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失去

第一卷 人妻 第四十章 失去

仿佛做了一場夢,我終究清醒了過來。

我慢慢的站起身,慢慢的環視大廳中的每一個人,最終將視線對準宋瀝,這個人,他再也不能傷害我了。

帶著筋疲力盡之後的平靜,我還有一些話要說,“宋瀝,明天是我的生日。在我對你所有的奢望與幻想中,我都希望你可以為我過一個生日,小時候我十分羨慕姐姐,就是十天前,我看到你們在大廳裏,仍然羨慕得要死。我雖然明知不可能,還是存了一絲的僥幸,以為你能給我一個生日,哪怕是虛情假意,哪怕隻有一句生日快樂!可是我千思萬想,都沒料到居然是這樣一個結果”,我走到宋瀝麵前,深深地看著他,眼睛、眉毛、鼻子,我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摸著,最後一次了,今天以後,我會把他忘得幹幹淨淨!“這份生日禮物,我會永遠記著。明天,我會去醫院,你放心。”

他眼中略過一絲慌亂,一下子捉住我的手,脫口而出:“不”,自己反應過來時又慌忙咽住,他緊緊鎖著眉頭瞪視著我,不說話,手卻越攥越緊。

我緩緩地搖頭,試圖將手抽出來,他死死的握住不鬆手,索性另一隻手臂也環抱上來將我擁在懷裏,輕輕在我耳邊低喃:“你別這樣,我怎麽覺得你會忽然消失似的。”他說著微微的戰栗了一下,更緊地抱住我,聲音裏居然有滿滿的痛楚,“對不起,我做事一向有自己的計劃和章法,唯一在我控製之外的,就是你。隻有你一個我已經快應對不了了,我不能再加上一個孩子,我害怕自己的這種改變,我不允許這種改變愈演愈烈,你明不明白?”

我輕輕的掙開他,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好坦白,好誠懇,我知道他說這話是真心的,比他之前說的很多話都真。

可是真與假,也沒什麽關係了。

“你告訴我”,他的視線忽然變得朦朦朧朧的,臉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絕不會出現在他臉上的迷惑,聲音也是縹縹緲緲的,仿佛在自言自語,“我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我慢慢地喘了一口氣,挺直脊背,高昂著頭,誠摯的、清晰的、低柔著聲音說:“對也罷,錯也罷。就像我對小盈說的,我是不舍得對你做什麽的,我隻會為了你好;事到如今,我還是一樣,現在我唯一希望你,對你自己所做的一切,千萬千萬,不要後悔!”

說完這幾句話,我慢慢地踱上樓去。

宋瀝一把牽住我的手腕,像是在安慰他自己似的,“明天我必須走這一趟,你等我回來。我們,也都需要靜一靜。”

我無所謂的抽出我的手,不再看他們任何人一眼,上樓去了。

我坐在臥室的床上,將手柔柔的撫在我的小腹上,用最輕柔的聲音,慢慢地說:“寶寶,媽媽,對不起你我那麽愛你,那麽想要你,可是,我不能讓你在單親的家庭中長大,寶寶,你原諒媽媽,沒有你,媽媽大概也不會有其他的寶寶了,媽媽一定會記著,記著我為什麽會失去你”我哽咽的自語到這裏,隻覺得肝腸寸斷,再也說不下去

我倒在床上,雙眼直瞪瞪的看著天花板直到天明.

轉天早上出房門,房子裏靜靜的,他們淩晨的飛機,宋瀝在盧森堡有商務會議,完了可能會多轉幾個國家,等他們回來,我這邊早已經塵埃落定。

我先去了敏姨的墓地,簡單的打掃了一下,又坐下來說了一會兒話。

中午的時候我來到醫院,上次為我檢查的女醫生皺著眉頭看我,“你決定了?你有和家裏麵商量過麽,這個不要,你今後可沒機會做媽媽了!”

我的身子一陣一陣的冷上來,像懷裏抱著一塊冰,嗖嗖的寒氣細細漫漫的漾在我的四肢百骸。我不自禁的環住自己,失魂落魄的點點頭。

女醫生微微歎了口氣,“好吧,你來這邊躺下。”

我仰麵躺倒在手術台上,窗外,一株桃樹開得正好,一簇一簇灼灼其華,嬌豔的粉色晃得我的眼睛酸酸的。

器具冰冷的侵入我的身體,我死死的摳住床單,拚命抑製身體的顫抖。

“敏姨”我在心裏心裏默默地念著,眼淚撲撲的滾落下來。

“敏姨我好疼”

真的疼,疼得錐心刺骨,疼得撕心裂肺

被絞碎剝離我身體的,是我的猶未成型的寶貝,和我視作珍寶的一段感情

";敏姨";

結果手術出了一點意外,我在醫院足足躺了一個星期。

我在病床上,全身像被肢解了似的動彈不得,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我不知道別人流產手術是不是像我一樣狼狽,還是真的屋漏偏逢連夜雨,老天爺專揀我一個人欺負。

那個好心的女醫師見我從頭到尾都是孤零零一個人,淒慘無比。特特派了個小護士給我,跑前跑後,為我端水遞藥,幫了不少忙。

出院那天我看到一對年輕的小夫妻來做產檢。妻子大概是由什麽指標不很正常,微微的有些焦慮。做丈夫的一轉眼不見了人影,好一會兒才滿頭大汗的跑回來,手裏舉了一隻半人高的熊寶寶絨玩具,塞給妻子抱著,雙手捧著她的臉——做妻子的半天不見他人影、急得不得了,委屈的挎著嘴角,男人軟著嗓子不住聲的安慰著:“寶寶,別害怕嗬,我在這裏呢,我買了你最喜歡的維尼熊,這下不怕了吧,我們兩個陪著你哈!”

我一邊看著,長長歎出一口氣。

回去路上也買了一隻一樣的熊玩具,我也喜歡這個,從小就喜歡。現在買給自己權當作生日禮物。我雙臂摟著它,不時把臉貼住它麵部的絨毛來回蹭蹭,好軟,好舒服。

進了客廳,我怔了一怔,他們倒是早,這才七天就回來了。

看到我,言笑晏晏的談話一下子喀然靜止,一行人各個露出訝意的神色盯了我瞧。

我一隻胳膊夾著那熊,微微扯了嘴角笑道:“回來啦!沒多玩幾天麽?”

宋盈第一個失聲輕叫道:“天哪,糖糖,你怎麽瘦成這副鬼樣子!”

我毫無感覺的摸摸臉,很瘦麽,不過是大出血而已。

我衝著宋盈雲淡風輕的笑笑,示意她沒事,不要大驚小怪。我忽然在角落裏看到一個人,水汪汪的大眼睛,忻長的身材,他才是瘦的多了,原先討人喜歡的蘋果臉變成一隻大瓜子,臉頰整個消下去。

我笑逐顏開的上前一步,“天天!”,把熊舉著給他看,“看我買的,可愛吧!”

天天一臉的冰天雪地,瞪著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我一番,他仿佛變成另外一個人。

我不由得瑟縮了一下,他怎麽了,這哪裏是我認識的天天,一趟歐洲回來被他們找到天天失散的雙胞胎兄弟麽,“天天”,我小小聲地囁嚅,試圖勾起他的一點回憶,“你說過給我慶祝生日的,你怎麽不記得了麽?”

天天的臉越發沉了下去,好像被我提到多麽不好的事,他揚著下巴,冷冷的嗤笑一聲道:“我憑什麽給你慶祝生日?你是誰,我又是誰,我哪裏有那樣大的本事?”

我後退了一步,手指神經質的攥著熊寶寶的皮毛,臉上卻露出微微的笑容來,我隻的覺得心裏一派輕鬆,天天,連你都這樣,我真是徹底的沒有留戀了。

宋瀝走到我跟前,他大概玩得累了,休息得不太好,眼睛裏麵滿是紅絲,神色疲憊。可是他凝視著我,直愣愣就抬起手來摸在我頰上,滿臉關切的柔聲問:“你怎麽憔悴成這副樣子,我剛聽他們說你這幾天都沒在家,你去哪了難道”他眼波一動,聲音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小心翼翼的說:“你一直在醫院麽?”

我把他的手拿下來,咧嘴笑了一笑:“我有話要講。”

他微微驚跳了一下,神色複雜的點頭,“好,我們換個地方。”說著搭過摟我的肩往書房帶。

我掙了一下,站定了,口角含笑的抬眼看他,“我不,我就在這裏說!”

我也不理他,把熊寶寶放到地上,從隨身裏包包裏拿出一份東西,直直的送到他臉上,“喏,你一直想要的,我已經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