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不會分開(完)

林和西把公寓裏的東西都打包寄回國,時間倉促來不及和威爾斯再約見麵,隻能在臨走前發郵件給對方,告訴他自己決定回國的消息,並且邀請他有時間再來中國玩。

回國以後,修好的手表已經被遊重從維修店內拿回來了,林和西又把它戴回手上。

遊重提出過要不要換新手表,也被林和西拒絕了。用他的話來說,大概就是舊手表更加有紀念意義。

更何況,這塊手表還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年,遊重送給他的聖誕禮物。

後來的大小節日中,彼此之間也相互送過更多禮物,林和西都有好好收藏,卻唯獨覺得,這塊舊手表給予他的意義最大。

除此以外,遊重還從當年遊躍騰身邊助理的手中拿回了他的舊手機。

林和西又換回了原來那張舊電話卡。

他往國內做服裝的公司投了簡曆,很快就以設計師的崗位入職。

入職的第一天,林和西就通過整個設計部門清晰地認知到,國內的服裝行業圈中,喜歡同性的人占比有多大,而在整個圈內市場裏,top位的存在又有多麽稀缺。

部門內上至設計師,下至設計助理,看他的目光皆是如狼似虎。

起初他還以為是部門內部競爭大的緣故,直到當晚下班在公司附近日料店的迎新聚餐上,描眉塗唇的高級設計師將他堵在衛生間裏,將做有精致美甲的手指抵在他胸膛上,借著酒意問他是不是top時,林和西這才反應過來。

四兩撥千斤地拒絕對方以後,林和西當機立斷地摸出手機打電話給遊重,在電話裏義正言辭地拒絕讓對方開車來接他。

腦中再度閃過那位設計師先生的指甲和口紅,林和西忽然就在心底升起不小的危機感來。

他可不想給那些人覬覦自己男朋友的機會,任何危機都要及時扼殺在搖籃裏。

當然,也並非所有人都對他有興趣,部門內另一位與他平級的設計師,雖然看上去也像是同類,對他卻非但沒有任何情情愛愛上的心思,反而有幾分虎視眈眈的意味。

林和西很快從分給他的年輕女助理那裏打聽到,對方排擠和漠視他的原因有二。

一是部門內年底就有晉升高級設計師的名額,二是那位設計師已經有夢中情人。

至於那位夢中情人是誰,林和西也無意再去探聽,他隻想快點結束部門聚餐回家。

不過,林和西打探消息之餘,又有些詫異地對助理道:“我去人事部辦理入職手續的時候,那邊跟我提過,分給我的是男助理。”

大學畢業沒多久的年輕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壓低聲音:“我本來是跟著另一位,隻是其他人都搶著要跟你,在辦公室裏吵得大家頭疼,總監權衡利弊,就把我調過來了。”

林和西聞言,唇角輕輕**。

入職的第二天,就迎來了周末雙休。

整個周六,林和西都和遊重待在家裏沒有出門。他們仍像以前在出租房裏那樣,躺在放映室的沙發裏看電影。

阿拉斯加趴在林和西腿邊,林和西懷裏抱著貓,遊重抱著林和西。

電影裏漂亮的金發男孩,在陽光明媚的午後,和家人在別墅庭院裏的草地上野餐。

遊重拿起手機看明天的天氣預報。

雖然已經進入十一月,但氣溫仍然維持在穿兩件衣服足以的範圍內,而未來整整一周時間,也都是秋高氣爽的晴朗天氣。

遊重問:“明天要不要去野餐?”

林和西仰起頭看他,“去哪裏?”

遊重道:“海壩上,我們以前去過。”

林和西點點頭,想起在夜色下的海壩上,那個帶有海風味和淡淡酒味的吻來。

看完電影以後,他們出門去超市采購明天出門要帶的食材和零食。

太難的他們也不會做,做起來亦費時間。兩人計劃帶點自己做的三明治和蛋糕,再買點新鮮水果,紅酒和酒杯直接從家裏的酒櫃中拿,餐盤和刀叉家裏也有,還要漂亮的野餐布和野餐籃。

當然,漂亮的野餐布和野餐籃這兩樣東西,是林和西提出來的。

顯然以遊重的直男眼光,斷然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兩人在挑選餐布顏色和圖案的時候,又不約而同地回想起,當年在超市內挑情侶杯時的畫麵來。

從超市裏出來以後,遊重接到了周煊的電話。

對方約他和林和西明天去郊外跑馬場騎馬,說是夏成風也會去。

遊重道:“我明天有事去不了。”

周煊追問:“你有什麽事?”

遊重道:“我們打算去海邊野餐。”

周煊連聲嘖歎,言辭之間羨慕不已,“有男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樣。不如這樣吧,我們也和你們去海邊。”

聽他主意改得這樣隨意,遊重揭穿他道:“我看你們就是想約我們去騎馬,是有什麽事要找我們幫忙吧。”

周煊聞言,心虛地輕咳一聲,“這不是想讓你們也把方青檸帶上嗎?”他納悶不已,“我也隻是個傳話的中間人,你們不高興就去找夏成風,不要來找我。我還真是交友不慎,明明自己的女朋友都還沒影,不但要忍受你和林和西強塞狗糧,還要替夏成風幫他和方青檸牽線複合。我上輩子是殺人還是放火了?”

遊重嘲笑他幾句,沒有拒絕夏成風的事,隻問道:“她那樣的職業,每天忙著全國各地跑通告,林和西不一定能約得上她。”

周煊道:“這個你放心,夏成風找人查過,她這幾天剛剛結束工作,在家休假。”

遊重說行,轉而又道:“既然都去,也把楊卷叫上吧。”

然後掛了電話,把約方青檸和楊卷的事跟林和西說一遍。

林和西點點頭,“你們寢室不是有四個人?”

遊重道:“楊卷還在A大讀研,趙渡不是本地人,畢業以後就回老家了。”

林和西沒有再問。

他回國以前,倒是有刻意打探過林家的消息。林家這幾年大不如前,家中公司在林佟畢業那年就宣告破產,但林家還是想辦法把林佟送出國去留學。

至於楊卷和趙渡的消息,他還真就半點不知。

回去的路上,林和西給方青檸打電話。

如周煊在電話中說的那樣,方青檸不僅在家,而且有空,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他的邀約。

第二天兩人早起做三明治和蛋糕,眼見時間充裕,遊重又烤了點蛋撻,林和西亦心血**,用買回來的摸具做了紫菜飯團。

兩人在廚房忙碌,一貓一狗就跟在身後好奇張望。

林和西拿起一個飯團在阿拉斯加麵前蹲下,指著飯團開玩笑地朝它道:“這是你,你就是飯團。”

阿拉斯加先是困惑歪頭,聽到自己的名字以後,又眼睛微微發亮,最後將目光定格在林和西指著飯團的那根手指上。

下一秒,如同接受到什麽暗示,阿拉斯加張大嘴巴,一口咬掉林和西拿在手上的飯團。

後者始料未及般愣住,而後哭笑不得地歎了口氣。

他們將飯團和壽司留在家裏,帶上所有東西出門,先繞道去接方青檸,然後再前往海壩。

周煊和夏成風那邊則是負責捎上楊卷。

深秋的周末,觀景海壩上依舊沒有多少人,隻稀稀落落停了幾輛車。

顯然對大多數人來說,這都不算是城市中的熱門景點。比起在海壩上遠遠觀海,來到這座城市裏的人,都會更加喜歡赤腳走在海邊沙灘上。

幾十米以外的地方,也有年輕的姐妹團開車來看海和野餐,好在她們並不認識方青檸。

其他人也帶來了野餐布,他們把三塊野餐布拚接鋪在大樹下的樹蔭裏,海風卷著陽光從野餐布的一角滾過,林和西壓著布角坐下來,抬起眼眸恰好能夠望見遠處如碎金般閃耀,波瀾壯闊的大海。

許久不見的楊卷拎著裝零食的袋子從車裏下來,依舊如三四年前那般,一頭短短的卷發,一副圓圓的黑框眼鏡,麵容清秀,看起來有些不諳世事。

他不由得心生感慨,自己認識的這些人中,畢業後多多少少都有些變化,唯獨留在象牙塔裏的楊卷,還和從前一樣。

不過認真說起來,倒也不算是毫無改變。至少林和西笑著叫他卷卷的時候,楊卷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容易臉紅了。

他們坐在野餐布上吃東西聊往事,唯獨方青檸和夏成風不怎麽說話。

楊卷帶了全英文的外國文學來看。

林和西和遊重給他們倒紅酒,六人悠悠閑閑地碰杯。

中午溫度升到最高,就連吹在臉上的海風也變得微微發燙。

遊重脫下外套丟在身側,拿過楊卷帶來的英文書翻看。

楊卷和周煊一起清理餐布上剩下來的食物酒水。

方青檸要過去幫忙,林和西攔下她,“從這裏往下走,下麵還有離海更近的觀景點。”他彎了彎唇角,“從那裏看海會更漂亮。”

她頓了頓,拿起擺在餐布上小巧的遮陽傘,起身撐開遮在頭頂,獨自從旁邊的樓梯走了下去。

幾秒時間以後,夏成風也站起來,悄無聲息地跟了過去。

楊卷和周煊去幾十米以外的地方丟垃圾,返回的時候出現了一點小插曲。

周煊不小心踩在陌生女孩的裙擺邊緣,與對方起了點爭執。

兩人往林和西和遊重在的位置,對話聲一路從風裏傳過來。

“她不就是一條普通的布裙子,”周煊語氣微有不快,“臉看著像二十幾歲,還喜歡扮高中生,穿粉色的草莓兔子裙。明擺著是她裙擺鋪得太寬,她還要反咬一口,說我走路不看路。”

楊卷小聲解釋:“不是裙擺太寬,是裙擺裏有裙撐。”

沒有聽清他的話,周煊又哼一聲,“我看那裙子,也不過才幾百塊錢。她卻好像當作是什麽價值連城的寶貝,還口口聲聲說我賠不起。”

楊卷的聲音稍稍大了點:“那條裙子原價一萬,現在已經炒到了三萬。”

周煊不以為然:“三萬也不過是個小數目,我難道還賠不起?”

楊卷溫溫順順地道:“裙子現在已經絕版了。”

周煊驟然頓住,麵露不滿,“你怎麽總跟我唱反調?等等,”他又狐疑地打量起麵前的人來,“那條裙子多少錢,還能不能買到,你又是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楊卷愣住,目光緊張地錯開視線,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林和西支起耳朵聽他們的對話,麵上掛著散漫悠閑的笑意。

遊重放下手裏的英文書,提醒他道:“車裏有音樂光碟。”

林和西聞言,從餐布上爬起來,去身後空地遊重的車裏找音樂光碟。

片刻之後,他抱著一堆光碟從車裏鑽出來,笑著問遊重:“要聽哪張?”

並未抬眼細看,遊重道:“空白的那張。”

林和西詫異揚眉,憑借記憶從那些光碟裏找出空白的那張,然後送入車內的讀碟機裏。

熟悉而沉緩的前奏響了起來。

林和西怔了一秒。

他回到樹蔭下的餐布邊,對上遊重眼裏的笑意,也慢慢笑了起來。

方青檸和夏成風還沒有回來,周煊和楊卷去四處閑逛,林和西在遊重身側坐下來,仰麵躺倒在柔軟的餐布裏,上方視野內蔥綠的枝葉密集交錯,隱約可以窺見罅隙外淡雲浮動的湛藍天空。

他愜意地喟歎一聲,伸手也將遊重拉過來躺下。

海風從額頭和鼻尖溫柔拂過,留下風裏沙沙作響的樹葉和歌手低沉暗啞的唱腔。

林和西轉過臉來,目光在遊重近在咫尺的臉上落定片刻,緩緩朝他靠近。

嘴唇撞上對方唇角的那一刻,遊重側過臉來吻住他的同時,將翻開的英文覆蓋在他們臉上。

這一天,沒有月光,也沒有海浪聲。

但有陽光,也有微風。

嗓音低啞的男歌手依舊在唱:“有人相愛,有人夜裏開車看海。”

他們躲在翻開的書下接吻,遊重掌心內的溫度依舊很高,吻裏依舊帶著淡淡的海風味和酒味。

除此以外,還有甜甜的奶油味。

歌詞裏的人相愛,最後又分開。

林和西和遊重相愛,不會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