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辛培培(上)
第二卷 舞娘 第四十三章 辛培培（上）
那糖糖笑了一笑，她身著白襯衣，深銀灰色坎肩和同色西褲，蝴蝶領結——“天上人間”隨處可見的侍應生裝扮。她身材嫋娜、纖腰一束，可是理了一個土得掉渣的蘑菇頭，配上圓圓大大的黑框眼鏡，倒是也算搭調。
她輕輕的拍桃麗絲的手，“去，洗手去。”又嗔道：“什麽糖糖，你又忘了，我現在叫傅曉棠。”
“早先咱們那群人，走的走，跑得跑，隻剩我一個孤鬼了，誰知道糖糖是哪個？”桃麗絲三兩下洗了手，忙忙的做到桌前，自己動手盛了一碗皮蛋肉粥，也顧不得冷熱，先“吸溜”喝了一大口，燙得她左邊倒右邊，半張著嘴，自己用手扇著。
傅曉棠見她呲牙咧嘴的模樣，也不由得笑起來。她的臉被眼鏡和頭發遮去一半，原本瞧不出眉目，隻是這粲然一笑，露出頰邊一個小渦，讓人不由得幻想這該是個甜美可人的姑娘。
桃麗絲邊一口一個包子吃著，邊冷笑道：“要說他們有錢人就是變態，無所不用其極地迫你離了婚，又沒拿他們一分錢，現在還沒完沒了的追著不放，算怎麽一回事？”
傅曉棠微微皺了眉頭，舉到嘴邊的湯匙又放了下去，半晌才自嘲的笑道：“我從宋家出來幾個月，找的每一份工作統統作不上五天，就莫名其妙的被辭退。最後那個老板更好笑，我隻做了三天就把一個月的工資塞到我手裏，還賠笑著讓我以後多去光顧，我扔下錢就跑出來，走到半路想想還一個人站住了狂笑。”
桃麗絲切了一聲道：“你還笑得出來，這不明擺著他們搗鬼麽，要是我，就拿著那錢，然後打上門去問個清楚。這不是把人往死裏擠兌麽？”
傅曉棠冷下臉，頓了一會兒淡淡地說：“他們就是想逼我回去求他們，休想。我偏不信，他們可以把手伸到任何地方。”
桃麗絲安撫的拍拍她的手，想了一想道：“有一件事，你聽聽就算，我就是想支會你一聲，免得將來萬一碰上，嚇你一跳。”
傅曉棠見她說得認真，不由心中一抖，又強自鎮定道：“我現在還怕什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他們站到我麵前，我也沒做虧心事，犯不著怕！”
桃麗絲失笑道：“可不是站到麵前麽，隻這半個月我就碰到程昱三次，說不定哪天你就迎頭撞上！”
“真的？”傅曉棠驚訝的用手握住嘴，“他來這做什麽？”
桃麗絲道：“就是最近風頭無兩的辛培培，十二金釵的老七，程昱最近力捧她。”
傅曉棠想了想，“辛培培，是那個？我沒什麽印象。”
桃麗絲盯著她意味深長的笑：“那天我還指給你看呢，當時我還說，她長得有一二分像你的。”
傅曉棠莫名其妙的紅了臉，含糊的嘟囔：“什麽像我，她是像柳伊罷了。”
“你還別說，她還真是像你那姐姐，都是扮柔弱的一把好手”，桃麗絲不屑的嗤笑，“可那是在人前，見了我們就下巴揚到天上去，我頂看不上她那副張狂的樣子，你說，都進了這種地方了，還整天想著踩住別人往上竄，有什麽意思！”
傅曉棠忽然“哦”了一聲恍然道：“我想起來了，你同我說過的，她也跳舞的，將來“鬥舞”時是你的勁敵。”
桃麗絲誇張的歎了一口氣，“我拿什麽比人家，她有程大少爺支持，也不用比了，冠軍還不是手拿把攥的事。若是單純比跳舞，我還不把她放在眼裏。”睃了一眼怔怔出神的傅曉棠，推了她一把笑道：“若是和你比，她更是提鞋也不配。”
“看你說的”，傅曉棠不以為然的輕笑，“我從前不過是跳康康舞。她畢竟沒招惹你，損她也不用說成這樣。”
“你少來，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我剛進“天上”是誰帶的我，有一次你趁著大清算沒人，自己也不開燈在台上發瘋，我可是全看見了。”桃麗絲說著輕輕拂開傅曉棠的頭發，輕聲歎道：“這麽美的一張臉遮起來不給人看，真是罪過。你若換身衣服出去，怕不把他們的眼珠子驚下來，祁榮也不用煩了。”
傅曉棠故作不悅的輕輕拍掉她的手，嘟起嘴。
桃麗絲嗬嗬笑了笑，用食指戳了戳她頰邊的梨渦，“傻丫頭，跟那些人待了半年也一點兒精氣兒沒學來，還是笨笨傻傻的。”……
傅曉棠今天是晚班，她自從改頭換麵變名字，進了“天上人間”作侍應生，平時多做事少說話，見了麻煩隻有躲的，連熱鬧也不看。又有桃麗絲幫忙打掩護，一晃兩個月過來倒也相安無事。
現如今她雖算不上心如止水，也好得多了，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她隻當自己重新掏生了一次。工作時刻意的多做事，一天下來身體疲累，倒是容易入睡，一周裏能有三四天可以很快睡著的。
隻是休息時和小桃一起上街，看到有年輕的媽媽抱著小寶寶，她不由自主的衝過去摸人家的小手小腳，小寶寶對著她咧嘴笑，露出隻長了兩顆的門牙，她幾乎看癡了過去，嚇得小桃忙忙的拉她走了
“小棠，想什麽呢？”領班小何低喚了她一聲，推了推盤子，“7號房。”
傅曉棠微微一驚，慌忙收斂心神，按壓下胸口絲絲的疼，對小何抱歉的笑笑，端過盤子送往7號房。
小何看著她半垂著頭,背影纖纖的在人群中遊走。
這女孩是桃麗絲介紹來的，做事十分勤快，舉止也謙和，就隻不太愛說話，悶葫蘆似的。平時大家一起玩笑時，她在一邊坐著，也跟著一起笑，即使不算合群也不會過分的引人注意。隻是，有一次無意中在倉庫角落裏看到她，抱著膝縮成一團坐著，頭埋在胳膊裏，身體微微的抽搐著，他以為她不舒服，走到跟前聽到微不可聞的嗚咽聲，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哭。他傻傻的愣在那裏，著了魔似的看了她很久。後來不知怎麽的就對她上了心，若有一天得看不到她羸弱的身影，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似的
辛培培坐在沙發裏有些百無聊賴。
今天的客人是當初提拔她進十二金釵的風源傳媒的趙董，本來憑她現如今炙手可熱的身份用不著她做這些事了。可她不想讓人家背後說她攀了高枝就忘了當初的貴人，最近看不慣她平步青雲的人就夠多了。
包廂中很熱，公主們眾星捧月圍著趙董敬酒，她坐在一邊端著杯子隻是裝裝樣子，偶爾插上幾句敷衍一下。趙東源見辛培培不冷不熱的模樣，臉上就有些不好看。
其實憑辛培培的手段，三言兩句就能哄的趙董心花怒放眉開眼笑。
可是她今天偏偏有些心不在焉。
那個脾氣捉摸不定的程大少爺實在是太不好伺候了。
人人都說程昱現如今被她迷的顛三倒四，她自己心裏最明白為什麽程昱找上她。所以總是下意識的比照著那個人裝扮，可是仿佛總沒什麽效果。
就像今天，她本來穿著一件所費不貲的真絲長裙，披散著長發，風姿楚楚，十分淑女。可程昱一看她就沉下臉，不耐煩的甩給她一件大概是地攤買來的小碎花布裙——她最落拓時也沒穿過那種東西，讓她換上，然後冷冷的告訴她如果下次再不剪了頭發，就別再出來了。她百思不得其解，依稀記得那位大小姐最美之一便是那一頭流光鑠金的長發，她自己的三千青絲雖然比不過也是烏油油一把好頭發，莫名奇妙的讓她剪了，她還真是舍不得，但又不敢問，且問無可問，隻好堵著氣剪掉了。
偏偏今天進了包廂還有一票小姐妹胡亂吹捧：
“呀，培培姐剪頭發了，真好看。”
“培培姐如今越來越美了！”
“廢話，培培姐不美能把那昱少爺迷得神魂顛倒。”
聽得她十分不爽。
那趙董帶了三分酒意，推開坐在他腿上的一位上前拉了辛培培的手道“培培，憑我老趙如今是夠不上你了，你今天肯來就是給我麵子，我領了。我心裏明白你是最念舊的人，你要是還認得我，就從我手裏喝了這一杯，以後你做到“天上四美”的位子，我也替你高興！”
辛培培嬌笑著接過那杯酒，“瞧您說的，我有今天還不是靠大家”，蜜語甜言盡管說著，那酒可是碰都沒碰。
趙董漸漸沉下臉。
正在彼此僵著，侍應生端了酒進來。
公主中的一位和辛培培好的，湊過來一努嘴，小聲道：“培培姐，這個就是桃麗絲帶進來的土包子，平時跟母雞護小崽兒似的，上次我白問了她一句，桃麗絲什麽似的衝過來把我罵了一頓，說我沒關係，她根本就是不把培培姐你放在眼裏麽！”
辛培培正心裏不痛快，平時與桃麗絲一向不睦，等到鬥舞兩人定有一場惡戰。再看到傅曉棠的蘑菇頭，不知怎的氣不打一處來。
心裏想著，腳下不露聲色的向前一伸
傅曉棠原本今天有些走神，這下毫不設防的被絆，一下子向前撲去，手裏端的一瓶酒結結實實的砸在趙東源身上。
蓮子有話說，今天好抱歉，上午有事情，拖到現在才上傳，晚上我熬夜，明天會有兩章，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