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 章

邱子珩之所以會對顧良品問出“一加一等於幾”這個高深莫測的問題純屬心血**。

進門後,她在廚房裏英姿颯爽地揮舞著菜刀和湯勺,不一會兒,撲鼻的香氣便飄進他的活動區域,濃鬱到足以勾動饞蟲的地步。對山珍海味見慣不怪的邱子珩本不該對一碗西紅柿牛肉麵產生任何本能的生理衝動,但中午他因趕去麵試五女,僅靠一個漢堡果腹,所以此刻正饑腸轆轆。

他鬼使神差地走出客房,沿著大理石地麵上的警戒線一路尋到廚房門口,抻長脖子朝裏麵看去。

這一瞧,他略微愣了愣。

顧良品下廚的架勢比他家裏那位年逾五十的肥胖傭人簡直——賞心悅目不知幾百倍!

嗅著馥鬱的麵香,睨著手裏霸氣地端著個超大海碗的女人,邱子珩微微一沉氣,情不自禁地問出:“一加一等於幾?”

顧良品被身後突兀炸響的銷魂男聲嚇得全身一怔,一勺湯汁不小心淋歪了。她不滿地瞪著眼轉過頭去,眼中卻沒有爆發出男人預想的詫異的光,她那麽泰然自若,又那麽譏誚地說:“如果我回答你,我就是傻子!”

……尼瑪,好一個狂拽酷霸吊炸天的答案!

邱子珩當即陷入一時的怔忪。

原來,邱大Boss苦苦等待數年的從來不是任何一個自作聰明的答案,而是一種敢於蔑視他權威的勇敢態度。沒錯,他就是這麽……犯賤。

激動之下,他一個箭步越過腳下那條明晃晃的警戒線,堂而皇之地跨進雷區。他懷著殷切又複雜的心情,用雙手牢牢扳住顧良品的肩膀,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聽一次那個深得他心的回答,“請你再說一遍。”

顧良品清瘦的肩頭僵了僵,嫌棄地拂開他的大手,她“哐當”一聲把麵碗擱在流理台上,理直氣壯地揶揄:“你別對我動手動腳的,也別再用這種貌似高深實則腦殘的心理測驗來挑戰我的高智商了!”

……尼瑪,她連對答案的解釋都那麽完美無缺。

一瞬間,邱子珩不得不重新審視麵前這位渾身上下充滿陽剛之氣的女人。唯有“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句話可以形容他此時此刻百感交集的心境。然而,隻是一瞬間,他眉宇間的欣喜便被一抹愁雲取代了。

這女人倒是有資格與家裏的臭老頭過兩招,可他深深擔心,以她直來直去的倔脾氣外加不拘小節的性情,隻怕兩招過後,老頭子就被她氣得心髒病發,一命嗚呼了。為了不讓父子倆齊刷刷地被顧小姐玩崩弄壞,邱子珩狠狠打消了電光火石間迸發出的“帶她回家,決戰老頭”的荒謬念頭。

顧良品對他的歪腦筋壞心腸毫不知情,和他麵對麵坐在餐桌上,她吸溜一大口麵條,邊嚼邊問:“你下午幹什麽去了?不會是專程去買種魚的吧?”

邱子珩邊用筷子優雅地卷著麵條往嘴裏送,邊心不在焉地回答:“差不多吧,我順便找女朋友去了。”

“我說你能不能長點出息啊,你好歹也算個三流藝人,不想辦法接點男三號的角色演演,怎麽淨想著吃女人的軟飯呢!”她對此人傍富婆的行為實在看不過眼,兩人既然有緣住在同一屋簷下,她順便奉勸幾句。

冷不丁挨數落,邱子珩頓時一腦門黑線,有些語塞。

當初他沒否認“三流藝人”的身份,是因為厭倦了身邊那些唯唯諾諾的嘴臉,還蠻享受被這個女人踩著罵著的人生初體驗。可目前的狀況貌似發展歪了,她的一席話不像開玩笑,反而帶著苦口婆心的意味。

看來有必要抖落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給她個下馬威了,此念即出,邱子珩挑釁般在餐桌下抖著兩條大長腿,口吻得瑟得緊:“其實我根不是什麽三流藝人!我是……”

不等對方的關鍵詞出場,顧良品已意猶未盡地吸溜完最後一根麵條,她狡黠一笑打斷他:“對,你不是三流藝人,你是大紅大紫的一線大明星,行了吧?!”話落,她“騰”一下站起身,指著空碗提醒說:“我做飯,你洗碗哦。”

“……”算了,他認命吧。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邱家少爺哀怨地變身洗碗工之前,他悄悄拿起顧良品忘在餐桌上的手機,給自己撥了通電話。然後他迅速打開未接來電,找到她的號碼,輸入“小房東”三個字。

邱子珩數不清自己“人生最囧”的記錄被翻來覆去刷新了多少次,他憑借越來越渾厚的臉皮以及頑強的逆境求生能力,尚算順利度過了寄人籬下的兩天。隻是他萬萬沒想到,史無前例的囧境在第三天悄然而至。

中午,他接到春天佳期旅行社杜老板娘的電話,對方盛情提出請他吃飯。鑒於人家是邱氏的老客戶,邱子珩欣然赴約。席間,他大言不慚地表示自己目前正在休假,一切公事暫不過問。杜娘連連點頭,稱讚他素來兢兢業業,把集團業務打理得有條不紊,確實該給自己放個假舒緩一下身心。他聽得心裏五味雜陳,隻覺越發身心俱疲。

邱子珩有個壞毛病,外出進門後必須洗澡。飯局結束後他一回到萊茵嘉園,立刻直奔客用洗手間,利索地脫掉衣物,準備沐浴。赤身**站在花灑下,他驀然發現了件極其悲催的事情——沒有熱水。

幾乎是條件反射,他打起了主臥洗手間的主意。他看了看表,精致的銀色指針指向下午兩點。估計顧良品大中午殺回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因此他當即做出個膽大包天的決定——偷用主臥洗手間。

邱子珩懶得把脫掉的衣服再穿回去,直接在腰上裹了條浴巾,便猶入無人之境那般微揚著尖削的下頜,大步流星走進顧良品的閨房。當跨過門前黑色警戒線的那一刻,他傲嬌地挑了挑劍眉,做賊的初體驗豈止一個“爽”字可以形容。

由於秉持著一貫的紳士風度,他進屋後並未四下打量,而是直接閃進洗手間。溫熱的水流“嘩嘩”從蓮蓬噴頭裏流出來,他愜意地闔著眼睛,衝著身上的泡沫。

殊不知就在這時,他隱約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

……糟糕,該不會是小房東回來了吧?!

腦中猝然冒出的念頭驚得邱子珩一身健壯緊致的肌肉都跟著抖了抖,做賊的刺激感蕩然無存,徒剩緊張與心虛。他趕緊手忙腳亂地關上水龍頭,又關上燈,他不敢冒然走出,隻得迅速把浴室偽裝出空無一人的假象。

他遂將耳朵貼在門上,屏息凝神聆聽外麵的動靜……

果不其然,他很快聽到臥室房門被推開的聲音以及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但不消兩分鍾,外麵就恢複了安靜,而且鴉雀無聲。

邱子珩完全猜不透門外的狀況,眼下隻有一條浴巾遮體,他總不能一直偷偷摸摸地躲在洗手間裏吧。於是,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躡手躡腳地打開門,準備趁人不備溜之大吉。

然而,他貓著腰一出門,腳步乍然頓住。

一聲女人慘絕人寰的驚叫隨之而來:“啊——”

肚子疼得死去活來的顧良品原本正穿著睡裙躺在床上痛苦的翻滾,卻驟然聽到洗手間的門發出一聲詭異的輕響。

不會是有小偷吧?!

她立馬心生警覺,倏地睜開眼,一骨碌從床上跳起來。

下一瞬,她赫然看到——

一個男人洗手間裏貓著腰溜出來,而他除了腰間裹著條白色浴巾外,全身上下再無遮蔽物。健碩的兩塊胸肌外加六塊腹肌肌理勻稱,尚泛著盈盈水珠,險些晃瞎顧良品的眼。

臥室裏冷不丁冒出個剛出浴的大男人,驚悚程度可想而知,她不能自已地失聲尖叫:“啊——”

淒厲的一嗓子簡直刺破邱子珩的耳膜,他的神經本就處於高度戒備狀態,加上被叫聲深深刺激到,他本能地上前去捂顧良品的嘴,“是我,你別喊。”

不料,他濕淋淋的身體剛在地上滴了一灘水,他腳下一滑,好端端一個走上前的動作意外變成——整個人朝顧良品撲過去。

顧良品在看清男人那張臉的一刻,生理期的虛弱身子卻吃不住他襲來的衝勁,硬生生被壓倒回床上。

這一刻——

兩人的姿勢是標準的男上女下;

兩人全身上下的衣物加起來,不過是一條真絲睡裙和一條浴巾。

時間停止,空氣亦不流動了,臥室裏一片死寂。

……請容她先消化一下突如其來的詭異局麵。

他撲倒她幹嘛?該不會是饑不擇食了吧?

按理說,唯富婆是尊的三流藝人在一般情況下應該不會對她獸/欲大爆發,可不排除他好幾天沒傍上富婆的特殊時刻。

顧良品差點被自己的睿智推斷嚇尿了,她甚至能夠感受到男人身體傳來的熱度,以及他鏗鏘有力的心跳。她驚愕地瞪圓眼睛,死盯著邱子珩那雙近在咫尺的黑瞳,恨不得將他淩遲至死。額,如果她的眼刀威力不夠,至少能將他的淫/念扼殺在搖籃裏也好。

邱子珩被她瞪禽獸一樣的眼光瞪得渾身不舒服,略顯局促地沉著嗓子解釋:“我沒想碰你,我隻不過是來借點熱水……”

顧良品轉了轉眼珠,示意他鬆開捂在她嘴巴上的大手。

男人的手一挪開,快要窒息的她忙不迭深吸一口新鮮空氣,隨即暴跳如雷地低吼:“哪有借東西借到床上來的?!你這個臭流氓!臭——”

太吵了,邱子珩果斷地重新牢牢捂住她的嘴,“你還是不要說話比較好。”

她氣得血氣衝頭,顫抖著嘴唇卻隻能含混不清地發出幾聲“哦,呃,啊,咦,呀”,聽起來比呻/吟好不到哪裏去,毫無威懾力。

而邱子珩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欺身壓著她,在兩厘米的距離裏糾結地俯視著她,默默思忖該如何對付這個聒噪的女人。然而,看著看著,他突然微微蹙了蹙眉——

他的身體竟然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

身下女人憋紅的臉頰,圓瞪的杏目裏迸發出的那絲既膽怯又羞惱的光,以及雪白的肌膚下激烈跳動的血管……統統令他有些挪不開眼。

可惜,當邱子珩恍然驚覺自己居然會對一個男人婆產生性趣時,他隻想找塊豆腐一頭磕死。

他再無心戀戰,動了動性感的薄唇,啞著嗓子說:“顧小姐,隻要你答應我不再亂叫,我現在就放開你。”

在男人那束明明十分強勢,卻又莫名透著蝕骨溫柔的眼神威脅下,顧良品點頭如搗蒜。心裏不忘憤憤地吐槽:此般生不如死的時刻,隻要你立刻放下淫/欲,立地成佛,老娘什麽都答應你!

得到她的承諾,邱子珩滿意地翹了翹嘴角,風(戀)度(戀)翩(不)翩(舍)地鬆開對她的鉗製。

身體上的重量忽地卸去,顧良品終於恢複了自由身。

……她不罵娘、不動粗就是白癡!

因此不等邱子珩翻身下床,她便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狂亂地怒吼著朝他撲上來:“小樣的,看我不弄死你!”她儼然準備跟他——拚了!

然而,下一秒,顧良品像是被按了定格鍵,從頭皮到腳趾都狠狠僵住。

由於邱子珩閃避的動作過猛,以至於裹在腰間的那條浴巾不小心……掉了。

……等等,她看到了什麽?

……那是傳說中的人魚線麽?

……那團黑毛線好濃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