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蘇醒

第一卷 人妻 第二十三章 蘇醒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房間裏說話的聲音吵醒,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我已經睡飽了,還有些暈暈的,微微有些腦仁疼。我沒有睜眼,耳朵下意識的捕捉他們的聲浪……

宋瀝說:“幾點的飛機?”

“四點”。這個聲音是程昱,“我把天天安頓好,會和伊伊去一趟米蘭。”

“米蘭?”宋瀝的聲音有點茫然。

程昱的聲音平平板板,“她一直想去米蘭進修設計,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她不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了麽?”

程昱嗤笑道:“那是你娶唐小芙之前,她為你放棄了什麽你不是不知道。可你呢?你為她做什麽了?悔婚另娶,讓她成為笑柄。還和那個女人越走越近。伊伊可曾在你麵前抱怨過一句?小盈生日那天,我看到她偷偷的掉眼淚。

宋瀝沉默著。打火機叮的一聲響,我漸漸嗅到煙的味道。

房間安靜了一會,程昱又說:”瀝,當初我完全是看在你們兩情相悅,她對你一往情深。如果我知道有今天,我決不會退出。“

過了一會兒,宋瀝的聲音低低的,慢慢的響起,”也許,你真的應該把她帶走,現在我能做的一切,都會傷害到她。“”哦?這就是你要說的?“程昱的聲音有點氣急敗壞,”好吧,既然你這樣講,你就不要後悔。“

程昱好像開門準備離開,忽然又厲聲冷笑:“宋瀝,你,不會真喜歡上她了吧?”

我的心倏的一沉,怦怦的起伏劇烈,我僵僵的躺著,清晰地聽到它跳動的聲音,但我顧不上,我全神貫注的、期待又害怕的聽著宋瀝的回應。

可他什麽都沒說,一個字都沒有。

程昱等了一會兒,終於冷哼了一聲,摔門離開了。

屋子裏安靜了一會兒,宋瀝坐到我身邊。我心裏亂糟糟的,又悶又堵,有一點喜悅,還有點難過,五味雜陳,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兒。我拚命的讓自己放鬆,努力的控製眼睫毛的抖動。

一隻手摸到我臉頰上,力道輕柔,慢慢的摩挲了一會兒,他忽然說:“醒了麽?醒了就睜開眼睛。”

我一抖,立刻睜眼。

宋瀝牽動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可他的麵色十分凝重。他往後坐了一點兒,扶著我的胳膊讓我坐起身。

“頭痛麽?”

我點點頭。

他側過身子,讓我靠在他的肩上。一隻手在我的太陽穴輕輕按著。

我一時間不知道說點什麽,有很多話,可湧到了嘴邊,卻變成三個字:“對不起。”

他的下巴在我頭頂蹭了蹭,輕輕的、低低啞啞的說:“傻瓜。”

我更緊的依偎著他,雙臂環住他的腰。

我們就保持這個姿勢,靜靜的待了一上午。

******

天天去了維也納,走得十分匆忙,都沒能來及同我們告別,宋盈難過了很多天。我知道其實她並不是因為天天,而是為了隨行同去的程昱和柳伊。

宋盈一直很喜歡程昱,我早該看出來。她最初對我的敵意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我的出現讓本該成為她嫂子的柳伊和程昱又有了可能。她沉靜了幾天,偶爾會和我去逛街,或者被她那一票姐妹淘拉去玩,慢慢的才緩過來。

我並沒有很多閑暇空餘可以陪她。宋瀝忽然變得經常在我身邊。除去他工作的時間,我們幾乎都在一起。他帶我去兜風,上山頂燭光晚餐,海邊看日出,去會所打球,聽交響樂會,陪我逛大賣場買食材,在廚房看我做飯,和我一起看恐怖碟片……

晚上我們在一起時也會曲盡溫柔,十分在意我的感受。有時候我一早在陽光中睜開眼睛,看著枕邊熟睡的這個男人,我仍然會有不真實的感覺,因為太美太好了,似乎我出生到現在二十多年從未如此快樂和舒心。

我有時也會很欣慰的想,無論將來發生什麽,即使孤獨終老,我擁有這一段記憶就夠了。

大抵在我潛意識裏我沒可能和宋瀝到今天這地步,更沒奢望過什麽將來。

一大早,我提了精心準備的一提籃食物上了宋瀝的車,我們說好去爬山。

宋瀝今天穿了一身米色的運動裝,戴一副墨鏡,他比我初認識他時愛笑得多了,雖然更多時候都是不苟言笑的,所以那笑容就越發珍貴。

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側頭看了我一眼,伸手過來拂了拂我的短發,“傻笑什麽?這樣開心。”

切,我哪裏有傻笑?我沒理他,小心的把提籃放好。

這時,我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我取出來一看,居然是醫院。

我忙不迭的接通。

敏姨的主治醫生,張博士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從那一端傳來

“小芙,唐敏醒了。”……

我們一路飆車到醫院。

張博士在敏姨的病房門口攔下我,先把我們帶去他的辦公室。

“小芙,你要有準備。”他一臉凝重地對我說,“她昏迷了這麽久,這次忽然醒來,並非是好事情。”

“什麽?”我有些口幹舌燥,費力的舔舔嘴唇,“您什麽意思?”

張博士微皺眉頭,翻了翻手中的腦部掃描資料,又看看我和宋瀝,十分嚴肅的說:“我們認為,她這次是-回光返照。”

我忽然膝蓋一軟,整個人向下踉蹌了一下。宋瀝反應極快的扶住我,讓我靠在他身上。

張博士示意讓我坐下,“唐敏的意誌力真的讓我佩服,還記得當初我賭她過不去三年,但現在已經六年了,可是她太累了,這次大概拚勁全部的精力和求生欲望,她始終放心不下你,她應該是有話對你講,說完了,她就真的走到生命盡頭。”

我手足無措的看著張博士,腦中茫茫一片,隻是依稀了解到我的敏姨可能會離我而去。

我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的說:“不,不行。我不讓她走。你們亂講,什麽回光返照,她會好起來,她醒了,這,這難道不是好事麽?”

宋瀝抱住我,小聲安慰道:“你別這樣,冷靜點,聽醫生講。”

我掙紮了一下,回身揪著他的衣服,緊緊地攥著,像抓住一個希望,我小小聲的、十分委屈的喃喃道:“我,我不讓她走,我隻有她,就隻有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攬著我的頭,聲音低沉微啞,但蘊藏著一種極大的力量,奇異的讓我安靜下來:“沒事的,我們一起想辦法。”

張博士看著我們,慢慢的說:“我說的,不過是最壞的一種可能。這麽多年過來了,我以為你早該有心理準備,誰知你還是這麽激動。”

他對著宋瀝,勉強笑了一下,故作輕快道:“她現在算好得多了,早幾年那一次,她就真的找到一把手術刀架到我脖子上,然後又給我下跪,又哭又求又威脅,也真是不知怎樣好,我們全科的男女老少看她這樣子也怪疼得慌。等我終於把唐敏從死亡線上拉回來,一出手術室就看到她,整個人在角落裏縮成一團兒,臉上全沒血色,一雙手卻被自己啃得血淋淋的,指甲都禿了,聽我說唐敏暫時沒生命危險,她一點沒猶豫的咚的暈死在我麵前,可憐我剛救了那一個連水都沒得喝又救這一個。”

宋瀝聽他說著,一隻手放在我的頭上。

我仰起臉,可憐兮兮的看著他道:“我想去看看她。”

他摸摸我的臉,用拇指輕柔的拂去我頰邊的淚,“我陪你一起。”

“去吧”,張博士點點頭,“你也知道,現在她決不能激動,別招她傷心。”

我站起身,偎著宋瀝慢慢走出來。

我手指冰涼,有一種抑製不住的冷從心裏鑽出來,慢慢的漾到四肢百骸,說不上是痛還是怎的,整個人控製不了的哆嗦。

宋瀝摟著我,輕聲地在我耳邊說沒事。

我站到敏姨病房前,深吸一口氣,慢慢的推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