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莊深耳廓裏隻剩下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

大腦一片空白,喉間幹澀,湧上些許血腥味,雙腿沉重,像是灌了鉛。

周圍人吵得不行,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聲音像隔了層霧朦朦朧朧。

他抓住扶著自己的人,竭盡所能的大口喘息,肺部卻依舊沉悶。

“站著走一會兒,別倒下。”那道低低的,每個字都很清冽地敲打在他的耳膜上。

那一瞬間,連猛烈的心跳聲都皆然遠去。

像是突然吃了一顆薄荷糖,昏沉的大腦逐漸清明許多。

莊深緩了一會兒,劇烈運動過後的身體漸漸恢複知覺。

沈聞的手搭在他腰間,盡量將他的力量攬到自己身上,但力度控製的很好,不會讓他覺得難受。

蔣淮拿了瓶水跑過來,大喊道:“深哥!你是真的牛批!你知道你前麵那個人是誰嗎?定向越野的飛毛腿!”

沈聞接過他手裏的水,將蓋子擰開,才遞給莊深。

莊深原本就白皙的臉龐此時白到恍若透明,他穩住有些急促的呼吸,取走沈聞手裏的水,手指不小心擦著他的手指一晃而過,指尖冰涼。

沈聞垂眸,聽到耳旁那道清晰、綿長的喘息聲,不動聲色地退後了一步。

蔣淮還處在興奮之中:“他每天三十圈打底,跑步就沒輸過,你居然跑贏了他!到底是什麽力量讓你跑贏了他?!”

莊深喝完一口水,沒說話。

沈聞盯著他濕潤的唇角,輕輕笑了笑。

什麽力量?大概是,不補課的力量。

他當時也就隨口一句加油的話,沒想到莊深還真超過了那名體育生。

沈聞捫心自問,他講課都是在晚自習的正常時間內進行,莊深就這麽抗拒他的補習?

他講得有那麽枯燥嗎?

主持同學開始播報這次長跑的成績:“……獲得本次男子一千米項目第一名的是,高二十班,葛明……”

眾人還在為這次比賽激動,聽到這句話,操場上不少女生都在喊:“第一名是莊深!念錯了!”

“葛明是哪冒出來的?”

“能不能核對一下再念?”

操場上本來聲音雜亂,按理來說在主席台上的人是聽不清他們的話。

他們一口一個“莊深第一”極為整齊,主持人很快發現遞過來的信息有誤,改口道:“抱歉,恭喜高二十班,莊深,獲得本次運動會男子一千米長跑冠軍!”

底下女生們又是一陣歡呼。

沈聞發現莊深不太高興地皺了皺眉,察覺到他可能不喜歡吵鬧的環境,低聲問道:“去觀眾席休息?”

莊深胸口還有些悶,剛才調整呼吸後大體恢複得差不多,點了點頭。

一千米其實用不了多大體力,隻是剛才那一圈和體育生競爭下免不了透支極限。

上午結束前的項目是莊深報的三千米長跑項目。

在這之前他還能休息將近兩個小時,足夠他恢複體力。

他一落座,體委馬上走過來詢問他:“你三千米還行嗎?我怕你到時候撐不住。”

莊深有些累,坐姿比平時隨意了不少。

他垂著眼,茶褐色的眼瞳被長長的睫毛擋住,看不太清神情,看起來挺無所謂:“不用。”

體委跟他不熟,也不敢多說,見勸不動,看向旁邊的人。

趙曉夏也附和道:“就是,隨便找個人替你也行,你的一千米成績非常好了,沒必要再拚三千。”

莊深又重複了一遍:“不用,我自己上。”

看他這樣,他們也不敢再多提意見,怕他生氣。

蔣淮看了眼沈聞,小聲問道:“你不上去勸勸他?”

“不。”沈聞直接拒絕,眼底都是縱容,“他想跑,就讓他跑。”

他之前和蔣淮訂了一個班的奶茶,幾乎沒兩分鍾就被瓜分完。

沈聞把之前特意留出來的那杯放莊深邊上:“喝吧,七分甜。”

他給完奶茶,感覺到某種強烈的視線,側頭看了一眼。

一個女生舉著攝像機和他對了個正著,她從開場開始跟在他們旁邊,剛才不知道拍了多少關於他和莊深的照片。

女生剛舉起相機,調好焦距,畫麵中間的主角突然扭頭直直看向鏡頭,她僵了一下,馬上往旁邊一扭,若無其事地假裝拍風景。

莊**上吸管,坐在座位上默默地喝了一口。

嘴裏的味道很甜,讓他心裏舒服了不少。

之前快要到終點線時,莊深本來也覺得自己應該超越不了前麵的男生。

那個體育生的確很厲害,他本性不好強,但會拚盡自己所能,跑到中途時他漸漸覺得,可能沒辦法超過對方。

當時耳中嗡明,聽不到其他人的聲音。

但是沈聞的聲音,卻十分清晰地傳了過來。

他要拿第一,當時滿腦子都是拚盡全力往前衝,居然跑了第一。

蔣淮坐到他的另一邊,試探著問:“要不我或者聞哥替你跑,反正都是為了班級積分,誰上都一樣?”

莊深休息完後,那張臉依舊白皙冷淡:“不用,三千而已。”

這話配上這神情,看起來有幾分不放在心上的散漫。

蔣淮無言。

神他媽三千而已,說的跟三百一樣!

但這人剛才跑贏了學校有名的體育生,他實在吐槽不出來。

不久後,廣播開始播報,讓報名三千米的運動員檢錄。

莊深已經回到了剛開始跑步前的狀態,動作自然地往檢錄處走去。

他一走,蔣淮扭頭看了眼和自己隔了一個座的沈聞:“深哥是真的厲害,他們體育生都沒幾個連跑兩場的,他居然一點沒猶豫。”

沈聞站了起來,懶懶道:“我的同桌,當然厲害了。”

蔣淮:“行行行,你的同桌就是不一樣。”

站在主席台下的女生正舉著鏡頭跟隨莊深,身後傳來一個閑散的聲音:“之前拍的照,能給我看看嗎?”

女生放下相機,回頭一看,嚇得差點把好幾萬的鏡頭砸地上!

啊啊啊!校草主動和她講話了!有生之年!

沈聞對著她笑了笑,眉眼間漫不經心的:“還有莊深的照片,能發給我嗎?”

*

莊深剛檢錄完,在旁邊的空地上等待,時間差不多了,老師喊道:“男子三千米的運動員跟我走!”

莊深的跑道正好在最裏麵一圈,其他人拉腿的拉腿,擺姿勢的擺姿勢。

隻有他脊背挺直,渾身白到發光。

觀眾台上,女生站在沈聞不遠處,鏡頭對準莊深。

沈聞望著賽道,話卻是對女生說的:“好好拍,價格好商量。”

女生激動地搖頭。

談錢傷感情好嗎!

就算不給錢,我的鏡頭也一定會鎖定你倆!

有了剛才的一千米跑,莊深根本不需要所謂的熱身,槍聲一響,自然地衝了出去。

他不緊不慢地跑在第三位。

操場周圍也圍了不少人,都在小聲議論:“十班莊深真的牛批,剛才跑完一千米拿了第一,現在又跑三千米!”

“嗚嗚嗚,他真的好帥!跑步的樣子冷淡又專注!”

“他能跑過那個體育生已經夠牛了,沒想到一三千也是他上,一次性報這麽多項目吃得消嗎?”

站在旁邊的葛明臉更加黑。

剛才的一千不應該是莊深上去出風頭,那本來是他的項目!

莊深得了這麽多讚美,體委他們讓他別參加一千五時,還一副施舍又高高在上的樣子拒絕。

得了便宜又賣乖!

要不是他把一千米的位置讓出去,莊深怎麽可能一下火遍整個操場?

一想到主持人叫出他的名字,滿操場的人都諷刺著說“葛明怎麽變成第一了?”,他就惱怒得臉上發紅。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尖叫聲,非十班的女生都齊刷刷地喊道:“莊深加油!”、“再拿個第一!”

葛明緊緊捏著手裏的礦泉水瓶。

他氣莊深總是壞他的好事,不僅讓他當不了班委,還搶他的項目,讓他被人諷刺。

莊深離他這邊越來越近。

葛明眼裏的火氣直線上升。

莊深跑得很投入,他的眼裏隻有跑道,周圍無論是麵孔還是聲音,他都沒有管。

葛明看見他波瀾不驚的臉,就覺得他又在裝逼。

這樣一個成績倒數的人,憑什麽總踩在他頭上?!

葛明在他馬上要跑過來時,眼眸一沉,將手裏的水瓶往前一推——

還剩半瓶水的塑料瓶略過交界線,滾進來賽道裏!

觀眾台上,攝像頭對準這邊錄像的女生猛地一愣,大喊:“有水瓶!水瓶滾到莊深前麵的跑道裏了!!”

那瓶礦泉水是透明的,如果運動員沒注意腳下,跑得又快的話,很可能直接踩在上麵滑倒!

聽到這話,沈聞反應極快的跑下去,出去的樓梯在邊上,他想也沒想,直接在最底下的欄牆上單手一撐。

白襯衫下擺微微揚起,高挑的男生消失在欄牆後,穩穩落在塑膠跑道上。

女生一愣,頓時悔不當初。

那麽帥氣的畫麵,她還沒來及拍就結束了!

沈聞幾乎是一落地就百米衝刺往莊深那邊跑去,喊道:“小心腳下!”

來不及了。

莊深一直平視前方,保持著較快的速度,根本沒料到會有水瓶突然出現。

腳踩上去的那一刻,他的身體由於慣性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因為水瓶的滑動,往塑膠操場上倒去。

手臂皮膚蹭到堅硬滾燙的塑膠跑道上,燒灼感與刺痛一路爬升,那一刻莊深都忍不住皺起了眉。

四周愣了一瞬,立刻圍過來不少人,還有不少女生驚恐的尖叫聲。

吵吵鬧鬧,夾雜著皮膚上火辣辣的疼,莊深腦內一陣嘈雜。

他感受了一下四肢,還好沒有扭傷,隻是右手後側那一片皮膚擦破了皮,往外滲著血,血珠不斷往外溢。

後麵的運動員看到他摔倒停了一下,但因為比賽,隻是回頭看了一眼,繞過他往前跑。

沒人敢站到跑道上,眾人都圍在他前麵,裏裏外外好幾圈人,都很關心地嘰嘰喳喳。

“沒事吧?”

“出了好多血!好嚇人啊,要趕緊去消毒。”

“誰去喊醫生過來?”

沈聞來的快,趕過來時圍了不少人,他視線剛落在莊深身上,臉色瞬間一沉。

莊深手上的血滲得越來越多,在白皙的皮膚上堪稱觸目驚心。

沈聞垂著眼,眼眸暗沉沉的,聲音因為壓著火而格外低沉:“起得來嗎?去醫務室。”

“不用。”莊深站了起來,眉目冷淡,“就擦破了點皮,我把剩下的跑完。”

“跑什麽跑?!”沈聞垂著眼,目光冰冷。

他不笑的時候總是格外冷,現在擰著眉,氣場格外陰沉。

莊深頓了一下,抬眼看著他。

那雙淺色的眼睛裏沒什麽情緒,但顯然被這個狀態的沈聞弄得有些疑惑。

沈聞說完那句話也愣住。

他沒想到自己會失控,剛才大腦條件反射說出那句話,完全沒控製住情緒。

“我不是對你發火……”

沈聞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但周身氣壓還是低。

第一名的運動員已經衝過終點,終點線那傳來一陣陣歡呼,這一帶氣氛卻壓低到冰點。

運動運跑完之後都要去檢錄處登記。

沈聞朝後麵的人說道:“蔣淮,你替他檢錄處說一聲,他受傷跑不了。”

蔣淮在旁邊應了一聲。

沈聞轉身,陽光下肩寬腿長,冷白的皮膚籠罩一層光,他直接拉過莊深的手腕,帶著他走出人群。

他的聲音依舊含著火,但刻意壓低了,柔和不少:“你不在乎自己的身體,我在乎,先去醫務室。”

*

莊深手臂上的傷口看著挺嚇人,但也就是擦傷。

醫生給他清理完傷口,消完毒又上了藥,幾分鍾的時間馬上結束,他把打包好的藥給莊深,叮囑道:“每天按時擦藥,這幾天絕對不要沾水,傷口容易感染。”

莊深認真聽著,道了謝。

他往旁邊看去,沈聞靠著牆一直看著這邊,視線停留在他的傷口上,眼眸暗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麽,唇線緊緊繃著,神色晦澀不明。

莊深拿著藥準備走了,沈聞才將視線移到他的臉上。

回去的路上氣氛有些怪異,兩人都沒說話。

明亮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漏下來,走了半條林蔭道,沈聞才開口,低聲問道:“傷口疼嗎?”

莊深如實道:“沒什麽感覺。”

沈聞突然停下腳步。

莊深頓了頓,也跟著停下來,奇怪地回頭看向他:“怎麽了?”

沈聞微不可聞地皺了下眉,他眉宇間染著點不悅,語氣還是平平穩穩:“以後受了傷不要一個人扛著,班級積分比自己命的還重要?”

莊深沒想到他會這麽在意,他以前受過比這更加嚴重的傷,也隻是等有空的時候自己上個藥,這種小傷不足掛齒。

可看著這樣的沈聞,莊深還是改口道:“知道了。”

沈聞見他應下了,目光落在莊深身上。

莊深原本滲著血的皮膚上了藥,細小的灰塵被清理掉,手臂幹幹淨淨的,好似剛才流著血的恐怖畫麵隻是幻覺。

話音剛落,蔣淮從操場那邊跑來,明顯是過來找他們,走近了馬上問道:“你知道那水瓶是誰扔的嗎?”

莊深抬眼:“誰?”

“葛明!”蔣淮怒氣衝衝,“他那個傻逼肯定嫉妒你之前跑了第一!所以故意讓你出醜!他簡直是個神經病!就是我問了一圈,現在都找不到他人,不知道藏在那個角落裏躲著,他是真的狗。”

莊深垂下睫,微微皺眉。

他們走到操場時,最後一場三千米項目已經結束,隻有廣播裏還在通知:“請各個班級的同學不要直接離開,將自己身邊的垃圾一起帶走,衛生委員留下做最後的清場……”

蔣淮又對葛明這件事吐槽了大半天,才看向莊深的手:“你手怎麽樣了?”

莊深:“擦破了皮,沒什麽事。”

沈聞加了句:“麵積太大,傷口容易感染,這段時間都要小心護理。”

蔣淮在旁邊附加道:“也是,手臂後麵不好自己上藥,還得去醫務室,來回就不少時間,洗澡估計很麻煩,傷口碰水肯定很疼,越想越覺得葛明不是個好東西。”

幾人停在主席台右下方的陰影裏,沈聞半靠著牆,身形懶散,嘴唇輕抿,聽著這話時臉上沒什麽表情。

他周身卻帶著一股氣場,如同一道冰牆,快要化為實質。

五米之內,無人靠近。

等蔣淮說完,沈聞走過來些,臉展露在陽光裏,漆黑的發絲上染著光暈,看著莊深:“我這幾天住校,順便幫你上藥。”

“那有聞哥幫忙就好了……”蔣淮笑了笑,說到一半,表情一呆,猛地回過神來:“哈?你說什麽?!你要住校!”

宿舍那麽大點地方,沈聞這種人住得下去?

那可真是紆尊降貴。

莊深回絕:“不用,我去醫務室就好。”

“我這段時間想畫學校夜景才住校,順便幫你上藥。”沈聞靠近了,漫不經心地垂下睫,又加了一句,“正好麵對麵教你做題,比視頻效果更好。”

莊深:“……”

沈聞見他沉下去的眼神,唇角勾了勾:“不過看在你受傷的份上,這幾天就好好休息,給你放個假。”

沈聞剛說完話,抬了抬眼,目光一凝。

葛明正從邊上往這邊走,準備回來拿東西。

他扔完水瓶後其實就後悔了,他是嫉恨莊深,但還是有些理智,也有些慫,之前就算討厭莊深,也不敢對莊深做什麽。

可看到莊深時,在爆發的情緒下,還沒過腦,手就控製不住地將水瓶扔了出去。

那瓶子滾到莊深腳下,他無比驚恐地後退,那一下都懷疑自己被奪舍了。

他隻看到大家都圍了上去,還有女生尖叫著說有血。

葛明害怕地躲進了廁所裏。

他趕著結束的時間出了廁所,發現莊深穿戴整齊,走路也正常,看起來沒什麽事,隻覺得之前的女生就是大驚小怪,害他還膽戰心驚了好久。

葛明鬆了口氣,沒什麽心理負擔,準備拿個書包走人。

結果剛走近觀眾席,一個身影突然靠近。

葛明抬起頭,看到了沈聞那張泛著冷氣、極度不好惹的臉。

“膽子挺大,”沈聞眯了眯眼,那雙漆黑的眼眸裏滿是壓抑不住的狠戾,“故意傷人還敢回來。”

葛明後背一涼,身體在他的氣勢下僵硬,大腦一片空白:“什麽……什麽故意傷人?”

他根本不敢惹沈聞,說話的時候腦子都停止運轉,牙尖發顫。

對上沈聞的視線,他感覺一股極度恐怖的涼意席卷全身。

沈聞身上壓抑不住的危險與囂張不斷蔓延,讓葛明在驕陽下打了個寒顫。

聽完他的回答,沈聞似乎挑著嘴角笑了一下,但眼裏沒有絲毫溫度。

沈聞突然一把抓住葛明的領子,葛明驚恐的呼叫卡在喉嚨裏,發出一聲堪稱怪異的呼救。

他根本毫無抵抗力,被沈聞一把按到了塑膠跑道上!

抓著他的手沒停,沈聞直接拖著他,在塑膠操場上用力拽了好幾步。

葛明嘴裏發出幾聲慘烈的叫喚,聲音發著抖:“我錯了!……放開……放、放開我!”

明明是散場時最吵鬧的時間,整個操場瞬息之間,從嘈雜變得寧靜。

眾人屏息凝神看著主席台那一塊。

這學期太過安寧,沈聞一直動過手,他們差點忘了,沈聞曾經的豐功偉績。

這人打起人來,暴躁又冷戾,下手極其恐怖。

葛明的聲音聽起來殘忍而無助,在操場上回**。

沈聞跟拖垃圾似的拖了幾步才猛地鬆開手,躬身壓近,看著他被磨出血的手臂,低聲道:“管好你的手。”

沈聞看了眼站在旁邊的體育委員,揚了揚眉:“麻煩把他帶到教務處,跟老師說一下他今天做的事。”

體委忙不迭點頭:“聞哥放心,我們都知道!”

葛明倒在地上,手臂、後背甚至臉側都傳來燒灼感,疼得他發著抖,抱住胳膊縮成一團,沒能站得起來。

周圍隻有看戲的人,沒人願意扶他,甚至連一絲憐憫都沒有。

以牙還牙,葛明被打是理所應當。

他被打可比莊深踩空好多了,至少沒有生命危險。

葛明渾身發著抖,絕望地盯著沾著灰塵的跑道。

他居然當著全校人的麵被沈聞拖在地上走,他從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中回有這麽個插曲……

沈聞慢慢走了回去,鬆懶的麵容疏冷。

莊深伸出手,說:“擦擦。”

他手心裏放著張手帕紙,手掌的顏色和紙巾差不多白。

沈聞取過,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抬眉看他:“想好了嗎,晚上給我留個門?”

莊深盯著他的手,點了下頭。

*

沈聞的房間在莊深的樓上一層,他那間房是正常宿舍的兩倍大,當時打通了中間的牆,特意做了間大的房。

他平時偶爾會過來洗個澡、換身衣服,衣櫃裏都放滿了幹淨衣服,家具一應俱全。

房子雖然小,住也不是不能住,至少比賓館要好。

沈聞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優哉遊哉下樓,敲響了莊深的房門。

莊深不上晚自習,劉帆倒是雷打不動,待到最後的時間才回來,晚上莊深都是一個人。

莊深把藥品都拿出來,擺在桌上:“隨便擦擦就行。”

“行,隨便擦擦。”沈聞坐在他旁邊,用鑷子夾住酒精棉。

他手指比莊深還要長一些,骨節突出,拿著鑷子的樣子還挺賞心悅目。

沈聞垂眼,盯著莊深的又手臂。

他剛洗過澡,手臂上的傷口紅了一些,不知道洗澡的時候沾水該有多疼。

沈聞眼底暗了暗,動作小心地將酒精棉按在傷口上。

莊深另一隻手看著手機,臉上沒一點反應,好像根本沒有受傷。

沈聞看到莊深在看決鬥的遊戲視頻,想到之前不小心遇到他,問了句:“你也喜歡玩決鬥?”

莊深慢悠悠地劃著手機:“還行。”

“我有幾個朋友也喜歡玩這個遊戲,下次有機會帶你和他們一起玩。”沈聞一邊說,手上動作不停,“電競職業也很有前途,你如果喜歡打遊戲,可以嚐試走這條路。”

莊深:“……”

沈聞現在不光幫他搞學習,還當起老師,提前給他規劃未來?

莊深沒太大興趣道:“嗯。”

沈聞動作比醫務室裏的醫生還輕,很快就給他重新上好了藥。

他這才有時間看了眼莊深的房間。

兩張床,一張疊得整整齊齊,被子上沒有一絲褶皺,另一張就顯得淩亂不少。

沈聞想起莊深在他家做模特時,睡過他家的床之後,被子也是平整得跟模具似的,強迫症挺嚴重。

沈聞起身,剛準備離開,突然掃看到了放在陽台門口的東西。

一套畫具。

是邱淩送給莊深的畫具。

那一整套畫具都出自美協,外形專門設計過,外麵基本買不到,要麽就是盜版。

沈聞隱約覺得在哪看到過,問道:“那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