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鐵蹄翻南風

饒是曲長負再怎麽神?機妙算、料事如?神?,也絕對不會想到此時此刻的?京城究竟發生?了什麽。

隆裕帝因為想要利用靖千江,故意瞞住了他?曲長負的?消息,反而害的?自己差點被掐死,說來也隻能被罵上一句活該。

但不管怎樣說,利用赫連英都的?襲擊掩人耳目,一方麵將?黑鍋甩到了他?頭上,另一方麵也成功擺脫了其他?幾方勢力的?跟蹤和?追殺,曲長負終於可以做他?自己想要做的?事了。

他?之前告訴那些手下們?,他?們?此時的?目的?地,並非是前往南戎,而是奪回被西羌占領的?濮鳳城。

目前西羌一共占了郢國兩座邊城,正好把宋太師的?軍隊夾在中間,濮鳳城正是其中一座。

宋太師與其長子?宋鳴廊暫時下落不明,宋家軍嚴守不動,與西羌相互牽製。

如?果?能夠將?濮鳳城奪回來,那麽這個三角形的?包圍圈便可以破解,宋家軍更可以直接派兵去尋找和?接應宋太師等?人。

這自然是大?功一件,但問題是,一座城哪裏是那麽好搶的??

更何況曲長負手上隻有二百人。

若不是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看上去非常嚴肅,一定會被人認為是失心瘋了。

當曲長負把基本情?況和?目標講完,已經有人忍不住說道:“大?人,這……這太難了吧?”

曲長負看他?一眼:“你怕死嗎?”

那人鼓起勇氣說道:“我站在這裏,就已經做好死的?準備了。我不怕死,但是也不想白白地送死。”

曲長負道:“說得?好。你不想死,我也不想,可如?果?咱們?就這樣到南戎去,全?無談判的?底牌,最有可能出?現兩種結果?,一個是卷入南戎目前分裂的?爭端之中,另一個就是被南戎交給西羌。隻有在郢國占優勢的?情?況下,我們?成功的?可能性才愈大?。”

他?的?目光一一掃過每個人的?麵容:“雖然隻有二百人,但如?果?二百人悍不畏死,團結一心,我相信,總能找到闖出?生?天的?辦法?。就像我們?總以為西羌人凶悍善戰,這次也可以反過來利用他?們?一樣。”

之前他?提出?要主動泄露行蹤給赫連英都的?時候,大?家也是滿心忐忑,但現在所?有的?人都成功脫離了險境。

因此曲長負這麽一提,就沒人出?聲?了。

“我領你們?走上了這條路,也必然盡全?力保證各位的?安危。”

曲長負頗為自傲地一笑,豪情?滿懷:“如?果?失敗,大?不了一死,如?果?功成,你們?的?人生?中將?不會再有輕蔑和?排擠,那些想看到你們?死在出?使路上的?人,將?會用驚訝的?目光見證所?有榮耀。”

他?手中馬鞭向前一指:“濮鳳城就在前方,眾位可願意隨我一試?”

禁軍們?聽的?熱血沸騰,轟然回答道:“願意!”

小伍和?小端站在曲長負的?身後,對視了一眼。

大?概在場的?人裏,除了曲長負以外,腦子?最清楚的?人就是他?們?兩個了。

他?家少爺真是難得?煞費苦心地說了這麽多話,其實打的?主意,不過是想忽悠人去給宋家解圍。

但是這番話說出?來,真是讓人半點也沒有拒絕他?的?餘地啊。

*

在郢國的?曆史上,甚至要把其他?國家也一並算入其中,曲長負大?約可以算得?上是最不聽話的?使臣了。

被派出?來的?時候,人人以為他?身不由己,遭到利用和?陷害,但如?今詐死、改變路線,甚至拐到別的?戰場上去收複失地,實在是放縱自由地過了頭。

最可怕的?是,他?手下那一幫禁衛軍也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獨立思考的?能力,居然全?無異議,還都乖乖跟隨在他?的?身後,一起行動了。

自然,曲長負可不是打算帶著這二百個人硬去攻城,就算是他?兵法?超群,這些禁衛軍每個人也都擁有逆天的?武功,怕是這場仗也很難取得?勝利。

曲長負已經想好了另外一套更加迂回和?周密的?計策。

此時濮鳳城雖然已經被西羌占領,然而因為此地氣候幹旱,土地貧瘠,道路又四通八達,一直是依靠往來客商提供生?活用品和?發展經濟,所?以西羌並不可能采取將?這裏徹底封鎖起來的?措施。

雖然對於隨身攜帶的?物品和?進城人數控製的?十分嚴格,但濮鳳城還是允許人出?入的?。

這也是曲長負相中這座城的?原因之一,他?不需要太多的?助力,有腦子?就行了。

他?已經得?知,目前西羌留下來看守濮陽城的?官員名叫車敕兒,是西羌皇帝一名寵妃的?親弟弟,驍勇善戰,但為人好大?喜功,而且極為喜愛來自中原的?各種精巧之物。

他?在來到這裏之前,特意準備了整整十大?車的?雨絲緞。

此時派人探查到車敕兒的?長相之後,曲長負又找了位巧匠,令他?用黃金和?鑽石粉雕刻了一座半人高的?塑像,扮成綢緞商一並運入城中。

他?隻帶了小端小伍以及另外四個商戶出?身的?禁衛軍,七人沒帶任何武器,拿著偽造的?路引請求進城。

守城的?西羌士兵仔細搜查了他?們?所?帶的?東西,連身上的?衣服夾層都不放過,當看見那尊金光燦燦的?雕像時,簡直連眼睛都直了。

曲長負笑著用西羌語解釋說:“小人想在這城中販賣絲綢,但是因為來的?晚了,尚未找到合適的?買家,因而怕是需要多盤桓幾日。特地打造了這座金像獻給車敕兒大?人,希望能夠得?到通融。”

他?說著,又讓小端拿出?一袋夜明珠來,一人塞了一顆。

左右皇上派他?出?來送死,銀錢是給的?夠了,不花白不花。

他?這樣一個小小的?商人,怎麽配見到城中的?最高長官?

但若是普通的?東西也便罷了,這座金像實在是華美燦爛,栩栩如?生?,一看大?人就會喜歡。

守衛們?合計了一下,又打量著曲長負文秀蒼白,絕對沒有什麽危險性,便將?此事稟報給了車敕兒。

對於雕像的?形容,果?然引起了對方極大?的?興趣,車敕兒當即便提出?要見一見曲長負,但也隻允許他?這一個人前往。

小端等?人很不放心,曲長負卻道:“這點陣仗,小意思了。今天車敕兒怕是要招待我晚飯。濮鳳城中美食不少,值得?品嚐,你們?自己用膳去罷。”

車敕兒所?住的?地方,原本是郢國設在濮鳳城的?官邸,如?今已經全?部變成了西羌的?布置。

曲長負看在眼裏,卻不動聲?色,麵帶微笑進入。

四名手裏拿著刀的?西羌護衛將?曲長負圍在中間,把他?領到了車敕兒的?麵前。

車敕兒饒有興致地打量他?:“郢國的?商人?”

曲長負道:“是。”

車敕兒道:“你既然是郢國人,為何還要給我送如?此貴重?的?禮物?難道不仇恨我占領了你們?的?城池嗎?”

曲長負道:“大?人,商賈逐利,乃是生?存之道,我常年東奔西走,在各地都曾遊曆居住過,究竟生?在何處,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更何況如?今大?人依舊允許我們?買賣貨物,這裏也沒有受到戰亂的?困擾,於我的?利益並無損傷,所?以我不會不滿。”

車敕兒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如?今像你這麽聰明識相的?人可真是不多了。你都去過什麽地方?”

他?這樣詢問,是要試探曲長負說的?話是不是事實。

然後車敕兒便發現曲長負不光西羌語說的?熟練,甚至各地不懂方言土語都懂得?一些,談起異域風情?也頭頭是道,完全?像是一名走南闖北的?商人,這點絕對沒辦法?偽裝。

車敕兒不知不覺便忘了初衷,聽他?講述各地風物十分著迷,更是完全?消除了疑心。

他?說道:“很好很好,樂老板真是個風趣雅致的?人,你的?禮物本官收下了。來人,準備宴席,我今晚要和?樂老板把酒談心!”

曲長負笑道:“其實大?人願意收下我這一點小心意,就是莫大?之榮幸了,竟然還設宴款待,實在叫人受寵若驚。”

車敕兒擺了擺手道:“一頓飯而已,叫你吃你就吃,用不著婆婆媽媽的?。”

曲長負道:“那麽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說著,令人將?金像也運了上來。

整個大?廳被金子?和?寶石的?光芒一閃,頓時充滿了一片珠光寶氣。

郢國物產豐饒,南戎則盛產金礦石礦,唯獨西羌是一片要什麽沒什麽的?荒蕪草原,這也是他?們?那裏的?人格外彪悍的?原因。

這幫吃土長大?的?土老帽們?何曾見過如?此華美昂貴之物?

更何況曲長負找那工匠手藝非凡,更是將?車敕兒的?麵容雕的?栩栩如?生?,英武異常,令人們?發出?了一片讚歎之聲?。

車敕兒越看越喜歡,又怕有人上手**,摸掉了上麵華麗的?石粉。

他?吩咐道:“來人,把這雕像搬到我我房裏麵去,不許別人亂碰。”

曲長負恰到好處地露出?些微驚訝之色,但沒有說話。

但車敕兒已經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裏,問道:“怎麽了,你又舍不得?給了?”

曲長負道:“大?人說笑了,原本就是特意進獻給大?人的?,何來舍不得?之說?隻是按照我們?的?習俗,城池守官的?雕像是要擺在外麵供百姓瞻仰的?,因此大?人說收起來,我才有些驚訝。”

車敕兒道:“你說擺在廟裏讓人燒香?那不是死人才會被供奉的?嗎?”

曲長負微笑道:“供奉已逝英烈的?是祠堂,通常是為了紀念他?們?的?偉大?精神?,而活人的?雕像擺在那裏,則代表著讓百姓們?銘記此人的?威嚴與功勳。”

“您想想,如?果?不讓這些愚昧無知的?人們?日日見到並參拜,他?們?又怎麽知道這座城中真正具有威嚴的?管理者是哪一位呢?”

別的?也就罷了,曲長負的?最後一句話,確實打動了車敕兒。

按照通常的?道理來說,一個地方要對別國進行侵略占領,不光是要將?那一片地盤搶奪在手,更重?要的?是收歸民心。

民心教化,應當用文化和?生?活習俗來滲透,可是西羌文字簡陋,民族曆史也短,人口更是不多,根本就不具有反過來同化中原文化的?能力。

因此無論怎樣努力,百姓們?依舊不能從心底將?車敕兒看成是此地的?真正管理者,這讓車敕兒十分頭疼。

經過曲長負這麽一提,他?突然覺得?,信仰教化也是一個好主意。

如?果?讓百姓們?對自己日日參拜,久而久之,他?們?總會記住,這座城池的?統治者已經換成了西羌人。

車敕兒想到這一點,十分興奮,重?重?拍了曲長負的?肩膀一下,說道:“不錯不錯,你小子?這話說的?,可是十分有道理了!”

曲長負被他?拍的?踉蹌了一下,又招來車敕兒一陣大?笑:“你們?中原的?男人,怎麽個個都娘們?唧唧的?!”

周圍的?人都哄笑起來,曲長負不氣不惱,反倒微笑著坦然承認:“自幼享受慣了安逸,便很難經得?起風雨。真是讓大?人見笑了啊。”

笑吧,反正也笑不了幾天了。

*

其實曲長負並沒有騙人,就算是在郢國,也確實會有一些好大?喜功的?官員,興建廟宇,令百姓供奉自己的?雕塑畫像。

但那雕塑頂多就是泥胚的?外麵塗上一層金粉,卻沒有這樣奢侈的?。

純金打造的?雕塑,如?果?公然擺在外麵,怕是不到一天就會被人哄搶一空。

因此如?果?車敕兒將?他?的?話聽進去了,就會尋找放置雕像的?合適位置,那麽,最安全?的?地方,隻有這城中的?奉日台。

奉日台位於城西,平地而起四丈餘高,很難攀爬,十人以下根本就不可能運送重?物。

擺在上麵的?雕像隻能由百姓們?遠遠瞻仰,卻無法?偷走,是最安全?和?理想的?地方。

而濮鳳城是郢國佛教的?中心地,寺廟眾多,奉日台上所?擺,原本是一座彌勒佛,車敕兒要換成自己的?雕像,就得?把佛像挪走。

——曲長負算的?就是這一點。

他?每天買賣綢緞,一本正經和?城中的?鋪子?談著生?意,看上去甚為悠閑,竟然把商人當的?有滋有味。

過了幾日,聽說車敕兒果?然照自己說的?做了,引起了不少百姓們?的?不滿,紛紛埋怨西羌蠻子?不敬佛祖,必遭報應。

但這些怨言,他?們?也隻是私下裏說說而已。

西羌人的?統治並沒有對城中百姓的?生?活秩序做出?太大?改變,因此誰也不願出?頭進行激烈地反抗。

金像擺到奉日台上的?當晚,曲長負就叫來了小伍和?小端,說道:“你們?兩個想辦法?避開守衛,到奉日台上去,把車敕兒那雕像給我砸了。”

小端:“……”

小伍“啊”了一聲?,忍不住道:“少爺,那個特別貴!”

誰收了曲長負的?好處可以說是倒黴到家,因為喜悅過後,總有更大?的?晦氣事等?著。

曲長負道:“砸完了之後,你可以從上麵摳下來一些金塊寶石,如?果?能帶的?走,就全?是你的?。”

小伍:“……是,謝少爺賞。”

曲長負又摸出?一副畫像:“砸完之後,記得?把這畫像掛上,前麵點上兩炷香。記住了,一定要掛的?端正,恭敬,讓人一看,就覺得?是真心信奉佛祖的?人所?為。”

小端接過畫像看了一眼,發現上麵所?畫的?,竟是被運走的?那尊彌勒佛。

他?明白過來:“少爺是想挑起佛教與西羌賊人之間的?矛盾?”

曲長負道:“信仰的?力量才是最強大?的?。佛家講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總不能國難當前卻縮在一邊獨善其身罷。”

他?露出?一個十分漂亮,卻莫名令人背後發涼的?笑容:“這裏好幾個有名的?大?寺當中,武僧都不在少數,隻是太沒有血性了。對於他?們?的?戰鬥力,我很期待。”

將?雕像擺在奉日台上之後,車敕兒還沒來得?及做一做被百姓們?虔誠瞻仰的?美夢,第二日一早便得?到了一個令人震怒的?消息。

——那座價值不菲的?雕像被人給毀了。

車敕兒親自去了奉日台,隻見滿地狼藉,甚至連雕像臉上的?鼻子?和?黑曜石做的?眼珠都被人給摳走了,簡直慘不忍睹。

反倒是原本的?供台上,一副彌勒佛的?畫像靜靜掛在那裏,前麵還供著香火。

負責看守奉日台的?守衛生?怕受到責罰,連忙引著車敕兒將?怒火轉移到別處:“大?人,這次來的?賊人當真是惡毒狡猾,竟然把雕像砸成了這副模樣!他?們?一定是不滿您將?佛像移走,這才前來報複的?!”

車敕兒一腳把他?踹翻到地:“還不是你們?這幫廢物看管不利!”

他?怒氣衝衝地說道:“查,給我把這城中信佛的?、會武的?,全?都一一列出?名單,詢問他?們?昨晚在什麽地方!本官非得?活剮了此人不可!”

他?說著,看了一眼淒慘倒在地上,斷胳膊斷腿的?“自己”,簡直覺得?晦氣極了,又心疼這份昂貴的?禮物,氣的?渾身發抖,一眼都不願意多看,拂袖而去。

可惜對方做事十分幹淨,這一次的?調查沒有讓他?們?找到破壞者,官差們?隻能抓了一堆看上去有些嫌疑的?人來交差。

這樣一來,反倒讓車敕兒意識到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這座城中信奉佛祖的?人未免太多了。

怪不得?百姓們?到現在對待西羌人的?態度也沒有恭敬畏懼之心,這幫刁民今日能夠為了他?挪開佛像就砸毀他?的?雕像,那麽明日,是不是就可以在某個佛家之人號召之下揭竿而起?

沒有任何一種信仰,可以淩駕在統治者的?權威之上!

再加上幾名收了曲長負錢的?下屬在旁邊鼓動,車敕兒決定采取強硬手段。

他?吩咐,抓來的?那些嫌犯當中,普通人可以出?錢來贖,光頭和?尚全?部殺掉。

這樣一來,可算是捅了馬蜂窩。

西羌人本來就是外來的?入侵者,已經足夠令人厭惡和?排斥,因為之前沒有大?肆屠城,所?以不滿雖多,但激起的?反彈不大?,雙方還可以說相安無事。

如?今車敕兒要殺僧人立威,卻不知道,這些和?尚基本都是有正式的?僧藉和?門派的?,平日不問世事,但不能主動惹他?們?。

斬首示威的?當天,便來了一幫拿著棍子?的?光頭,劫了法?場。

曲長負那天也去看了熱鬧,見到現場亂做一團,百姓們?紛紛奔逃,他?便遠遠站在一棵樹下麵瞧著。

“真有意思。”曲長負說。

小端也很驚訝:“沒想到這些和?尚們?的?真功夫竟然如?此厲害,那套棍法?應該是正宗的?少林棍罷?若是西羌人攻城的?時候,他?們?集結起來反抗,怕是對方沒有這麽輕易就能拿下濮鳳城。”

曲長負道:“對啊,所?以我才說,有意思。很多人喜歡在危機到來的?時候袖手旁觀,直到鞭子?抽到了自己身上才意識到應該反抗,白白挨了疼不說,還要再多花費百倍、千倍的?力氣,這就是所?謂的?目光短淺。”

曲長負衝小伍吩咐:“你抽空出?城去,聯係咱們?在外麵留下的?人,告訴他?們?,全?都剃了光頭,燙上香疤,從明天起,每天在城外叫囂騷擾,什麽難聽罵什麽,最好就是罵車敕兒。”

小伍:“……好。”

雖然不應該萌生?這種心情?,他?還是覺得?車敕兒有點可憐。

如?此接連數日,僧人反抗叱罵,車敕兒便愈發暴怒,派軍隊剿殺。

但這些人武藝高強,又沒有固定的?據點,卻很難被他?抓住,一來一去,城中百姓怨聲?載道,亂局已生?。

曲長負原本的?計劃是,城中的?渾水已經攪和?的?差不多了,而就在這些日子?裏,他?已經憑借著手中的?金銀以及自己的?口才,獲得?了車敕兒極大?的?好感。

下一步便是想辦法?跟外圍的?宋家軍聯絡,讓他?們?與自己裏應外合,前來攻城。

結果?還沒等?他?動手,這一日曲長負剛剛準備歇下,就有名西羌的?官差急匆匆地闖進了他?暫居的?客棧房間當中。

“樂先生?,請您起來一趟,速速隨我去見大?人!”

那名官差大?聲?說:“有人前來攻城,大?人讓你同他?一起到城牆上一觀究竟!”

雖然麵前這個姓樂的?商人是個郢國人,看起來還是個病歪歪沒甚用處的?小白臉,但自從他?來到這城中,不光進獻了大?量珠寶,還給大?夥講了不少關於郢國的?風土人情?,甚至地形兵法?。

見曲長負很得?車敕兒的?信任,官差們?也不敢怠慢。

這個消息讓曲長負也有些意外,此時尚且未到宋家軍那邊動手的?時機,又有誰會前來?

他?匆匆披衣起身,來到城牆上衝著車敕兒行了禮,向下看去。

隻見夜色闌珊中,一支隊伍迅猛而來,馬蹄聲?、鐵甲聲?、大?風吹旗聲?已越來越近,轉眼間即將?到達城門之下。

千萬鎧甲和?兵器的?光芒如?同烈焰,燒灼著眾人的?目光,為首將?領一身銀白色的?盔甲,麵容凜帶肅殺之氣,正挽弓仰頭看來。

曲長負手扶城牆,向下看去,難得?露出?了錯愕之色。

身前狼煙火光衝天而起,將?城上城下之人的?眉目映的?分明。

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裏的?靖千江,簡直令整個世界都虛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