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選擇
亞倫也不知道究竟在黑暗中度過了多久，隻是狼狽地在黑暗中翻滾著，好在活化的泥土足夠柔軟，並沒有對他造成多少傷害。
最終，他從某處裂開的縫隙中掉了出來，薩特緊隨其後也摔在了地上。
摔了個七葷八素的亞倫掙紮地站了起來，卻發現此時的他依然位於下水道的某處通道內，隻不過這裏似乎是個已經廢棄的小型儲物所，雜亂地堆放著各種半腐朽的木桶、木箱。
頭頂上懸掛著一個焉了半截吊燈，燭光依然微弱，可至少能夠給他提供光明。
也不知道是哪個大戶人家，居然把吊燈這玩意也丟進下水道？
亞倫強忍住生理上的不適，昏昏沉沉地想著。
“該死的巴爾斯……”一聲沙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隱約間，亞倫也聞到了一股焦臭味。
下意識地看向了聲音的來處，卻看見人影靜靜地立在黑暗中。
是托格。
“為什麽要抓我？”
雖然是一句廢話，可亞倫不得不硬著頭皮說出來。
他聽到了身後傳來極其細微的吱呀聲，哪怕薩特並沒有說明，可他知道薩特在打開香料盒。
他得為薩特爭取時間，也要借著說話掩飾其細碎的聲音。
“巴爾斯違背了契約，”托格憤怒地說道，“我們明明說好的！”
似乎是氣急敗壞，他甚至還大聲地咳嗽起來，粗重的喘息聲在這裏回**著。
托格雖然躲開了巴爾斯的金屬洪流，可依然在猝不及防下承受了一部分傷害。
此時，隻有他知道，他的小半邊身子已經嚴重燒傷，湊的近些甚至能夠聞到一股烤肉的香味。
當然，這一切都無所謂了，他馬上就能夠擁有一具新的軀體了。
“你和巴爾斯城主究竟達成了什麽契約？”
“嗬，如果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訴你，”托格不屑地說道：“巴爾斯殺了提恩，為了掩蓋這件事，他和我達成了契約，他會讓我完成對提恩的剁手儀式，也會帶著一批超凡者來見我，而我隻需要為提恩之死負責。”
亞倫嘴角抽搐了一下，雖然在此之前，他已經隱約間猜到了少許，但當托格親口將這麽勁爆的事擺在他的麵前時，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好家夥，不愧是全民公認的背鍋俠，一個敢給，一個就敢背。
正如巴爾斯之前所說的，他堂堂一個城主，一個亞格蘭特王國的貴族，怎麽會和邪典教徒同流合汙？
要是這件事傳出去，那不得……
等等？
！我們都知道這件事了……
亞倫悚然一驚，隱約間似乎能夠抓住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巴爾斯恐怕根本就沒有想到，提恩的死居然會引發不可收拾的局麵吧？
鳶尾花家族因為提恩的死，讓愛麗絲和艾德親自來到萊登城調查這件事。
路過的星之塔學徒薩特也在無意間卷入了這次突發事件。
而那封象征性求援意味更大的信件在送往星之塔後，巴爾斯也沒想到星之塔白袍朱利安居然會對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投來足夠的關注，居然直接派來了一名白銀階的先知調查這件事！
提恩再怎麽說，也隻是一名青銅階的占卜師，甚至連預言家的稱號都沒有獲得。
他三次進入星之塔想要獲取稱號，可都被考核無情勸退。
這樣一個天資平平的人物，被一個邪典教徒殺害，對亞格蘭特王國來說，可能算是一件值得關注的事。
可相對於星之塔這樣超然於三大王國的組織來說，這難道不是一件小事麽？
之前，亞倫還以為星之塔確實在關注這次提恩之死，可現在仔細回想起來，恐怕星之塔關注的重點不在這件事上啊……
是因為什麽才讓星之塔關注這件事？
想到這裏，亞倫若有所思，強迫自己不回身看一眼正在準備儀式的薩特，可心中已經有了判斷。
這個塔二代似乎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重要呢……
“薩特先生，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出乎意料的，托格冷冷地說道，直接一句話讓亞倫如墜冰窟，“可我何嚐不是呢？”
在燭光照不到的暗處，幾聲零碎的聲音響起，似乎有幾隻老鼠在緩緩地逼近。
可亞倫知道那根本就不是老鼠，那是蠕行之手。
托格從一開始就知道亞倫在拖延時間，也知道薩特在暗中準備儀式，可他同樣需要時間。
他的蠕行之手同樣需要時間趕來。
而現在，它們到了。
“薩特先生，我知道你有個好老師，所以，隻要你願意假裝看不見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我可以假裝看不見你……”托格語氣和緩了少許，大聲說道，“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雖然說沒有拿到提恩的蠕行之手，可如果他能夠將眼前這個才進入黑鐵階不久的菜鳥作為祭品獻給“蠕行之手”，那麽也勉強不會虧本。
至少他能活著撐到下一次的獻祭。
這筆賬，會和巴爾斯好好算算的！
聽完這句話的亞倫心中一涼，盡管之前薩特都對他百般維護。
他可以仗著塔二代的身份硬鋼愛麗絲，也可以在巴爾斯注釋下依然維護他，甚至麵對斯奧桑德，他也可以想辦法讓斯奧桑德保護他。
可現在呢？
在一個白銀階的邪典教徒麵前，薩特還會堅持他的選擇麽？
亞倫不敢細想，他不敢在生死麵前考驗人性，不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不能。”
薩特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幹澀沙啞，然而透出不容置疑的堅決。
“你確定？”
托格語氣中帶著驚訝，不由自主地再問了一遍。
白袍朱利安的護短可是和星之塔的名號一樣出名。
從前，有個黃金階邪典教徒無意間殺死了一名白銀階的預言家，被朱利安親自追殺。
那時的朱利安剛成為塔主不久，可他居然丟下星之塔不管，隻身不惜跨越大半個大陸，親手從大陸的另一頭提回了那個倒黴的邪典教徒！
邪典教徒後來被放置在星之塔的塔頂，在星光的照耀下多活了一年。
終日的哀嚎和慘叫聲讓那段時間來星之塔進修的所有人記憶猶新。
要是殺了薩特，天知道這個護短的朱利安會有多少種方式找到他，並也讓他多活一段時間！
薩特有個好老師，托格不敢動手。
他隻是信仰蠕行之手，並不代表他喪失了理智和判斷力。
薩特沉默，可他再也不掩飾布置儀式的聲響。
細碎的聲音從亞倫身後傳出。
這，代表了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