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1 章

隔天清晨,天空泛起魚肚白,蒙蒙亮。

麵朝外側睡在KingSize大床裏的顧良品蹙了蹙眉,夢境中,她感覺胸部酥酥軟軟的,似被人輕輕搔著癢。宿醉過後是一夜好眠,酒精早已散去大半,但她的腦袋仍有些重,所以被搔得不舒服,她也並未轉醒,隻是懶洋洋地翻了個身。

不料,她一動——

猛然感到背後貼著個人。

驚嚇過度,她當即困意全無,“謔”地睜開惺忪的睡眼。

她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是哪裏?!

抓住她胸部的那隻手是誰的?!

……請容她先清醒一下。

顧良品赫然發現,她麵前是一間極盡奢華的酒店臥房,身下是一張鬆軟無比的寬大床榻,而床上顯然不隻她一人,還有……一個男人!

此人從她身後緊緊摟著她,一隻大手正不老實地抓著她的胸。

一切不是夢。

誰能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嗎?

顧良品崩潰了。

愣怔了兩秒,她“騰”地掀開被子,坐起身,用極其凶狠的眼刀剜向床上仍睡得死去活來的男人。

哪知瞧清楚那張臉——

顧良品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尼瑪,太坑爹了!被誰非禮不好啊,她居然被一位睡盡富婆的“三流藝人”占了便宜!

無法接受眼前鐵一般的事實,她怒目圓瞪著男人無辜的睡顏,厲吼一嗓子:“Jeff!你這個不要臉的趕緊給我起來!”

睡意朦朧的邱子珩冷不丁聽到有人叫“Jeff”的名字,感覺有點奇怪,但反正又不是叫他,因此他動都沒動。不過,手上柔軟圓潤的觸覺莫名消失了,夢中的他有種空蕩蕩的落寞感。

“你別給我裝死!”對方的冷落越加激發了顧良品的憤怒,她狠狠腹誹,好啊,你就裝吧,看我一巴掌能不能打醒你!

說時遲那時快,她猛地掄起胳膊,瞅準他那張禍害人的俊臉就扇出一記掌摑。

“啪——”一聲清脆的聲響在臥室裏炸響。

邱子珩的臉跟著生生一疼,霎時印上五道紅痕。

酣(春)夢中被人抽醒,是件多麽殘忍的事情啊,他不由自主發出聲短促的低吼:“呃!”

下一瞬,他捂著吃痛的臉,陡然睜開眼。

他的視線中猝不及防闖入顧良品氣急敗壞的麵容。

邱子珩眼裏的睡意頃刻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錯愕,他直勾勾地瞅著麵前這位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的女人,一瞬不瞬。

……請容他也清醒一下。

經過須臾死寂的沉默,以及驚濤駭浪般的複雜對視,兩道聲音不約而同響起:

“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怎麽會在這裏?!”

邱子珩直起身,紳士地一伸手,示意女士優先,請她先說。

可是顧良品卻悲哀地發現,她完全說不出個所以然,“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啊!我昨晚喝醉了什麽都不記得了,剛才醒來就發現睡在這兒!”

邱子珩蹙眉聽著,心裏“咯噔、咯噔”的。

原來夢裏——

飽滿Q彈的肉包是真實存在的;

身體裏暗湧的某種蠢蠢欲動的燥熱也是真的;

……

那些他從未碰觸過的女人的領地,他竟然第一次碰到了,貌似還給人家搓扁揉圓了,而且是在昏睡不醒中。

實在太……可惜了。

邱子珩一時間百感交集,尷尬與心虛之餘,心底又無端升騰起某種意猶未盡的留戀……混亂的思維作祟,他甚至不太敢正視顧良品,隻微垂著臉龐一言不發。

顧良品早就說完了,卻遲遲不見對方吭聲,更看不懂他臉上那副豐富而古怪的表情,她不禁抬高聲調催促:“現在換你說了,到底是什麽情況?!”

思緒被拽回現實,他拄著頭認真思忖片刻——

驀然想起昨晚Jeff那通異常詭異的電話。

邱子珩頓時如醍醐灌頂反應過來,眼皮狠狠一跳,他在心底咆哮:你個死Gay居然做出如此喪盡天良、坑害主子的糟事,看我不剪掉你的XX!

當然,眼下的當務之急不是閹了特助,而是給這女人個解釋。

於是,邱子珩作勢嗽了嗽嗓子:“咳咳,可能是服務員搞錯了吧。這間房是我長期包的,我昨晚也喝高了,根本不知道房間裏有人……”

對方眉宇間此前的震驚不像是裝的,現在的誠懇也不像是裝的,以至於顧良品幾欲信以為真,可電光火石間,她忽然聯想到邱子珩的職業——

他是演員!

她的杏目中再次蓄滿慍怒,挑眉道:“我不相信!你別以為你會演戲就能胡謅亂編騙過我!你區區一個三流藝人哪有錢天天住這麽貴的酒店?”

……額,他差點忘記眼下自己是一位名叫Jeff的三流藝人。

邱子珩整個人霎時被一種百口莫辯、欲哭無淚的悲戚感籠罩著,而一切……全是他自己作的。他這輩子也不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在自家的酒店裏被人指著鼻子往死裏糟蹋。

情急之下,他隻能出此下策,用一個謊去圓另一個謊:“其實房間是我朋友出錢包的。”

揣摩“朋友”二字的的深意,顧良品眼角眉梢迸發出一瞬類似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房錢是某位富婆慷慨支付的。

這樣說來,此地很可能是……他的營業場所。

……好惡心啊,她竟然睡在這種床上。

念及此,顧良品越發別扭了,琥珀色的瞳仁裏依稀浮現起一絲窘迫。沉吟片刻,她才紅著臉,結結巴巴地問:“我們沒有……發生什麽吧?”她可不要和種馬有半點肢體上的接觸。

她和許嘉盛拍拖四年都沒讓他逾越最後防線,如果她的第一次就這樣烏龍地交付給一匹種馬,她真有心去死一死了。

事關清白非同小可,邱子珩反應過來事態的嚴重性,他穩了穩心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換上副謙謙君子的姿態解釋:“顧小姐,我們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隻是單純地躺在一張床上,又單純地睡了一覺而已。不信你看,咱倆的衣服都沒脫。”他指了指兩人身上完好無損的衣物,語氣更柔和幾分:“如果在睡覺的過程中,我有絲毫冒犯到你的地方,還請你原諒。”

顧良品眨眨眼睛,信了。

但並非是因為他頭頭是道、彬彬有禮的解釋,而是她不相信種馬會做賠本的買賣,“我知道你應付那些富婆已經精疲力盡了,應該不會對我這種沒錢付給你的女人感興趣,嗬嗬。”

“……”

至於邱子珩所謂的冒犯,毫無疑問是指胸襲。老實說,被幾乎可以稱之為陌生的男人摸了胸,顧良品是有點膈應的,但她不知該如何與一位操持皮肉生意的三流藝人探討節操的真諦,況且她也抽了人家一巴掌,所以不欲再糾纏。

這一刻,微薄的晨曦穿透複古的卷草紋落地窗簾,鋪灑滿室一層淡淡的柔光,唯美而曼妙。

一對半生不熟的男女誰都沒有察覺到,他們正以促膝長談的友好姿勢坐在一張床上,熱烈地討論著——到底是睡了還是沒睡的惱人問題。

皇廷海景的公共區域已是富麗堂皇美得令人咋舌,更別提總統套房了。

豪華的歐式內裝完美融合了古典宮廷和後現代的奢華與內斂,無論是絲綢壁布,純手工編織的羊絨地毯,還是Tiffany水晶吊燈和每一件堪稱工藝品的家具,均處處彰顯尊貴高尚的生活方式。

真是暴殄天物啊,顧良品一陣唏噓,卻是看得挪不開眼。她恨不得在從客廳到洗手間的每個角落留影一張,再PS上“到此一遊”四個大字,然後發到微博上好好得瑟一番。

當然,這純屬顧良品對總統套房的膜拜而已,事實上,當她和邱子珩討論完畢那些令人臉紅心跳頭腦發熱的問題後,她便刺溜一下跳下床,準備拎包走人。

不料,邱子珩一個箭步將她攔在寬敞的玄關處,不疾不徐問道:“顧小姐,要不要一起吃過早餐才走?”

早餐難道不是情侶經過一夜翻雲覆雨後才上演的戲碼嗎?!她飛快地腦補了一下與三流藝人共進早餐的荒謬場景,頃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不用了!”

邱子珩萬般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被人拒絕了,而且是以如避瘟神的果斷態度。他真想問問她,知不知道外麵有多少女人排著隊做著夢等著和他吃飯嗎?!不甘心,他不肯移步,繼續像一堵牆般負手而立堵在她身前。

顧良品對他那副愈發令人難懂的表情深感匪夷所思,忍不住琢磨,這人為什麽不放她走呢?陡然間,她“啪”地一拍腦門,她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

她趕緊拉開手袋,麻利地從裏麵翻出錢包,一把掏出所有的現金,遞到邱子珩眼皮子底下,“給你!”

他被女人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但隻是一瞬間,邱子珩的愣怔就被一個輕佻的笑意掩蓋了,他掃了眼最多不過一千塊的人民幣,語帶不滿調侃說:“你以為我一夜隻值這點錢?”

顧良品攥著錢的手抖了抖,哭笑不得道:“你是不是職業病發作了?!這是房錢,咱倆非親非故,還是AA製比較好,我可不想占你便宜。”

“房錢?”邱子珩嘴角的笑容更賤了,連眼睛裏透出的光亦帶著揶揄,“房錢也不夠啊,一千塊頂多是個零頭。”

她沒遇過這麽難伺候的主兒,被噎得胸口發悶,遂效仿他的無賴嘴臉回道:“反正房錢也不是你自己出的,你就別客氣了,拿著當零花錢用吧。”話落,顧良品硬把錢塞進他手裏,然後擦著他英挺的身體繞過去,“騰”一下拉開門,揚長而去。

大門“砰”一聲在她身後合上,房間裏隨之恢複了安靜。

仍僵在原地的邱子珩眼睜睜地看著合攏的房門,心裏竟生出一絲絲若有似無的……落寞。不過,這轉瞬即逝的情緒並影響他的愉悅心情,他垂眸看了看手上的鈔票,唇角翹起的那抹完美的弧度不禁擴大了幾分。

真是個有趣的女人。

就在他含笑抬步的那一刻——

門鈴冷不丁響了。

邱子珩本能地認為,莫非是顧小姐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