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薔薇鐵騎

“所以, 您告訴我他帶著談判使團的人主動離開特魯城,來到了梅茨爾?”

國王與白金漢公爵在亭子裏扶著欄杆站著, 聽到白金漢公爵的話, 國王似乎生了點兒興趣。

“您的建議呢?您覺得我該處死他嗎?”

白金漢公爵微微笑起來,發現自己與侄子的想法不謀而合:“ 不,我是來替他向您求情的。”

“原因?”

國王沒有動怒。

“因為他是個浪漫的理想主義者——用那幫宮廷詩人的話來說。”白金漢公爵感歎, “他太過理想化了,格萊斯大公原本想要調來的援軍其實是他,但是在格萊斯大公投靠了聖廷之後,他選擇按兵不動。”

“一個勇敢,正義到有些愚蠢的家夥。”

國王下了他的評價。

“聽起來, 您對他印象深刻。”白金漢公爵饒有興趣地問。

“當然。”國王微笑起來,“一位能夠在幾乎彈盡糧絕的處境下, 與勃萊西遠征軍僵持接近一個月的將軍, 就算他是個蠢貨,那也是個需要特別關注的蠢貨。”

白金漢公爵大笑起來:“是的,陛下。就是這樣——那家夥在政治上堪稱愚蠢,但卻是個傑出的軍事天才。”

國王不在乎上百位貴族, 但他絕對在乎一位軍事天才,一位能夠為自己的士兵甘願冒生命危險的將軍。他連兩次想要殺死自己的魔鬼都可以容忍, 何況是一位浪漫精神過頭的將軍?

三言兩語之間, 叔侄已經達成了共識。

這是北風又刮了起來,大雪紛紛揚揚,白金漢公爵狀若不經意地看了眼黑塔, 隨後向國王提議該回去了,希恩男爵已經在王宮在等候上一段時間了。

“他不會在意多等一會兒。”

盡管這麽說,國王還是離開了亭子。

………………

嗒、嗒、嗒。

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到冰冷的岩石上,瘋王後將自己的臉死死地貼在冷冰冰的鐵欄杆上,她癡癡地凝望著雪地裏國王漸行漸遠的背影。

“孩子,我的孩子,普爾蘭,我的普爾蘭!!!”

國王身影最終為風雪掩蓋,瘋王後死死壓抑在喉嚨之中的聲音終於爆發出來了。她仰起頭,又是狂喜又是痛苦地哭嚎。

“我的孩子!普爾蘭!他活著!他活著!”

黑塔中,她的聲音帶起了漫長的回響。

“是的,他活著。”

白金漢公爵的聲音平靜地響起來。

瘋王後猛地轉過身,看到披著猩紅鬥篷的白金漢公爵站在自己背後不遠的地方。

白金漢公爵目光落在瘋王後的手上,他露出了一個“果然如此”的複雜神情:“是你辦得出來的事情。”

瘋王後的手上握著薄薄的一片黑鐵刃。她自己用左手抓住了鐵刀,刀片深深地陷入王後的手掌中,恐怕快嵌進骨頭裏了。瘋王後滿手都是鮮血,那些血現在已經被寒冷的天氣凍住了,看起來格外恐怖。

看到她這幅樣子,白金漢公爵一下子就能夠猜出到底發生了什麽。

想來瘋王後原本想要借著這次機會,刺殺國王。不要小看她手中簡陋的鐵刃,它被磨得又輕又薄,鋒利無比,以伊莉諾的本事,在這種距離下借助合適的風勢,她完全有辦法殺死任何高塔下的人。

這就是當年赫赫威名的武士王後。

不過,在最後關頭,鐵片即將飛出的時候,王後自己握住了刀。

她認出國王了。

“你醒了嗎?”

白金漢公爵問,伊莉諾都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醒了。”

王後用力地張開手,血冰破碎,簌簌地落到了地麵上。她疲憊地靠在牆壁上,仰起頭。

“這場噩夢,做了真久啊。”

“威廉從一開始就將答案告訴你了,你該對我們有些信心。”白金漢公爵稍微帶了點兒責備的口吻,“普爾蘭——當初教皇親自,我們沒有辦法像你透露太多,但我們以為你知道這個名字能夠明白的。”

普爾蘭,在表麵上,它的含義是“榮耀”。

但在古羅格朗語中,還有另外一個隱晦的意思“雖破碎墮落,但終將涅槃的美好”。

“不。”王後打斷了白金漢公爵的話,她冷笑,“你以為我會不知道這個含義?”

“那你為什麽?”

白金漢公爵越發疑惑了,這個疑惑已經困擾了他十幾年。

“我瞞著你們……”王後頓了頓,“我舉行了秘法。然後我看到……”

她的語氣開始又漸漸變得急促起來。

“你看到了什麽?”白金漢公爵追問。

王後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額頭,哪怕她現在已經清醒,但是一回想起那些,痛苦又一次呼嘯而來,她低低地怒吼:“我看到他死了!我看到他死去……一次又一次!我以為你們失敗了!”

她的低吼裏帶著那麽多強烈的恨意與悲傷,那恨意的對象不僅僅包括聖廷,也包括了白金漢公爵——甚至包括威廉三世。這麽多年,王後就在這恨意裏掙紮著。

白金漢公爵愣在原地。

王後仰起頭,淚流滿麵。

“我看到他在我眼前死去……一次又一次。而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我的孩子!!”

“多久?”

王後露出了個悲傷得幾乎扭曲的微笑:“十幾年了,一直這樣。”

“放鬆,伊莉諾。”白金漢公爵放輕了聲音,“不管怎麽樣現在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我們賭贏了。”

“是啊,贏了。”王後側過臉,她癡癡地望著國王離去的方向,“我的孩子,我的普爾蘭……我們贏了,他終於健康平安地長大了。”

“你現在打算做什麽?去見他嗎?”白金漢公爵問。

“不。”

王後拒絕。

她伸手攏了攏頭發,盡管瘦得驚人但依舊透出一種奇特美麗的臉龐露出白金漢公爵熟悉的神采。清醒,冷靜,果決:“我現在不能出現。秘法出錯肯定是有原因……我認為當初占星師肯定也在其中摻了一腳。那些該死的那些該死的占星師,他們投靠聖廷之後,幹得真漂亮,真是一群忠心耿耿的狗。”

“把十幾年前活動過的占星師名單給我一份。”

“你打算做什麽?”

白金漢公爵有了種熟悉的,不好的預感。

“殺了他們。”

王後眼中刀尖一般的銳氣驟然凝聚了起來,她瘦得像副枯骨,然而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空氣中仿佛一瞬間撞起金鐵鏘然之聲。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血債血償。

誰奪走了她的愛人,又讓她的孩子陷入到那般危險的賭局中,那她就去殺了誰!她連神恩都敢殺,何況隻是一群聖廷的走狗。

白金漢公爵幽幽地歎了口氣。

他知道伊莉諾並不是在開玩笑。

她早就幹過這樣的事情——也許國王的性格更大一部分是跟隨了他的母親。

那是二十一年前。

威廉三世出征,羅格朗南方三個邦國發生大規模叛變,許多領主加入到了叛變的隊伍之中。威廉三世和白金漢公爵帶走了絕大部分軍隊。梅爾茨城堡的大門被內應打開,領主們一路衝到了薔薇王宮之前。

那些叛軍以為自己會看到怯弱哀求的王後與王宮的仆從們。

他們的確見到了王後。

身著鎧甲,一人一馬矗立在王宮大門前的王後。

她披著猩紅的長袍,長袍被風吹得翻卷,就像她是站在熊熊燃燒的烈焰之中。她提著長長的鐵槍,漠然地看著被驚得目瞪口呆的叛亂領主們,鐵槍一揮,在王宮前畫了一條長長的線。

“我知道你們想要幹什麽。”

王後的聲音冰冷,薔薇王宮的背影在她戰馬後巍然聳立。

“想要,就過來拿。”

“你們想要的榮華富貴,權勢地位,我統統可以給你們。不需要你們爭不需要你們搶。”

“隻要你們有命拿!”

她說話的時候,仆從們從王宮中湧出,將一桶桶油潑到了王宮前的地麵上。領主們驚呼起來,發現自己周圍的街道兩側早已經放滿了煤油。而在他們驚愕的**中,王後從侍從手中接過了一個火把。

隻要火把掉到地上,烈火將在瞬間吞噬包括王後本身的所有人。

王後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提著長槍。

“來!”

為什麽他們會以為威廉三世離開,王宮就無人可守呢?留在這帝國心髒的,是足以和威廉三世媲美的武士王後,她美得驚人,瘋得也驚人。

領主們被王後驚住了,僵持了許久之後,準備離開。

然而兩邊的屋頂出現了終於趕到的弓箭手,森然的箭尖對準叛亂的貴族們。王後舉著火把,火光映出她的臉龐,她看著滿天的箭雨貫落。屍體堆滿了薔薇王宮正門,鮮血一直蔓延到王後的戰馬下。

羅格朗曆史上最大的一場針對大貴族們的屠殺,是伊莉諾王後完成的。

白金漢公爵忽然想起了那天國王隨意地說,幹脆將新王黨全殺了的話……

還真是一脈相傳。

“先在羅格朗待一段時間吧。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誰認得出來你是曾經的王後?”白金漢公爵頭有些疼,但心中的重擔終於徹底放下來了,“你不想他沒了父親之後,又真的失去了母親吧?”

這句話對王後作用更大。

“給我安排個隱秘的房間,穩妥的身份,能夠每天見到他,不能離他太遠。”王後怒氣衝衝地瞪了白金漢公爵一會兒,下令。

這熟悉的傲慢,熟悉的挑剔和命令口氣。

白金漢公爵感覺到自己熟悉的那個最會指使人的伊莉諾又回來了。

“你該改改脾氣了。”

他無可奈何地說。

“總之……”

白金漢公爵露出一個卸下疲憊的微笑:“歡迎回來,伊莉諾。”

“我醒了,以及……也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老得真快。”王後沉默了很久,也露出了釋然的微笑,“他會成為真正的君王,像他的父親一樣。”

“他會的。”

噩夢漫漫長長,終於結束了。

距離薔薇家族的王冠被神的陰霾籠罩已經過去了接近一千年,是時候讓王冠重放光彩了。

………………

希恩男爵走進了薔薇王宮。

到了這一刻,他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了。

在他率領騎兵守在那個冷夜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將死無葬身之地的準備。沒有這樣的決心,他怎麽敢對著國王拉開弓弦。

希恩男爵見到了國王。

他坐在書房的窗邊,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到國王的身上。和希恩男爵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感覺一模一樣,國王就是由這宮廷裏最昂貴的奢華培育澆灌出來的最華美的那朵薔薇。幾乎咄咄逼人。

“日安,希恩先生。”

國王停下了正在翻閱檔案,他平靜地看著希恩男爵。

希恩男爵在那個暴雨的夜晚就已經知道他們這位國王陛下絕非表麵上那麽簡單——戰勝一整支古倫底重騎兵可不是什麽人都做得到的。他沉默地走進來,緩緩地跪了下去,沒有出聲。

希恩男爵低垂著頭,看不到國王的神色,隻聽到他不緊不慢地開口。

“我聽說您招待了我的談判團一段時間,希望這沒有對您帶來更多的負擔。您今天將他們完好無損地送回了梅茨爾城,是這樣的吧?先生。”

“是的,完好無損。”

“好極了。”國王輕笑了一聲,“您總算做了點正確的選擇。”

“談判使團的所有官員都在梅茨爾城外的旅館中。合約也完好。”希恩男爵語速稍微有些快,“特魯城的騎士對您忠心耿耿,做出錯誤選擇的隻有我一個人,這一次抵達首都便是他們押送我前來。我請求陛下的怒火不要落到他們頭上。”

國王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輕叩擊扶手:“讓我來猜猜您的打算。”

“您的騎士全副武裝,而且您為他們選擇距離十字路口最近的旅店。然後您孤身一人,不帶任何武器前來見我,為您的騎士求情。如果我不答應,那麽您的騎士也有機會以最快的速度撤離,最壞的也不過他們以談判團作為人質,來換自己的平安。而您是打算將自己的命扔在王宮了,是嗎?”

希恩男爵沒有回答。

“您可真是位孤膽勇士。”國王稱讚,他話鋒忽然一轉,“不過很遺憾,先生。在您抵達王宮的時候,您那些忠心的手下,就忍不住緊隨著您進城了。他們偽裝打扮的技術有夠蹩腳的,我的叔父送他們去監獄裏反思一下了。”

希恩男爵猛地抬頭,他下意識地去摸腰間。

摸了個空。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這次踏進薔薇王宮,將配件交給了守衛。

“不用那麽緊張,先生。國王注意到了他下意識的動作,“我想殺的人能夠從王宮門口排到城堡門口,你與你那些勇敢到愚蠢的士兵在名單上還不夠資格放到前列。”

大落大起,希恩男爵想起這段時間聽聞的,新王黨貴族被國王剝削得幾乎要掏空口袋裏每一個子的傳聞:“我願向您獻上我所擁有的一切。請您寬恕他們的莽撞。”

“我不需要你的忠心,不需要你的誓言,那些東西連一個便士都不值。”國王靠在深紅的椅背上,輕蔑地看著他,“至於財富倒也可以,但我不認為你能夠拿出來。”

“那您需要什麽?”

希恩男爵不認為國王能夠與寬容劃上得等號。

國王拿起了手邊的檔案,他將整理出來的檔案遞給希恩男爵。希恩男爵接過,翻閱起來。他臉色露出了驚愕的神色,很快地越來越凝重。

最後他錯愕地抬頭,看著國王,一個猜測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我要一支軍隊。”

國王緩緩地說。

不是和誰借來的軍隊,不是戰時下令貴族帶來的軍隊,更不是出錢雇傭而來的軍隊,而是一支隻屬於國王的軍隊,一支能夠媲美古倫底重騎兵的軍隊。從將軍到指揮官到士兵,從鎧甲到戰旗,隻會服從於國王一人的意誌。

希恩男爵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國王決心將他父親沒有辦成的事情推進到底。

他要改革軍製!

“你的決心,又有多大?”

國王冷冷地打量希恩男爵。

希恩男爵深深地吸了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在騎士製度與貴族製度盤根錯節的社會條件下,想要進行變革,不用想也知道,這會是一件將要麵臨多少阻力與血腥的事。一旦失敗,國王或許能夠安然無恙,但他絕對會粉身碎骨。

但他此前無數次渴望的東西,不正是這個嗎?

這不僅不是危險,而是他從未想過真的能夠得到的機遇。

他聽到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以前幻想的東西近在咫尺。

“願為您效勞!”

國王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從辦公桌上拿起另外一份早已經寫好的委命書,遞給了希恩男爵。

“您這支軍隊要叫做什麽呢?”

希恩男爵接過委命書,沒有去看上麵的內容,而是詢問國王。

“薔薇。”

國王從窗戶望出去,目光仿佛掠過整座巍峨的薔薇王宮。

“薔薇鐵騎。”

1432年10月。

軍事變革的狂瀾開始醞釀,而在王宮的書房中,一個凜冬的早晨,薔薇鐵騎的雛形正式形成。國王將擁有第一支隻服從於王冠意誌的軍隊。

作者有話要說:下麵是一點關於中世紀黑死病的討論,有點長,不感興趣的小可愛屏蔽作話就行啦。

曆史上大規模的黑死病爆發一共有三次,每一次都堪稱浩劫,即使是放在科技發展的今天,黑死病(鼠疫)也是很容易造成恐慌的事情。(前幾天的鼠疫患者發現然後直接上熱搜就證明了這點。)

為了對付黑死病,當時歐洲政府采取過斷絕海上貿易的舉動,但是對阻止黑死病的傳播這隻是權宜之計,貿易擱置的時間裏限製了政府的財政收入。

中世紀醫學與科學處於蒙昧時代,第二次大流行時期,人們難以確定致病因子到底是什麽,在當時流行的說法有上帝懲戒說,占星學說,以及各種尋找替罪羊的遷罪說法等等。

上帝懲戒說很常與千年王國說,末日說聯係起來,當時很多人對此深信不疑。我們來看看文藝複興三傑之一弗朗西斯科·彼特拉克的書信“這種現象標誌著神對人類罪行的憤怒,如果罪消失了,神的懲罰也會減輕”。以及諸如《土星宴席上對太陽膜審判》《尼科尼亞編年史》等等也能夠窺視到當時的情況。

占星學將黑死病歸咎於星象的不吉,本文中作為素材進行文學加工的便來源於此。當然啦,現實生活中我們要相信科學。

遷罪的行為也是當時的一種常見現象首當其衝的便是猶太人,1348年法國瘟疫年間,上千名猶太人被殺害,1348-1349德意誌大量猶太人團體被摧毀,許多人被殘忍地燒死。奧地利阿爾伯特公爵下達官方驅逐令……可以說,翻開黑死病的曆史,我們可以清晰地聞到血腥味。

除此在還有鞭笞者運動,殺祭人犧運動等等。

把時間線往後拉一拉,我們可以看到,黑死病帶來的影響極其複雜深遠,不僅僅隻是造成了大規模的死亡。它甚至是宗教改革,文藝複興,地理大發現,醫學革命等等後來一係列曆史大事件的遠因。

《十日談》就是在這黑死病的背景下產生的,就是十日談裏瘟疫帶有極致狂歡的色彩,作者也在此時展現了對宗教的批判,可以作為一個窺視的點。黑死病之後人後銳減,對經濟也照成了巨大衝擊。莊仆這種社會角色逐漸在中世紀消失,勞動力的工資上升,甚至國家不得不采取凍結工資的手段來抑製。“黑死病導致西歐各行業和長時期(從1348到15世紀最後幾個十年)的勞動力短缺,並由此推動了名義工資上升數倍”。

它的影響是複雜,多方麵的。

很高興能夠引起大家對相關曆史的興趣,這也是我寫這本故事的私心之一,曆史波瀾壯闊,它是無比美麗的。

下麵偷偷安利一下相關的參考文獻:

[1]《瘟疫年紀事》笛福

[2]《黑死病》[美]約瑟夫·P·伯恩

[3]《黑死病期間西歐的鞭笞運動》李化成

[4]《中世紀的衰落》[荷]約翰·赫伊津哈感謝在2019-11-28 12:01:15~2019-11-29 12:03: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