙,快速回複和許清木討價還價,倆人說著說著又開始鬥嘴,一鬥嘴就停不下來,很快就打發走了一天的時間。

就這樣隔空吵架了好幾天,除了宋玦被那四個人煩得不行,依然一切正常,許清木則是把太陽島都逛完了也沒發現什麽情況。

而且來之前擔心白美美的存在會暴露身份,許清木暫時把他交給了沈良才帶。

於是許清木連個說話的鬼都沒有,非常無聊,隻好打電話去找宋玦麻煩。

結果又一不小心按到了視頻電話,而且又被宋玦接起來了。

不過,這一次,許清木從屏幕裏看到的不是之前那四個人,而是另外一個青年。

這個青年穿著銀河的工作服,長相比起之前那幾個人來說,隻能算是清秀。但他的氣質很不一樣,幹淨溫和,眉眼彎彎,給人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

許清木微微歪頭,看了看那青年,但他和宋玦都還沒有開口,那青年含著淡淡的微笑,對宋玦說:“宋先生,您先通話吧,我一會兒再來和您說。”

說完他就微微點頭致意,退出了宋玦的房間,體貼地關上了門。

許清木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開口說:“喲~”

宋玦陰沉沉地說:“喲什麽喲,唱rap嗎?”

許清木繼續用那種怪怪的語調說:“這小漂亮是誰啊,大眼睛水靈靈的,真討人喜歡。”

“新換的專屬護理,之前那幾個人太煩我投訴了。”宋玦斜眼看許清木說,“你能不能正常說話。”

顯然是不能。

許清木繼續陰陽怪氣:“多大了?看上去真年輕,也不知道有沒有婚配……”

宋玦問:“你想說什麽?”

許清木“嘿嘿”地笑,說:“我想說終於出現轉機了。看來之前那幾人隻是試探,這才終於進入了正題。”

宋玦的臉已經徹底黑了,道:“你夠了嗎?”

“其實說起來,小漂亮年輕貌美,氣質清麗脫俗,您雖然也還行吧,但畢竟也是大齡剩男老油條,誰吃虧還不好說呢。”許清木眨著眼睛,故意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來,“但是,您萬一把持不住著了道,可是會變智障的。”

宋玦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許清木尾巴要翹上天了,正要單方麵宣布自己的勝利,就見宋玦唇角勾了勾,輕笑起來。

許清木心裏想著不好,要掛電話,但沒來得及,宋玦就開口了:“你吃醋了?”

“……”許清木嘴角**,“什麽玩意兒?”

宋玦慢吞吞地繼續說:“你不必有危機感,我現在暫時沒有感情需求,如果有的話,也優先考慮你,畢竟都叫過老婆了,得對你負責。”

許清木臉一涼,說:“你知不知道,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和我說話。”

“哦。”宋玦輕笑,“那看來我對你還挺特別的。”

許清木被老油條的厚臉皮氣得炸毛,跳起來用小學雞式的威脅道:“你等著,總有一天掐死你。”

宋玦麵不改色地發表小學雞反擊:“我等著,不來是豬。”

然後倆人都氣鼓鼓地沉默了。今天這一架打得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雙方都被膈應得不行,瘋狂掉san值,也不想吵下去了,同時發出一聲冷哼,然後掛斷了電話。

宋玦自己安靜了一會兒,敲門聲再次響起,外麵的人問:“宋先生,我能進來了嗎?”

宋玦整理了一下表情,“嗯”了一聲,剛才那個青年才又開門走了進來,繼續剛開始沒有說完的話:“宋先生,我叫孟安靖,是您的專屬護理,您有什麽需要,都可以對我說。”

宋玦剛才都沒有仔細看這人,現在上下打量了兩眼,又想和許清木杠了。

哪裏年輕貌美,哪裏清麗脫俗了?什麽審美。

宋玦轉過身去拿了本書自己看,然後漫不經心地說:“你打掃一下房間吧。”

孟安靖應了一聲,利落地開始工作。

比起之前的那幾個,孟安靖的確是識趣得多,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要是宋玦有電話來,他還會主動回避。他完全沒有打擾宋玦,但又一直照顧著宋玦的需求——杯子裏永遠有溫度適宜的茶水,房間的空調永遠在最舒服的溫度,想看的書永遠都在手邊。

孟安靖不刻意和宋玦套近乎,但也沒有在維持雇主和雇員冰冷的關係裏。他時不時會對宋玦提出一些不討厭的建議,比如,推他去院子裏曬曬太陽,或者是給他推薦書和電影。

這個人,還算不讓人討厭。

但要說他有意勾搭宋玦,又不像。

如此相安無事地過了好幾天,有天下午天氣不錯的時候,宋玦同意了孟安靖提出的推他去樓下曬曬太陽。

孟安靖推著宋玦,沿著島邊的小路走,正好能欣賞太陽湖廣闊的湖景。

的確是很漂亮,但宋玦的眼睛在這裏,心卻想著淩雲山落日的雲、五顏六色的野花,以及和許清木那些氣急敗壞的吵架。

雖然這樣顯得自己仿佛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似的,宋玦不得不承認,比起在這裏,他更喜歡待在淩雲山。

或許,自己隻是想快點結束這些事,回去將腿上的毛病給醫好。

宋玦不出聲,孟安靖也很久都沒有說話,直到一陣有些涼意的微風拂過,孟安靖道:“宋先生,天有點涼,我給您腿上蓋一張毯子吧。”

宋玦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孟安靖就從輪椅後背掛著的袋子裏拿出一條薄毯,走到宋玦身前蹲下,蓋在了宋玦的腿上。然後,他拉起宋玦的手,小心地放在毯子的外麵。

在皮膚被觸碰到的時候,宋玦心裏對這人還不錯的印象瞬間崩塌,他眉頭一皺,條件反射地就想收回手噴酒精。

在動作的那一瞬間,二人的目光對上了。

因為是蹲著,孟安靖隻能微微抬頭看宋玦,他的眼角微微下垂,泛著些紅,黑白分明的眼裏有些無措和茫然,總結一下就倆字:無辜。

宋氏旗下有影視娛樂公司,他偶爾也會去視察,所以多少了解藝人的表情管理,其中有一項非常重要的就是無辜感。

無辜感很能蠱惑粉絲,讓他們放鬆警惕,產生憐愛,不知不覺間就打開了錢包。

眼前這一位,顯然是比很多花瓶更加有天分,這無辜和脆弱掌握得恰到好處。

宋玦的第一反應是把他簽下來給自己賺錢,緩了緩才想起,不對,他這是在勾搭自己。

所以,他終於是開始行動了。

要結束了。宋玦想著,於是忍住了立刻抽出自己的手用酒精消毒的念頭,用一種人模人樣的虛偽笑容麵對著孟安靖。

孟安靖鬆了一口氣,也對著宋玦笑,然後站起身,說:“您的頭發上,有一片落葉。”

“……”宋玦勉強微笑,咬牙問,“哪裏?”

孟安靖上前一步,從宋玦的頭發上將那片落葉拿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手指緩緩在宋玦的發間揉搓了一下。

宋玦:……

沒什麽大不了,隻是想把頭摘下來消消毒。

“好了。”孟安靖的笑容放大,眼睛彎彎得很是討喜,充滿活力地說,“宋總,您的頭發可真好,又黑又亮。”

宋玦敷衍應道:“哦,是嗎?”

孟安靖繼續彎著眼睛笑,然後說:“我爸爸是理發師,所以我也會不自覺地注意人的頭發,頭發好的人我就特別容易有好感。”

宋玦有點裝不下去了,還不知道怎麽回答,突然聽到非常輕的一聲笑。

宋玦和孟安靖同時轉頭,看到了坐在不遠處涼亭裏,正捧著臉看他們的許清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