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藥方

衛央當真沒想到,隔了一世,盛靖依舊如此熱衷於撩撥鬱良的王妃。

好似撩撥幾句就能讓自己更痛快似的。衛央的笑容當即凝固在臉上,她太高了下巴,冷笑道:“盛小公爺的眼光太高,我可配不上您。”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盛靖勾唇一笑,“隻不過是鬱良的東西,我都想染指罷了。”

衛央心道:盛小公爺真是個棒槌!

然而臉上卻雲淡風輕,不疾不徐道:“並非小女子抬高自己,隻是覺著……嘖。”衛央後麵的話沒說出來,但輕搖了搖頭,臉上的鄙夷顯而易見。

盛靖福至心靈,在衛央的動作下竟神奇的理解了她的意思,這是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周遭的百姓顯然也明白了過來,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盛靖覺著自己的臉都在發燙,耳朵都燒了起來,從小都沒受過委屈的盛小公爺在衛央這裏首次折戟,惱怒的想要跳起來,但周遭這麽多人,他一咬牙,袖子往後一甩,恰好摔到了衛央的臉上。

衛央隻感覺一陣淩厲的風朝著自己的麵頰襲來 ,倒吸一口涼氣,手撫上自己的臉,指尖竟有淡淡的紅色血痕。

想不到這盛小公爺還真的當街撒起脾氣來,衛央暗啐一聲倒黴,斜睨了他一眼,“盛小公爺真是……”

話還沒說完,臉便被鬱良捧起,他觀摩了一陣後從袖子裏拿出一條錦帕,給衛央小心翼翼的擦拭,眼內波濤洶湧,氤氳著怒氣。

衛央一時間好似看到了十幾年後的鬱良,滿身戾氣,一言一行都讓人充滿敬畏。

鬱良本想著就這樣息事寧人算了,他自小在宮中長大,看人眼色的事做了不少,封王以後也沒有過驕縱行徑,對誰也都是和和氣氣的,對於盛靖的挑釁也從來不理會。

一個是當朝國公爺捧在心尖尖兒上的嫡子,一個是不受寵的皇子,孰輕孰重,誰都能看得出來。

鬱良有自知之明,但沒想到盛靖他欺人太甚!

衛央臉上的血痕讓鬱良的心無法平靜,他的手握成拳,攥得極緊,直接將衛央拉到自己身後,二話不說走到盛靖麵前,在他的錯愕中拎起他的手,隻聽得一聲脆響,爾後便是盛靖鬼哭狼嚎的聲音。

“啊啊啊……我的胳膊!鬱良你對我做了什麽?!”盛靖大喊著,“你掰折小爺的胳膊,皇姑母是不會放過你的!”

鬱良手上的力氣又中了幾分,唇角未勾,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一字一頓道:“惹本王可以,但惹王妃,我讓你……”鬱良俯下了身子,在他耳邊冷聲道:“生不如死。”

最後那四個字被他用陰惻惻的語調說出來,讓人不由得脊背發寒。

盛靖竟沒出息的抖了抖腿,直接跪在了地上。

那樣的鬱良無疑是陌生的,好似從地獄中走出來的修羅一般,掌握著人的生殺大權。

手起刀落,連眼都不眨。

衛央舔了舔唇,看著這樣的鬱良隻覺得陌生。盡管他是在為自己出頭,但衛央卻生不起半分高興之情,隻覺得更疑惑了。

這行徑就像是上一世他跨過千山萬水,從京城尋到煙縣的山崗,從荊棘叢裏找到她的屍首,為她鳴冤喊屈、沉冤昭雪,爾後還將其厚葬,碑上親手刻上“吾妻衛央”四字一般,令人費解。

印象中她同鬱良也不過就是新婚之夜一麵,哪有那麽深重的感情。

衛央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自顧自的離開。

反正這裏的事解決了,她待著也沒意思,更何況,她看著鬱良的背影特別容易胡思亂想,倒不如離去之後清淨一些。

上了馬車,衛央吩咐走另外一條巷子,正好還能去看看為醫館所尋的地界。小月的辦事效率還不錯,在慶榮街找到了一間倒賣的鋪子,原先是做果子蜜餞生意的,如今因著老家有事,便急著倒賣,價格和位置都合適。

可馬車正要走時,車夫卻道:“王妃,後麵車上的嬤嬤不讓動呢。”

衛央心道:手可真長啊。

她冷哼一聲,“不知曉的還以為你們是嬤嬤的家仆呢。她們不讓動,我們便不動了?”

車夫一聽這話便明白了意思,夾著馬車悠悠的走了起來,衛央又道:“咱們先去慶榮街。嬤嬤們身子不好,豈能跟著咱們勞累奔波,自然先送回王府去。”

車夫當即便覺著:做人好難。

如何在既不得罪王妃的前提下也不得罪幾位從宮裏出來的嬤嬤,這是一個要命的問題,畢竟他隻是個趕車的,誰都得罪不起。

於是,車夫便朝著後邊吼了一句,“先回王府。”爾後發揮出了自己平生最好的技術,趕著馬車一路來到了慶榮街。

衛央來時,小月已經在和店家商量何時能把店給騰出來的問題,店家也是個實在的,隻要三日時間便可。

衛央也沒意見,在小月和店家的陪同下將這店上上下下的繞了一圈,見沒什麽問題,這才讓小雪拿出銀子來,交了定金摁了手印,又讓小廝拿著和店家去衙門做公證。在此期間,衛央拿了紙和筆,將自己上一世在煙縣開的醫館稍加改變畫了圖出來。

既是打算采納鬱良的建議,那便得弄一些私密的地方出來,最好是有一個一個的隔間,再按上小門。衛央如是想著,恰好這家店裏有一個裏間,而小雪對此方麵頗有見地,衛央便將這些都交給了小雪負責。

醫館裏自是不能都賣處方藥的,還須做一些補血益氣的丸藥,這些東西坐起來也不費事,對於女子補身體、美容養顏倒是極有好處的,還有便是治療月事痛的丸藥。

上一世衛央在雪地裏跪的太久,去了煙縣後,那裏的冬日既潮濕又陰冷,是故每來一次月事,衛央疼的連起來給自己熬藥的精力都沒有,後來隔壁家的王婆子告訴她,煙縣許多女子都是這樣的,疼得狠了就找大夫紮個穴位,有錢人家的能捂個湯婆子,窮苦百姓家便喝上一碗熱乎乎的紅糖水,窩在被子裏發上一身汗,隔日還得出去勞作。

那紅糖水裏的糖都不敢多放。

衛央便尋了材料做了止痛的藥丸出來,後來有了餘力,正好在煙縣一帶尋到了特有的藥材,衛央按照古本上的方子做出來,先自己吃了幾回,沒覺著有太大成效,爾後又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改良,終歸是將效用好的藥丸製造了出來。

她用了幾個月,便將自己的毛病給調養的差不多了,而煙縣裏的女子,但凡吃過這丸藥的,便沒有不滿意的。起始時衛央將藥定價為一錢銀子一顆,約莫有二三十顆就能見了成效,有五十顆左右便可固本培元,隻要稍加保養,便不再痛了。

後來顧及到一錢銀子太貴,便又降了些價錢。倒也不是衛央大度,隻是覺著此等有益他人之事多做一些,也算是給自己積德了。可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自己苦心孤詣照顧的百姓,最後竟給自己來了那麽一出。

衛央光是想想,便覺著心氣不順。

如今再次提筆寫這藥方,衛央的手還有些抖。

藥方有了,但還缺一味關鍵的藥材,衛央當初在京城待了那麽多年,也沒見過,隻有煙縣的昌明山上有,便是當初埋她的那一座山。

若是想做,便得找一個懂醫理且無所事事的人去,正好在去煙縣途中,還能將阿蕪給贖回來。

一個名字便在衛央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她再次提筆,一氣嗬成,爾後將紙折好放入信封之中交由店家,“店家,可否幫我去青樂巷送一封信?”

店家欣然應允,叫來小兒子去跑腿。

自然,衛央率先想到的便是師兄沈翊。

如今師父不怎麽打理醫館,便由師兄接替了過來,然而師父幾乎不怎麽讓他開門,是故師兄一直閑著。

這個時候讓師兄去跑一趟是最便捷的方式。

慶榮街同青樂巷也不過隔著一條街,小孩兒腿腳麻利,不肖一刻鍾便跑了回來,還帶來了回信。

沈翊回信隻有一字:可。

簡短卻又有力。

師兄一向靠譜,衛央懸著的心便落了下來。

忙活了一陣兒,衛央的肚子都咕嚕嚕的響,餓的厲害,便讓小雪就近找了家酒樓進去。

酒樓之中多是男子呼朋引伴,縱情歌酒,鮮少見女賓來此。衛央的出現便顯得尤為突兀,但她沒理會那些異樣的眼光帶著小雪尋了包廂,腳還未踏進去,便有人喊了她一聲,“衛央。”

衛央回過頭,衝著來人笑了笑,“師兄,你怎麽來了?”

想不到來人竟是沈翊,他一襲青衫,身上披著禦寒的大氅,看著衛央無奈的搖了搖頭,“你的信中囫圇著說了一通,我自是得見你一麵才能前往江南。”

沈翊也沒想到,師妹竟會給出那樣一道奇怪的方子,而且還有一道從未聽過的藥材,自是得來問個清楚,原本打算去七王府遞拜帖,看是否能見上一麵,未料想剛一出門便碰上了那家的幼郎,便尋到此處來了。

兩人在醫術方麵都不是庸才,自然一拍即合,衛央還將阿蕪的信息交於他,托他定要將此人帶回來。

沈翊不解,“師妹從未去過江南一帶,怎知有個煙縣和青樓?”

“之前做了個夢,夢中此人救了我幾回。”衛央拿出之前早就想好的說辭,佯裝輕描淡寫道:“師兄去看看,若是有條件相符的便帶回來,若是沒有,那便是我庸人自擾了。”

沈翊雖有所懷疑,但還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他一向對醫術癡迷,婦人之病又一向難治,對於師妹所說的藥材和藥方好奇的緊,當即便定下明日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