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朝中舊事

第070章 朝中舊事

“呸,什麽‘關乎國公府生死之大事’?分明就是你個老貨在少夫人麵前故弄玄虛罷了。”

那媳婦子神情淡然,眼中卻難掩憤憤的從正房出來,行至廊廡下時,還不禁站在了窗外,扭頭看著窗內的人影,心裏將宮嬤嬤罵了遍。

就在剛才,宮嬤嬤一臉凝重的走了進來,陳夫人剛問她何事,她便眼睛一掃,目光直指立在夫人身側的媳婦子。

然後便一言不發的立在那裏,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這是要陳夫人‘清場’呀。

如此明白的暗示陳夫人哪裏看不出,便笑著說:“蘭香不是外人,宮嬤嬤但講無妨。”

媳婦子原本讓宮嬤嬤弄得臉上有些下不來,聽了陳夫人的話,這才挺起胸脯,用肢體語言告訴宮嬤嬤:老貨,瞧見了沒,咱才是少夫人的心腹,你丫個新來的,在少夫人麵前搶什麽風頭?!

結果,宮嬤嬤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就那麽站著,隻為難的看了媳婦子一眼,而後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狀。

見此情況,陳夫人的笑容淡了下來,緩緩從貴妃榻上坐起來,手指微微摩挲著指間的一枚赤金嵌紅寶石的戒指。

媳婦子見了陳夫人的動作,心裏暗叫一聲‘糟糕’,她了解自家小姐,但凡遇到什麽為難之事都會下意識的去撫摸手上的首飾,摸戒指,是心思動搖的前奏呀。

果然,陳夫人摩挲了片刻,便緩聲道:“剛要了一碗燕窩粥。廚房怎麽還不送來?”

不等陳夫人說出那句‘蘭香,你去看看’的話語。媳婦子忙主動笑道:“嗬嗬,許是廚房忙著午飯,不如奴婢去催催?”

陳夫人很滿意媳婦子的知趣,笑著點點頭,“去吧!”

“哎!”

媳婦子很歡樂的點頭。笑得一臉菊花開,待等出了房門,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心裏不住的暗罵宮嬤嬤多事。

這時,屋內隱約傳來陳夫人和宮嬤嬤的話——

“……怎麽會?太祖那……太祖的性格剛烈、火爆,所以才……今上不同呀!”

媳婦子聽得分明,這是自家少夫人的聲音。

接著便是宮嬤嬤低低的回話,隻可惜聲音太低了。她隱約隻聽到什麽‘專情’‘元後’。

唔,這是在說今上嗎?

媳婦子不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奴婢,自家小姐乃郡王之女,雖沒有什麽封號,然自幼長於宮廷,連帶著自己這個奴婢對宮裏的許多事都非常清楚。

說起來,大周朝開國六七十年,曆經四代皇帝。開國的太祖自不必說,繼任的太宗,先帝武宗都是性格剛直之人。

幾位皇帝的個性說得好聽些是嫉惡如仇。說得難聽些就是殺戮成性。

尤其是太祖,開國之君嘛,從戰場上一路拚殺過來,馬上得了天下,又用鐵腕的政策治理天下,身上的殺氣重一些也是正常。

當年跟隨他一起造反。哦不,是起義的一幹老兄弟,晚年的時候被他殺的殺、流的流,赫赫揚揚的七公十九侯一百零八伯,如今隻剩下了四公七侯十二伯。

一幹能臣、老臣也被一場‘楊奉案’牽扯進去大半。

太祖朝的最後十年,幾乎是殺戮的十年,每天都有朝臣被抄家,每個月都有勳貴奪爵毀劵,毫不誇張的說,那時的京城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血腥之氣。

朝臣們更是戰戰兢兢,早晨出門的時候與家人再三道別,家人亦是滿眼含淚的相送,瞧那生離死別的模樣,仿佛官員不是去上朝,而是去刑場一般。

而事實也是如此,太祖末年,官場上最常見的場景是:堂上官員威嚴而坐,正審著案子呢,一群凶神惡煞的差役一擁而上,將官員拖下高座,摘取官帽,剝去官服,直接套上木枷,堂堂審案官員一秒鍾變成階下囚,隻把堂下跪著的原告、被告驚得目瞪口呆。

太祖爺一通鐵拳砸下去,隻把那群跟他出生入死的老兄弟打死打殘大多數,留給兒子一個‘幹幹淨淨’的朝堂。

如果說太祖爺的殺伐果斷是天生的,那麽繼任的太宗卻是被逼出來的剛硬鐵血。

沒辦法,誰讓太宗爺是太祖的老來子呢。

或許是太祖殺戮過重,又或許是老人家的真龍之氣太盛,自他起兵後,他的數個兒子便在戰亂中相繼亡故。要麽是戰死,要麽病亡,待太祖好容易坐穩江山後,他膝下隻有一個十二歲的庶幼子和三歲的嫡幼子。

太祖敬重發妻孝貞皇後,對她所出的唯一兒子更是無比看重,新朝建立後便冊立小皇子為太子。

隻可惜,太祖當時已經四十多歲,多年的征戰讓他的身體舊傷累累,再加上新朝建立後,太祖以超人姿態總攬朝政,沒日沒夜的辦公,臨朝才十年,他的身體便愈發不好了。

當太祖第一次昏厥後被救醒,望著年幼的太子和一群軍功卓絕、桀驁不馴的開國元勳們,他那雙有些昏黃的老眼中瞬間閃過一抹殺意。

自己的身體不行了,太子還小,倘皇後活著還好些,畢竟皇後隨他征戰多年,在一群老兄弟中頗有分量,有她坐鎮,太子登基後,那群老漢雖有些小心思卻絕不敢造次。

可偏偏皇後先他而去,若他也去了,太子才十來歲,沒有上過戰場,沒有理過朝政,要威望沒威望,要資曆沒資曆,如何彈壓一群屍山血海拚殺過來的老將?

不行,他必須在閉眼前幫兒子掃除這些障礙。

是以,太祖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提拔了有資曆、資曆卻又不是很高的楊奉做內閣首輔,然後不斷的降恩於他。

楊奉是個得誌便猖狂的小人,手握權柄後。野心膨脹的厲害,起初還隻是在朝中蹦躂。後來竟是連太子他也敢‘勸諫’一二,弄個朝中百官對他怨聲載道。

太祖見火候差不多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腳把楊奉從神壇上踹下來,堂堂內閣首輔當下成為通敵賣國的大奸臣。從逆黨羽也被一網打盡。

然而,楊奉倒台了,這事兒還沒完,恰恰相反,為期近十年的‘楊奉案’才剛剛拉開帷幕。

太祖表麵上以徹查楊奉餘黨為名,實則是為了剪除那些功高卓著的開國元老們。

一樁‘楊奉案’拖延八九年,被抓進詔獄的‘餘黨’在酷刑之下胡亂攀扯,不知多少無辜者被牽扯期間。

最後。太祖終於將那些未來有可能給兒子造成危險的老兄弟們全都掃除幹淨,自認為留給兒子一個安定、平穩的朝廷。

太祖沒想到的是,他殺了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將,一方麵是為新君掃除了危險,另一方麵也是剪去了新君的臂膀。

幾年後,太宗即位,那些僅存的老國公們確實沒有找新君的麻煩,可是新君的庶兄、庶弟和侄子們卻接連造他的反。

他的那位庶兄。太祖欽封的楚王,雖然隻比他大十一歲,卻是從戰場上出生、成長的。遠比新君的戰爭經驗豐富。

再加上太祖非常疼愛兒子,楚王又是他為數不多的兒子之一,還是實際上的長子,不免對他多有厚待,讓楚王積攢了大批的人脈和資源。

以至後來楚王與新君為敵時,新君手中竟沒有什麽可用之人。

不過太不愧是太祖的親生兒子。經過短暫的手足無措後,迅速找到了方法:為一部分冤屈而死的老將、國公平反,赦免他們的後人,趁機拉攏了一部分軍中的勢力。

而後又整合宗室的力量,從道義上先定了楚王的罪,而後啟用尚在弱冠之年的定國公世子為主將平叛。

定國公世子也不負新君的重托,幾場大戰打下來,把楚王打回了封地,最後將楚王一家擒獲。

楚王兵敗身死,新君的帝位卻依然不穩,因為他那些亡兄們的兒子們長大了,接茬給他製造麻煩。

可以說,太宗朝的前十幾年是戰亂的十幾年,不是南邊起戰火,就是北邊的王爺反了,太宗一個‘少主’硬是東征西伐,靠著從父親遺傳下來的‘鐵血’和‘無情’,將一幹庶兄、侄子幹翻,而後才坐穩了江山。

接任的武宗與其父的經曆差不多,太宗做了三十年的皇帝,除了給繼任者打下一個穩定的江山外,還留下了不少兒子、女兒。

這些兒子也都不是省油的燈,個個覺得比武宗更有資格做皇帝,是以接二連三的給武宗找麻煩。

武宗不愧一個‘武’字,頗有乃祖、乃父遺風的將一幹作亂的兄弟殺個幹淨,最終也成為一個說一不二的霸道君王。

大周朝的紛亂不斷,皇帝個個強橫、冷血,直到當今即位。

相較於前三位長輩,當今的命就好了許多,首先他有個能幹的爹,把所有的問題都掐死了,其次他又有個能幹的娘,先太後把先帝製得死死的,後宮也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裏。

除了先太後所出的當今,武宗的後宮裏竟再無其它男丁順利長大。

所以,當今是先帝唯一的兒子,根本就沒人跟他爭皇位。

沒有競爭就沒有壓力呀,當今的性格就比曾祖、祖、父等三位皇帝和軟了許多,對臣下也甚是寬容,約莫百年後能得個‘仁’或者‘文’的諡號。

作為宗室女,陳氏對這段曆史非常清楚,對於當今的性格也更加了解。沒錯,皇帝待人寬和,一派儒雅仁君做派,對待發妻也非常懷念。

正是因為對發妻的感情,所以皇帝對太子、以及太子所出的太孫都非常偏愛。

“主少國疑?難道聖人真想將皇位傳給那個剛剛十二歲的太孫?”

聽了宮嬤嬤的轉述,陳氏也愣住了,開始細細思量起謝向晚這個推測的可能性。

宮嬤嬤點點頭,道:“謝大小姐也是這麽一說……對了,她還說,若真是如此,今日的‘追繳國庫’未嚐不是昨日的‘楊奉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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