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聞也是看他醉了,才敢摸他頭,不然平時這時候早就給他一拳。

他尋思著這時候的莊深,當成小孩哄也沒什麽問題。

手下的觸感比想象中的還要柔軟,發梢冰涼,蹭著他炙熱的手心,很舒服。

沈聞忍不住又揉了下。

莊深盯著他看了兩秒,茶褐色的眼瞳濕潤又幹淨,被他揉頭也沒一點惱怒的樣子。

他鬆開了手,說:“好。”

沈聞倒是愣住了。

莊深說好,那就是答應他乖乖的?

沈聞試探了一下:“那現在先去睡覺?”

莊深喝醉了話依舊很少,臉上沒什麽表情,但是身上那股子疏冷感收斂起來,挺溫和地回應:“我要先洗澡。”

“行,洗澡。”沈聞鬆了口氣,隻要他不吵著喝酒,他什麽都能給他。

莊深一聲不吭跟著他回到房間裏,真是乖得不行。

沈聞見過不少喝醉的男生,要麽大吵大鬧,要麽倒頭就睡,還是第一次見到莊深這樣的人。

喝醉了性格都轉變不少,平時總是很警惕一人,現在單純得有些過於天真,什麽話都聽。

怎麽就這麽好騙?

沈聞給他拿了套自己的新衣服,又不太放心:“我就在門外,洗好了叫我一聲。”

*

蔣淮從廁所出來的時候,餐廳沒一個人。

他跑上二樓,看到沈聞靠著牆,姿態懶散,指尖夾著的煙,那張臉在淡淡的煙霧下,有些慵懶的迷離感。

蔣淮走過去問:“深哥呢?”

“裏麵洗澡。”沈聞眯著眼看了他一眼,說:“你房間在隔壁。”

蔣淮點了下頭,又看向站在莊深門口沒動的他:“你站在這幹嘛?”

“他醉得挺厲害,怕出什麽事,你先進去睡。”沈聞側頭看了一眼側後的房門,眼尾微揚:“我再等一會。”

“好吧,那你也早點睡。”蔣淮喝了不少,現在腦子裏暈暈的,也沒想太多,轉身回了房。

走廊很安靜,大腦冷靜下來,沈聞忍不住回想剛才莊深貼在他懷裏的樣子。

喝醉後的人總是會遵從自己的內心做事,這一刻他們會露出最原始的一麵。

所以很多過分壓抑自己的人,會在喝醉後瘋狂發泄自己的情緒。

莊深除了在知道他騙了他的酒後眼眶發紅固執地要酒外,其他時候否格外柔軟。

他想到在醫務室裏看到的那滴眼淚,又想到莊深總是生人勿進的模樣。

他的同桌到底經曆過什麽呢?

沈聞眉眼間裹著躁意,心不在焉地抽完一根煙,低頭看了眼手機。

四十分鍾,這個澡應該洗得差不多了。

他敲了敲房門,問道:“好了嗎?”

裏麵沒人回話,他感覺不對,直接推開門,看了眼。

房間裏空無一人,透過磨砂玻璃,浴室裏倒是還亮著燈。

整個房間悄無聲息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沈聞是真怕莊深在他家裏出什麽事,到時候他可就成了罪人。

他走到浴室門口,又敲了敲:“你洗完了嗎?”

裏麵靜悄悄的,沈聞貼著門都聽不到任何聲音,連水聲都沒有。

他更加焦急,又敲了敲,說:“我進來了?”

這下沈聞也不再等了,猛地推開了浴室門。

還帶著點熱度的霧氣撲麵而來,沈聞一眼就就看到了趴在浴缸上的莊深。

他壓著手臂,側著身體泡在水裏。

眉眼舒展,睡著了。

沈聞真是要被他氣笑了。

在別人家裏洗澡都能睡著?還好他留了個心眼等他洗完澡再走,不然這人等會被水凍醒。

沈聞走近了,俯視的視角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清澈水下的身體。

皮膚被泡得微微泛粉,四肢清瘦,曲著手肘,後背的蝴蝶骨輪廓鮮明。

沈聞控製自己的視線留在他臉上,低下身子,在他碰了碰他的臉側:“醒醒。”

莊深掙紮著抖動了兩下睫毛,隻是被他吵到,沒醒。

沈聞歎了口氣,繼續叫他:“莊深?起來,到**去睡。”

莊深聽到這聲名字,倒是慢吞吞地睜開眼睛,看到他後,眼裏還帶著濃濃的困意,聲音含糊:“嗯?”

沈聞心都軟了,也不敢對他發脾氣,好聲好氣道:“水要涼了,到外邊去睡。”

莊深點了點頭:“好。”

他站了起來,下麵什麽都沒穿,沈聞幾乎是馬上就移開了眼睛。

這具身體幾乎和他想的一樣美好。

明明臨摹人體時毫無波瀾的他,這時心跳加速。

美是不分性別的,麵對美好的事物,腎上腺素加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燈光下莊深白到剔透,水珠隨著他的動作滾落。

沈聞見他沒有一點要擦幹的意思,心裏歎了口氣,從旁邊扯了浴巾披他身上,目不斜視:“擦幹淨。”

莊深裹著擦了擦,跟著他走了兩步,結果腳上一滑,猛地往沈聞身上倒去。

沈聞很快抱住他,手上一片溫熱。

他對上那雙十分困倦又無辜的淺色眼睛,磨了磨牙,伸手勾起莊深的腿彎,聲音又低又啞。

“你是我祖宗。”

*

莊深在早晨六點多會自然醒,平時能瞬息之間頭腦清醒的他,還沒睜開眼就皺起了眉。

腦子裏像是被什麽東西攪過,疼得他想不起來任何事情。

他一邊緩神一邊睜開了眼睛。

緊接著發現不對勁,他後腦勺上扣著一隻手,腰上也搭了一隻。

即使還沒完全清醒,莊深幾乎是立刻就忍著酸脹的大腦,抓住後麵那隻手猛地一折,隨後快速翻身坐了起來。

一道低啞的悶哼突兀地出現,莊深反折著他的手,坐在那人身上,低頭一看。

沈聞那張即使發型紛亂、也依舊帥到人神共憤的臉上滿是疲憊。

淩亂的額發遮擋住他部分眉骨,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半眯著,看到莊深擰著他的手,也沒動,而是伸出另一隻手,在他腰上輕輕拍了拍。

“歇會兒行嗎,祖宗?”

他睡眼惺忪的,聲音沙啞,懶倦得不行,又十分縱容的語氣。

莊深:“…………”

莊深鬆開了手,從他身上下來。

沈聞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他可太累了。

*

一個小時後,穿戴整齊的沈聞從房間出來,一下樓就看到了坐在桌旁的莊深。

他拿著手機慢悠悠地點著,不知道在看什麽。

沈聞慢悠悠地走下去,問了句:“吃早餐了嗎?”

莊深抬眼,說:“熬了粥,裏麵還有。”

這人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淡,讓沈聞的覺得昨天晚上是他做了一場夢。

蔣淮也從裏麵出來,正好聽到這句話,吵著說:“啊,隻有粥嗎?做晚喝太多,肉都沒吃幾串,我他媽早上六點多就被餓醒了,剛才被肚子叫給吵得睡不著,得吃點肉……”

沈聞瞥了他一眼,涼涼道:“那你叫外賣,粥我喝。”

蔣淮莫名被他排擠了,趕緊道:“粥挺好的,早上喝粥好!”

莊深見沈聞走近,才把手機收起來,琥珀似的眼睛看著他:“我昨天做了什麽嗎?”

沈聞端碗的手頓了頓,也細致看著他的眼睛:“你不記得了?”

莊深沒說話。

看起來是不記得了。

沈聞坐下來,慵懶隨意道:“你昨天晚上喝完酒後,跑到樓梯上一邊彈跳一邊唱青藏高原,還叫我給你鼓掌。”

莊深:“……”

旁邊的蔣淮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咳了幾下震驚道:“哈?!原來你是這樣的深哥?!”

莊深見蔣淮一臉懵逼的樣子,平靜道:“你在撒謊。”

“你真不記得昨天的事?”沈聞心情有些複雜,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失落,“你最後的記憶在哪?”

莊深倒是沒隱瞞:“蔣淮離開,我喝酒。”

沈聞:“後麵都不記得了?”

莊深點了下頭。

那不就是一杯就醉?

沈聞慢悠悠地挑著白瓷勺子,冷白的手指骨節分明。

他抬眼,神情無害:“你昨天挺乖,倒頭就睡,我費了不少力氣才把你叫進房間。”

莊深盯著他:“那你為什麽在我房間?”

“……”真相說出來沈聞自己都不太相信。

誰會想到沈聞剛放下人,莊深就把他當抱枕一樣的抓著?

沈聞隻能自己背鍋:“太累,沒注意就躺下了。”

莊深顯然不是很滿意他這個動作:“下次別睡我旁邊。”

沈聞:“……”

算了,不能跟喝醉又斷片的人計較。

雖然腦子不太舒服,但莊深還是去了甜品店上班。

蔣淮感到奇怪:“深哥,你這麽缺錢,怎麽不來做聞哥的模特啊?這個比你兼職賺錢多了。”

莊深隻是淡淡道:“我答應了店長國慶都在那。”

蔣淮更加奇怪:“……現在這店是聞哥的,想請員工不是分分鍾的事。”

莊深沒回答,開車離開。

他隻知道在原劇情裏,他的唯一戲份就是癡迷女主,最後被炮灰,所以做模特這件事與他無關,他就算不當沈聞也會找到人。

這個角色,本來就不該屬於他。

他來甜品店工作的原因之一也是為了還沈聞幫助過他的恩情,他並不沉迷於賺錢

賺錢對他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此時的校園論壇裏,正在刷票的人突然一卡,退出後發現,一直加載根本進不去!

眾人都炸了,抱怨了十幾分鍾後,論壇恢複正常,就是那條校花評比帖……不見了?!

抬頭一看,最頂上一條紅色標題置頂帖:【投票軟件給論壇加重負擔,從今往後,不準再出現任何票選貼!】

眾人:【emmmmm,所以我投了好幾天的票都作廢了?】

【不是吧?誰還記得崩貼之前誰在第一?】

【時間還沒結束,誰在第一也不作數吧?就是白投了。】

不久之後,之前發校花投票帖的人又發了新帖:【都投一半了,至少把這次的校花評選完吧?!這次不用軟件,直接發帖投票!一個賬號算一票,三級以下賬號不算,禁止水樓,看見就刪!】

*

晚上,莊深結束工作,將一直放在口袋裏的手機拿起來看了一眼。

他哥莊塵煦給他發來短信:【小深,國慶想來京市玩嗎,明天有空,我過來接你?】

莊深回他:【不了。】

莊塵煦:【想過來就和我說,國慶好好玩。】

不久後,莊深手機一震,銀行軟件上傳來消息:【收到轉賬100000,請注意查收。】

莊深:“……”

之前莊塵煦也斷斷續續給他幾萬幾萬的轉錢,莊深一直沒動。

看著這十萬塊,他想了想,準備找個機會將錢全部還回去。

莊深推門而出,像平時那樣慢慢走回學校,旁邊突然停下一亮黑色轎車。

窗戶緩緩下移,一張略顯滄桑的臉露出來,真是那天見過莊深一麵的邱淩。

他帶著笑意,樂嗬嗬的:“又見麵了,有機會一起吃個飯嗎?想找你談談繪畫的事。”

私家餐館裏。

莊深坐在邱淩對麵,等服務員倒完茶,邱淩才開口:“國慶有時間畫畫嗎?想找你再畫副風景畫,價格三萬,我會把材料都給你送過去,一個月之內完成就行。”

莊深抬眼:“為什麽找我?你應該認識很多畫家,我並不專業。”

邱淩笑了:“你畫麵裏的感情那些專業人員學也學不會,說實話,上次就想把你叫出來好好招待,但怕你以為我是個壞人,我之前給你的名片,你應該也了解了我的身份。”

莊深偏了下頭:“沒有。”

邱淩:“……”

邱淩也沒惱怒,笑著繼續道:“我是跟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步伐了,我徒弟小聞,他也是很有自己的想法,說起來你們同齡,但他不喜歡上學,天天到處畫畫,畫得也挺好,就是畫麵感情沒你好,本來想讓你們交個朋友,他這人固執己見,不願意來,因為找不到心儀的模特,人物都不願意畫……你們倒是有點像。”

小聞、同齡、不喜歡上學……

這話幾乎讓他順間想到了沈聞。

雖然沒見過沈聞的畫,應該也畫得不錯,是邱淩他徒弟很正常。

邱淩就像所有和藹的長輩那樣看著他,禮貌詢問:“當然了,你們的想法是最重要的,如果太勉強不想畫也沒關係,作畫需要良好的心情。”

“我可以畫,但你不一定喜歡。”莊深輕聲開口道。

邱淩麵色一喜:“你願意畫就行!我這就叫人把材料都送你那去。”

*

莊深回到宿舍時,發現自己宿舍門口立著一個人。

身材高挑,走廊燈光不夠明亮,映得他眼眸暗沉沉的。

莊深走過去問他:“你怎麽在這?”

沈聞抬起頭來,輕輕笑了笑,眼睛裏仿佛帶著些星辰,明明滅滅:“上次問你的那件事,還想再確定一下。我明天就去京市,最後問一次,你願意做我的模特嗎?”

他又加了一句:“我不逼你,你要真的不想……”

“可以。”莊深打斷他。

沈聞懶散從容的神情一愣,微微錯愕:“你答應了?”

“嗯。”莊深看了他一眼,“什麽時候走?”

沈聞沒想到這次這麽快,看了他好幾眼,才說:“你什麽都不用準備,明天早上七點,我過來接你。”

*

沈聞說他什麽都不用帶,睡一覺起來明天直接跟他走就行,莊深也沒問,以為是明天早上再商量怎麽去、去了那邊做什麽。

直到對著麵前那台私人飛機,莊深才知道沈聞說的什麽都不用準備是什麽意思。

自己有飛機的確是什麽都不用準備,想飛就飛。

乘客一共就他們倆,一進去就是可以容納八個人的座椅,裏麵還有臥室、浴室和餐廳,實屬豪華。

沈聞坐他旁邊,不久後裏頭有人端著飲料和甜點出來。

沈聞沒要,全部讓他放莊深那:“這蛋糕味道沒你做的好吃,你湊合一下。”

莊深拿著叉子,沒動手,反而問道:“沈聞,你還記得葉紛紛嗎?”

“啊?”沈聞對著筆記本敲著代碼,看了他一眼:“怎麽?”

莊深看著他的眼睛,直擊重點:“你覺得葉紛紛怎麽樣?”

沈聞剛才都沒停下的手指一頓,整個人都停下來,眼眸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笑了:“挺好看的。”

莊深點點頭,開吃。

看來劇情在繼續,即使他沒有覬覦女主,沈聞還是對女主有了好感。

沈聞等了半天,沒聽見他繼續說,心不在焉地敲了幾分鍾,才進入狀態。

莊深怎麽三番五次地問葉紛紛?

他在試探什麽?

到達京市的時候正好是中午,兩人找了家餐廳吃飯,飯後莊深去了趟衛生間,正在洗手,剛關上水龍頭,一抬頭,正好和進來的人迎麵相對。

那人麵容清俊溫和,身材修長,眉眼間和他有幾分相似。

莊塵煦一臉驚訝,極為欣喜:“小深,你怎麽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