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教室裏,劉帆一回頭就發現莊深不在,忙跑過去問:“深哥去哪了?”

沈聞:“交作業。”

“完了完了完了!”劉帆一下拉聳著臉,“今天早上徐老一直問我關於你們昨天晚上的事,我……我全部說出去了,對你倆的戀情是不是有影響?”

沈聞抬了抬眼,從座位上起來,看了眼他:“沒影響。”

劉帆鬆了口氣。

他又聽到沈聞邊走邊說:“我們沒有戀情,哪來的影響?”

劉帆一愣。

沒戀情?沒戀情你們為什麽要睡一起?

“昨晚我們討論題目,時間太晚怕影響室友休息,順便睡在他那。”走廊盡頭角落,莊深回答完徐學海的問題,餘光中看到沈聞往這邊走過來。

徐學海也看到了他,雙眼一亮,叫住他,問道:“莊深為什麽昨天在你那睡?”

莊深頓了一下,他剛才的回答完全按照沈聞早上親口說的回,應該沒什麽問題。

沈聞回道:“我們一起打遊戲太晚,我讓他順便在我那睡下,以免打擾劉帆。”

莊深:“…………”

徐學海麵上不動聲色,溫溫和和地問道:“你們晚上就一起打遊戲?屬實?”

沈聞:“絕對屬實。”

徐學海點點頭,又笑著問:“沒有做其他事?”

沈聞不想讓他誤會他們有什麽跨越友情之上的動作,肯定道:“沒有。”

“嗯。”徐學海點著頭,將視線往旁邊一移,看向莊深道:“可是剛才莊深說,你們晚上是在一起討論題目?”

沈聞:“……”

沈聞注意到莊深冷淡的眼神,突然心領神會。

他的同桌估計做完發生的事全都不記得,所以直接照搬他早上說的話。

徐學海見他們一時沒說上話來,繼續說道:“我們老師都不提倡早戀,因為早戀容易耽誤學習,但如果能互相進步、共同學習,沒有什麽出格的動作,也是一件好事。你們都是聰明人,這件事應該不用我多說,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心裏清楚。”

“徐老師,我們真沒……”沈聞見他停下來歇了口氣,馬上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肯定要說沒在一起,我懂,我交了這麽多年學生,所有人都是這麽說。”徐學海點點頭。

沈聞:“……”

徐學海:“你們之前在操場約會還被薑主任抓過一次,是吧?”

“……”

沉默。

反正怎麽說,在這位人民教師心裏,他們早戀已經是雷打不動的事實。

“現在大家都很獨立、有自己的想法,學習雖然重要,但老師最擔心你們太沉溺其中,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我以前也觀察過不少早戀學生,現在談戀愛,上了大學後不到兩年,九成會分手,你們現在的承諾都不值一提,太早把自己交代出來,將來肯定會後悔,當然,這話你們肯定也不愛聽……”

莊深:“……”

沈聞:“……”

徐學海不知道了兩個什麽也沒承諾的人在被迫接受教育,還老生常談地歎了口氣道:“這個時代發展越來越快,但我一直在努力跟上節奏,我知道你們反正也不會承認,那你們就保證一句,絕對不因為這件事影響學習、也絕對不在成年前做出格的事,這件事我就不追究下去。”

沈聞突然笑了笑,說:“徐老師您放心,我們絕對不做什麽出格的事,肯定把學習放第一位。”

他的聲音挺低,明明是在陳述事實,卻又叫人覺得藏著點遺憾。

莊深看著他,頓了下才對徐學海說:“我保證不影響學習。”

徐學海滿意道:“這種情況不要再有下次,回去好好學習,應付月考。”

為了這兩個人,他實在付出了太多心血。

回到班級,了解完前因後果蔣淮已經等了好半天,見他們終於回來,興致勃勃地問:“怎麽樣?徐老對你們做了什麽?有沒有讓你們換同桌?”

沈聞漫不經心地抬眼看他:“你希望我們換同桌?”

“……沒,哪有的事。”蔣淮心裏心裏一虛,假笑了兩聲說,“這不是怕你們因為老師誤會結果受到不應該的懲罰嗎……”

沈聞懶懶道:“什麽也沒發生,轉回去。”

被他地冷漠無情懟了一臉,蔣淮慢慢悠悠扭了回去。

莊深打開手機,在搜索框內輸入。

【男性過生日送什麽禮物?】

大部分回答都是表、領帶、鞋、電子產品……

莊深想了想莊塵煦那種喜歡工作和學習的人,買務實的禮物肯定沒錯。

他定下大家回答得最多的手表。

莊深手裏錢挺多,並不在乎禮物的價格,但他活了十幾年,從沒挑過這種禮物,一時有些難以下手。

他研究了半節課的名表,在備忘錄上幾下了整整三千多字的筆記,繼續往下掃,從旁邊出來的蔣淮瞟到他手機上的某表官方頁麵,有些奇怪道:“你怎麽在看X表?”

莊深低頭看著手機:“隨便看看。”

“……這牌子最普通的表都要一百多萬,你要是想買,不如上某寶搜搜男士表……”蔣淮好心提醒,感覺背後一涼。

他側頭一看,沈聞淡淡地瞥著他:“要走快點走。”

“嗷,好的聞哥!”蔣淮忙不迭滾了。

沈聞看向他同桌,隨口問道:“你要買表?”

“準備買一塊送人。”莊深在剛才那家官網逛完,記了點筆記,準備繼續看。

“送人?”沈聞挑了挑眉,眼裏有些奇怪。

莊深給人送禮物就算了,還準備送這種貴重的禮物。

不過沈聞知道他現在有錢,藍海直播是他們家集團名下的產業,沈聞看過,莊深光是靠直播已經賺了好幾百萬,買一塊表的錢的確有。

可他還是不能接受。

沈聞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要送禮的對象是男是女,年齡多大?學生還是已工作?哪種性格?或許我能幫你推薦幾款表。”

莊深手上停了下,覺得問沈聞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一一回道:“男,21歲,已工作,性格溫和。”

沈聞聽到年齡時心裏就出來一個人選,後麵兩個更是印證了他心裏的想法。

這人怎麽聽怎麽像連嘉言。

沈聞將手機打開,垂著眼漫不經心的:“我幫你找找。”

他找到戰隊的個人信息,看了眼連嘉言的生日。

生日還沒到,兩個星期後,連時間也對上了。

沈聞看著他的生日,有些好笑地彎了彎唇。

他的同桌,現在是要拿著他的錢,給別的男人送表?

莊深和連嘉言才認識幾天?

再怎麽比,也比不過他和莊深認識的時間長。

沒想到連嘉言要過生日,莊深提前給他專門思考送什麽表,一點也不像他同桌的作風。

莊深也在低頭自己看,打完一串字問道:“有推薦的表可以直接發我。”

“你要什麽價位?”沈聞問了句。

莊深想了想:“六百萬以下。”

沈聞頓了頓,懶洋洋地靠著牆,緩聲道:“你還挺舍得。”

莊深沒表示,莊塵煦成績也給過原主很多錢,之前說好不需要他的錢,莊塵煦還是一如既往給他打錢。

買六百萬的表純屬是覺得六百萬就夠用,再貴的表沒必要。

莊塵煦的這份人情,他一定要還。

沈聞推了他一部分表,從兩百萬到六百萬的都有,比較適合低調溫和的青年男性。

發完,他將手機放進桌裏,低垂著眼翻出一本書。

他喜歡的人,要拿著他的錢,給別的男人送表。

他還親手幫人推薦手表。

蔣淮從外麵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後麵氣氛不太對勁。

具體怎麽不對勁,應該是因為沈聞。

沈聞看著書,模樣和之前差不多,但又有種說不出的低氣壓,怪可怕的。

莊深收到他的消息,給他道了謝,說道:“下次你過生日,我也送你一塊表,你想要什麽可以直接和我說。”

沈聞沉默了兩秒,朝他看了眼,緊繃的唇線慢慢緩和了些。

前麵的蔣淮突然笑了起來:“不是,深哥你還是別說這麽肯定,聞哥想要的表,你就算真有錢也買不到!”

莊深抬頭:“怎麽?”

蔣淮科普道:“那款手表是D國H牌最有名的製表師親手設計並製作,他生前一共做了兩塊,五年前以兩個多億的價格被我國一個收藏家拍下,聞哥之前試圖找過賣家,可一直沒找到,錢不重要,重要的是聞哥想要的表,基本都有價無市……”

沈聞淡淡道:“也不是特別想要,當時隻是隨便問問。”

他側過頭,音調上揚,帶著點懶散的尾音,低聲道:“你無論送什麽給我,我都會很喜歡。”

*

周末,酒店大廳裏人影綽綽,莊塵煦正在和某集團的領導交談,助理拿著他的手機過來,在他旁邊輕聲說了兩句,莊塵煦略為歉意的對工作好友笑了笑:“我弟弟過來了,我先下去接他,待會兒再聊。”

“行,你快下去接他,你生日你做主。”他算是莊塵煦的半個朋友,知道他有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弟弟。

莊塵煦剛走了兩步,麵前走來三人,正是莊家另外三人。

莊若盈一見他就出聲叫了聲:“哥,生日快樂。”

莊塵煦點點頭,表情過於禮貌以至於有些冷淡:“謝謝。”

他又朝助理道:“你陪他們一下。”

見莊塵煦急急忙忙地走了,莊若盈心裏隱隱有些奇怪,她問助理道:“我哥他怎麽了?”

“莊二少爺要到了,小莊總過去接他。”

莊若盈臉色瞬間不太好。

她穿著大紅的小禮服和白色披肩,臉上化了精致的妝,這樣襯氣色的妝容,卻因為她眼裏的疲憊擋不住而看起來沒精神。

她這段時間總是失眠,有幾天甚至睜眼到天明。

褪黑素都失去藥性,莊若盈最近找醫生開了安眠藥,才能順利入睡。

隻要她躺在**,在學校裏發生的一些事情就一股腦在腦子裏回響。

大家都知道她帶頭網暴莊深,學校裏同學都遠離她,走在路上都有人對她指指點點避她如瘟疫。

莊若盈從沒想過她會有這麽一天,如果她沒有參加啦啦隊說不定根本不會發展成這樣。

如果莊深沒有參加籃球隊,星辰學校的人也不會過來,將這件事情說出來。

她正發著呆,旁邊傳來議論聲。

“那就是莊家二少?”

“看模樣是,氣質也挺好。”

“聽說他不學無術,看來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莊深跟著莊塵煦進來,一路上不少人對他們打招呼,看在莊塵煦的麵子上,對莊深都會誇兩句。

莊塵煦將他帶到休息區,說:“旁邊有點心飲料,想吃就吃。”

他頓了頓,往莊深手上的禮品袋看了眼,又不動聲色地移開,沒說話。

莊塵煦知道這是莊深準備的禮物,但不好意思先開口。

他還沒收過莊深的禮物,剛才看到他手上的禮品盒,眼睛都舍不得移開。

莊塵煦以前有時間過生日,不是在家裏就是像今天這樣,請一些親人或好友。

可近幾年,莊深不願意參加他的生日,一般就是在手機上跟他說兩句。

莊塵煦知道他的性格,並不在意,能收到弟弟的親口祝福就非常滿足。

可他沒想到,今天原本隨口一說,莊深不但同意過來,還給他準備了禮物,那禮物看起來還挺用心。

一般客人帶了禮物過來,會在在進門前就由工作人員保管,莊深和他從後通道口進來,那裏沒人收,莊深就一直提著。

“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莊深看了眼手上的紙袋,發現周圍一圈都沒有禮品盒出現,直接問道:“放哪?”

莊塵煦還掩飾著情緒的雙眼瞬間湧上無數光彩,他按捺著激動道:“……這是你給我準備的禮物?”

他話裏的期待與緊張讓人無法無視,莊深有些奇怪,點了點頭。

收到一份生日禮物至於這麽高興嗎?

不過想到周圍一個禮物都沒有,莊深懷疑這些人並不送禮,而是直接打錢,所以莊塵煦在看到這份禮物時才會如此激動。

莊深遞過去,莊塵煦一向溫和平靜的表情都差點崩掉,勉強維持鎮定,將禮物接過來,小心翼翼問道:“我現在能打開看看嗎?”

莊深:“隨便你。”

莊塵煦壓不住嘴角的笑意,拿出裏邊的盒子時都隻剩下高興,就算裏麵是一片路上撿的葉子,莊塵煦都能高高興興戴在外套上。

他打開盒子,看到裏折射著大堂明亮燈光、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腕表,表情呆了呆:“……你哪來的錢買這麽貴的表?”

莊塵煦不精通手表,但他工作中碰上正式場合,免不了手表的佩戴,之前交給助理選過,這個牌子的表他就有一塊,莊深送給他的這塊表怎麽說也要兩百萬以上。

莊深很平淡地回道:“我有錢,這表也是真表。”

莊塵煦思考片刻,莊深很有可能用了他打過去的錢,再加上之前存下來的錢,買一塊表不是問題。

想到莊深為了給他買表,現在可能身無分文,莊塵煦心中既是憐愛又是高興,恨不得回去就給他打個一千萬。

“我現在可以戴上他嗎?”莊塵煦像是個第一次收到禮物的小孩,都不敢直接觸碰。

莊深點頭:“當然可以。”

莊塵煦摘掉手上的表,隨後緩慢地碰上那塊外殼微涼的手表,一時之間喉間有些酸澀。

他在生日宴上,收到了莊深給他買的生日禮物。

並不是隨意準備的禮物,這塊表很貴重也符合他的氣質。

莊塵煦像是要將戴表的每一個瞬間都深刻記在腦中,不舍得快點戴上,動作格外小心又緩慢。

終於佩戴完成,莊塵煦抬著左手露出手腕的那塊表,無比喜愛地左右觀賞。

“小深,那你先在這休息,吃點東西,我待會再來看你。”莊塵煦眼中滿是憐愛,抬著手揉了下他的頭頂:“有什麽事情就和我說。”

莊深嗯了聲,隨意地在沙發上坐下。

接下來,一向溫文爾雅,交談時沒什麽動作的莊塵煦,總是會突然看看手上的表,拿東西時也用上左手,上頭反射的耀眼光芒差點閃瞎眾人的雙眼。

和他交談的人都十分上道,基本就說三件事——

祝莊塵煦生日快樂。

誇他的表好看。

誇莊深懂事。

這些話戳在莊塵煦最高興的點上,眾人交談和諧且愉快。

休息區的另一邊,圍觀全程的莊若盈眼睛都快瞪紅。

她不明白莊深怎麽會空降莊塵煦的生日宴會,還大費周章,給莊塵煦送了一塊名表!

明明以前宴會上,眾人討論莊家小輩,要誇也是誇她,提到莊深一般都是笑他不務正業,沒有前途。

學校受的委屈在大家的誇獎聲中一齊湧上心頭,莊若盈氣得心頭發顫。

她從來沒有這麽恨過一個人,明明她也是莊家的一員,她的年齡最小,為什麽莊深不能對她好一點,如果上次不揭露她的那些事,她會被學校裏的人集體孤立嗎?

莊若盈感受著心中無數叫囂的憤怒,委屈得眼裏有些濕潤。

莊深正吃著一塊小蛋糕,心想這邊的糕點師傅手藝還不錯,剛吃完放下盤子,莊若盈一臉來勢洶洶,走到他旁邊。

她端起一杯果汁,扭頭看著莊深,嘴角帶著笑意說:“你現在是不是很高興?”

“?”莊深挺久沒看到她,差點忘了這麽個人,莊若盈身上明顯的攻擊性他不是看不出,不太能理解原主這個繼妹想的是什麽。

莊深沒什麽表情,開門見山問道:“什麽事?”

站在他麵前的莊若盈似乎比之前還要尖銳,外殼是不加掩飾的敵意,壓低的聲音裏,針對他的語氣近乎瘋狂。

莊若盈手指發著抖,質問他:“你當初故意在論壇裏發帖子的時候,是不是就想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你現在如願以償,我被人謾罵、被人孤立,現在換了個學校,又一次遭受了校園暴力!都是因為你當時為了一時快意,完全不留情麵的將事情全盤托出,把錯誤全部退到了我一個人身上!莊深,我們雖然沒有血緣,可好歹在戶口上也算兄妹,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你現在高興了!”

莊深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

現在的莊若盈情緒有些不對勁。

不能說情緒,他懷疑莊若盈的心理狀況也出現了問題。

“我沒有發帖子,這件事我原本沒想讓眾人知道。”莊深當時並沒有受到什麽傷害,他也知道所謂語言暴力有多厲害。

莊若盈明顯是在學校裏受到了傷害,並且沒有走出來。

“我建議你去看看心理醫生。”莊深垂著眼,語氣客觀道。

“……心理醫生?”莊若盈一眨不眨地睜著眼睛看著他,嘴角慢慢扯出一個極為難看的弧度,輕聲道:“你罵我心理有問題?覺得我是個神經病?!”

莊深淡淡道:“我隻是建議,你的狀態不對,可以找人傾訴一下。”

莊若盈猛地抬手,舉起手裏的果汁就朝他潑過去,帶著哭腔,瞪著眼睛表情有些猙獰道道:“莊深!你惡不惡心!你憑什麽說我心理有問題!”

她杯子裏的果汁還沒撒到莊深身上,一到身影飛快過來,將莊深擋在身後。

橙色的果汁盡數灑在前麵那人銀灰色的西裝外套上,順著衣服滴滴答答往下流,染濕了一大塊布料,留下顏色略深的陰影。

莊若盈抬起頭,看到站在麵前的抿著唇莊塵煦,眼瞳一顫。

“啪——”

莊若盈手上力氣一鬆,高腳杯落在地上七零八碎,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音。

所有人都停住交談,朝這邊看來。

莊若盈聲音顫抖著,哀求地喚道:“……哥。”

莊塵煦麵色如霜,眼裏不多見的染著怒意,聲音冰冷,卻極盡忍耐。

“莊若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