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微修]

謝時殷很少參加江城的聚會,每一次出場都帶著明確的目的性。

最開始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他需要快速立住人設,所以很是頻繁的參加了一些宴會,直到後來,謝氏的生意越來越廣,他也越來越神隱,像這種普通的慈善會場,能邀請到他實屬驚喜了。

謝時殷沒帶那個材料獨特的手提,直接將洛安揣在了衣兜中,這個位置一路已經被體溫暖熱,比冰涼的包要舒服的多。

“先在這裏待一會,旁邊有牛肉粒,餓了墊一墊,主餐應該還在準備中。”謝時殷和洛安囑咐。

少年乖巧的嗯了一聲,抱著牛肉粒熟門熟路的縮在寬敞的衣兜裏。

謝時殷:“剛才看你盯著手指看了半天,等下一次設計師送冬裝的時候,給你配一雙小手套吧?”

洛安連忙搖頭:“不了不了!你給我的東西已經很多了!”

車門開前一秒,洛安聽見謝時殷低沉道:“你隻管接受就好。”

哢噠一聲輕響,帶著白手套的司機恭敬彎腰:“謝總。”

謝時殷點了點頭,一腿跨了出去。

洛安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緊緊貼著衣兜,連腳尖都是緊繃的模樣。

謝時殷來的這個地方,他沒有接觸過,但洛家以前也是做過生意的,他多少知道一些。不做生意洛家也買不起雲境的高級公寓,江城中學下帶的各種附屬貴族學校更是想都不要想。

那裏麵要麽有錢人,要麽是有腦子的人。

他在那裏上學,最開始確實算作有錢一類,也結識了不少朋友,後來因為家庭劇變,他被迫成為了有腦子的那一類人,朋友也少了。

雖然他以前學習也挺好,隻是後來的學習好有利於他拿一些高額獎學金。

洛安不想坐吃山空父母的遺產。

外麵的寒暄聲傳來,好像還有女人的聲音,但謝時殷在外邊何其高冷,對方幾乎是說了兩句就被迫停了下來,不再自討沒趣。

倒是有另一個略顯渾厚的聲音一直說了半天,隨著一眾人轉移到酒莊大廳,那聲音推了一個人出來。

“謝總可能還不認識,於穆是我的獨子,不過前幾年一直在國外,這個酒莊也是在他走了之後才修建好正式投入營業的……於穆,和謝總問好!”

雖然隔著一層布料,但聲音依舊無比清晰的透進了口袋。

同樣是少年,但於穆的嗓音沒有洛安那般綿軟,反倒是透著一股心不在焉的懶散。

“謝總,您好,我是於穆。”

於兆表情僵硬的一下,抬眼看向謝時殷,正巧看到謝時殷倏的皺起了眉頭。

於兆恨不得敲開於穆的腦子,好給他澆灌一下謝氏財團在江城是什麽地位。

他僵硬的笑了笑,正準備致歉,卻見謝時殷狀若不經意的拂過衣兜的位置,於兆跟著看了一眼,什麽都沒看出來。

謝時殷的胳膊恰巧擋住了他的視線。

“失陪。”

於兆還沒來得及說話,謝時殷就轉身走向了另一邊,周圍人雖目光四側,但愣是沒人敢上去攔著套近乎。

“這麽高冷的人,勸您最好認清現實,謝時殷眼中隻有錢,他這種位置不會考慮什麽人情長短的,”於穆轉了轉手機,接著道:“而且他在江城這麽多年,你見他身邊傳過幾次緋聞?不全都被收拾的平整。”

於穆掃了一眼於瑤的位置,見對方正端著一杯香檳遙遙望著謝時殷消失的方向。

“別白費力氣了。”

“他這種人根本沒有心。”

於兆被說的有些惱羞成怒,但偏偏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反駁,瞪了於穆一眼也轉身走了。

這麽大的場子,定在了於家的位置,謝氏高攀不起,但多的有其他的合作商。

-

這頭,謝時殷變了臉色並不是因為於穆的無禮,而是因為口袋中的洛安剛才猛的動了一下。

就好像受到了什麽驚嚇。

謝時殷找了個背光處,將洛安拿出來,看到少年的臉上是一副悵然若失的神色。

“洛安,餓了?”

洛安輕輕搖了搖頭,過了兩秒又問:“謝時殷,剛才和你說話的那個男孩子……長什麽模樣啊?”

謝時殷瞬間眯起了眼眸:“問這個做什麽?”

洛安咬了咬牙:“就、就聽著聲音感覺很年輕的樣子——好奇一下。”

眼前的男人有多麽敏銳,洛安再清楚不過,隻是有些事情他必須問清楚。

洛安抬起眼睫,第一次正麵捕捉到了謝時殷不爽的神色,他想起剛才看到的手紋,不由得輕輕咽了咽喉嚨。

見男人依舊一臉冷意,才將臉蛋試探著挨在了謝時殷的指尖上。

洛安語氣微軟,又透著一絲明顯的請求:“哥哥,謝哥哥?”

謝時殷唇角下拉,半晌才道:“我沒看他,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

“但個子沒我高,衣品沒我好,也沒資格站在我麵前說話。”

洛安梗住了,一瞬間甚至產生了謝時殷在別扭吃醋的錯覺。

不是吧,這是哪門子的醋?

又可能是他的表情太可憐,謝時殷原地站了兩秒,耐不住少年的請求微微側過身子看向了會場中央。

這裏是一個酒莊,布置的不如豪華酒店那般精致奢靡,有的裝飾物直接就是圓滾滾的酒桶,客人們來往其間,駐足相談,倒別有一番感覺。

謝時殷幾乎隻是轉了一下視線,就捕捉到了於穆所在的位置。

隻不過在他的身前,還站了一個女人。

是於兆的女兒,於瑤。

女人的第六感比男人要強太多,於瑤幾乎是瞬間就對視了上來,當看到是謝時殷看過來的視線時,更是小心的扶了一把鬢邊的頭發。

於穆察覺到異樣,也跟著抬頭,就見剛才那位分外高冷的謝總,視線透過大半個會場,直直的定在了他……姐姐的身上。

於穆:“……?”

過了十來秒,那位大佬才收回了視線,但也足夠於瑤在腦中暢想一番。

他為什麽看過來?

他剛才是在看我嗎?

難道他注意到我的美貌了?

於穆看了一眼於瑤的神情,開口打碎了她的幻想:“人的絕大多數苦惱,都來源於想得太多,我勸你別在他身上抱希望。”

那位謝總看過來的眼神,跟看一罐胖酒桶差不多。

於瑤與於穆差了十歲,已經是分外成熟的角色。

“你懂什麽?小孩子家家的。這位謝總,是真正的高嶺之花,誰要是能把這朵花摘下來,拿出去吹噓一輩子都不夠!”

於穆攤了攤手:“好,那你加油。”

說著他又拿出手機,屏幕瞬間就亮了起來,他微微一愣,嘴角起了點明顯的笑意。

洛洛從來不用這種指紋鎖,他的指紋很淺,經常失靈,幾乎都是密碼鎖或者人麵鎖。

於穆噠噠噠的又打了一串字,活躍的和在親爹麵前兩個樣。

-我今早剛到江城,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轉學到江中了,下周一報到,以後又能一起上學了!

-老頭子之前封了我的號,這個號是我回國新辦的,你記得存。

-是不是又在睡覺啊?這麽早?

-睡醒記得回我消息啊!

單方麵的對話框發了一串,於穆收起笑意,略顯煩躁的滑了滑手機屏,又發了一張自拍照過去證明本人,才最終揣到了兜裏。

而洛安這邊已經借著謝時殷的眼睛得到了描述。

“頭發短,瘦,左耳廓有一枚釘子,小。”謝時殷涼颼颼道。

洛安的心卻慢慢火熱了起來。

真的是他!

短發和瘦,幾乎是每個少年人的特征,但耳廓上的耳釘,同一個姓名以及相似的音色,絕對不會認錯人!

於穆!

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竟然從國外回來了!

這個酒莊居然就是於家的產業,他最開始聽到的時候,還以為恰巧隻是同一個姓氏,畢竟以前從來沒聽於穆提過。

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年,於穆當初走得急,洛安都要忘了他長什麽模樣,隻勉強記得曾經的一兩件趣事兒,沒想到這一趟還有這種意外收獲。

不知道對方還記不記得他……或者過段時間再想起來,他也好找機會恢複正常體型,現在是查無此人狀態啊!

耳邊突然響起謝時殷的聲音:“洛安,餓了嗎?”

洛安“啊”了一聲,徹底回魂。

謝時殷就見少年前些日子凝結於眉心的鬱結散開了一些,表情開心的仿佛一口氣吃了一頭牛。

他捏了捏洛安的臉蛋,也沒等回答,反手將小亞龍重新塞回了衣兜。

隻是剛把洛安放回去,謝時殷就拿出手機敲了幾行字給助理。

來到酒莊時天色已經昏暗,秋冬季節太陽落的快,這會雖然才六七點,但外麵的夜早已經鋪展了開來。

助理的回複及時又簡潔:好的謝總,知道了,今晚將資料給您。

謝時殷這才從角落走開,隨手招了一個服務生,往用餐包間去了。

慈善酒會是晚上九點鍾結束的。

於兆最終還是得到了謝時殷的私人名片,作為交換,他家酒店的金牌大廚徹底變成了謝時殷隨叫隨到的私廚。

但廚子哪裏都可以找,謝時殷的聯係方式在江城可是一“片”難求。

於瑤幾乎是立刻就將謝時殷的聯係方式保存了下來,還不忘告訴旁邊的於穆:“機會是要自己創造的,你知道這個手機號碼值多少錢嗎?”

於穆翻了個白眼。

對於於瑤這種已經在職場上混跡了好幾年,並被當做第一繼承人培養的存在,早就沒了那些小女生的彎彎繞繞,隻會直達目的的去追求索取,直到撞上真正的南牆。

於穆等著看於瑤哭。

酒莊的豪車陸續離開,持續了一整個下午的名利場也沉寂了下來。於穆走到自家車的旁邊,車裏的司機因為天黑沒看見他的存在,正在和手機裏的人在聊天。

“你今天在裏麵工作啊?我在外麵開車呢!”

“什麽八卦快說說!……臥槽真的假的?你親眼看見的??”

於穆皺了皺眉,伸手敲了兩下窗戶:“喂,小何,上班了。”

司機一回頭,連忙按了手機出來為於穆開門:“抱歉抱歉,沒看到小少爺過來!”

於穆沒多計較,上車隨口問道:“什麽八卦,說來聽聽。”

司機撓了撓頭,也沒扭捏,“害,不算八卦,就是我女朋友在酒莊後廚上班,今天負責打掃那位謝總的包間,發現這位謝總吃飯吃的十分細致,連肉塊都要切到指尖大小呢!”

於穆一頓,嗤了一聲:“這算什麽八卦,有錢人的奇怪癖好多了去了,走了,回家,於瑤和我父親在另一輛車上。”

小何幹笑了兩聲,調轉了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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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對謝時殷的習慣摸的很清楚,這位謝總不喜歡用司機,多數時間都是自己開車,這次還是傳言大老板的那顆蛋破殼後,自己第一次上任工作,心情也有些激動,不然每個月白拿工資,良心挺不安定的……

“老板,那我先走了,您早點休息!”

謝時殷嗯了一聲,衣兜裏的洛安已經在車子的搖晃下睡的香甜,懷中抱著的那顆牛肉粒最終也沒有吃,隻是彎著嘴角,好似在做夢。

黑色龍鱗做成的手提靠在謝時殷旁邊的座位上,車內開了一盞小燈,打下來的光映在男人的眉骨上,顯現出了別樣的一份淩厲感。

手機叮咚響了一下,是郵件接收的聲音。

洛安看不見的地方,謝時殷仿佛又回到了當初等待龍蛋破殼的時候,他眼睫垂下,麵色如冰,快速輸入了手機密碼,助理發來的郵件就在待辦的第一行。

[於穆-資料]

謝時殷沒有停頓的點開,看了前兩行就定住了眼神。

-17歲,於式企業幼子,初中轉學R國,現已轉回江城中學。

-班導:寧司。

作者有話要說:

謝時殷:個子不高,衣品不好,身上打釘,花裏胡哨。

觀眾橫批:謝氏醋缸,百年沉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