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婢女絳鶯
遇襲的後日,柳若歡坐在了屋內的梳妝台前,望著鏡中美輪美奐的容顏,陷入了沉思。
清澈透亮的瞳孔,渾然天成的柳葉眉,外加上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動。
他試探性的伸出了手,那真的是膚若凝脂,手似柔荑。
仔細一瞧,他白皙無暇的皮膚甚至都能泛出淡淡的紅粉。
“哎。”
明明隻是一聲歎氣,卻不想連聲音都變得嬌弱了幾分。
這容貌並不是柳若歡原先的模樣,而身邊的環境更是如此。
這使他不得不接受了一個事實,他穿越了,而且還變成了當朝戶部侍郎之子,同名同姓的另一個柳若歡。
如果隻是穿越到自己熟悉的曆史朝代,倒也算不得是什麽壞事。
畢竟他原來的生活就不怎麽稱心如意,自從前不久父母家人的相繼離世,這些天他過得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
問題在於,這個世界給了他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就拿眼前玻璃製品的梳妝鏡來說,各個朝代和中外曆史他都比較熟悉,可從沒見過哪一個朝代裏有著如此靜美玻璃製品的梳妝鏡。
但看門窗縫隙糊上的窗紙,這等玻璃也應該並未普及,隻是有錢人家的稀罕物。
這兩日觀摩了這個世界,加上以前的回憶,也算稍稍有些基礎的認知了,這裏一定是某個他不知道的平行時空。
就拿這房屋內的裝扮來說,古色生香,儼然就是一個古代大小姐的居所。
比如柱子和門梁上都是雕刻精美的鳳圖,描繪的是有鳳來儀的典故,栩栩如生。
鋪在床前的地毯更是高級貨,他先前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就知曉是價值非凡的純羊毛。
博古架子上更是陳列著各式各樣的瓷器古董,雖然他對此涉獵不深,卻依然能感受到絕大部分都並非凡品。
尤其是房屋內正中心擺放著一把古琴,試音之後琴聲悠揚,素雅,恐怕是相當金貴的木材所製。
誰能想象,這樣精致的房屋居然是他的私家閨房?
與他前世稍顯清苦的日子不同,這具身體出身於當朝的官宦之家,祖籍蘇州吳縣。
而這任家主柳蘭夢,也就是他的母親,在應天府南直隸做到了戶部右侍郎,官職正三品。
有話說,“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
在這種地方任職掌管錢銀的差事,簡直就是送上嘴邊的肥肉。
而身為這種官家子弟,如同背靠金山銀山,有權不說,錢也是揮之不盡。
但這裏竟然是一個女強男弱的女尊世界。
最明顯的一點莫過於,國家的男女地位對調,女子做官,男子當家。
三綱五常,三從四德,這都是為男人準備的東西。
他自小就被灌輸貞潔烈夫的思想,與自己穿越之前的記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且為了符合大家名門的氣質,這具身體居然還把琴棋書畫,樣樣都學了個精通,甚至還有些女紅插花的功底。
柳若歡覺得這就跟點錯了技能樹一樣憋屈。
就在他躊躇的時候,屋門被吱呀一聲推開,走進來的是一位嬌小可愛,秀麗清純的女子,她滿眼都有寫不盡的擔憂之色。
她就是先前冒死去拉韁繩,不幸摔落馬車的絳鶯。
因為前兩日的事情,絳鶯也在屋內休養了一下,等到額頭上的傷痕退卻,就急急忙忙來柳若歡屋中探視。
上個月柳家有長輩在吳縣離世,但兩位姐姐和父母都抽不出空來,所以才派柳若歡作為嫡係家的門麵,回老家代母哀悼。
卻不想回金陵的路上突然遇襲,還驚動了馬車發狂,差點一命嗚呼。
絳鶯自幼在柳府內長大,父母都是柳家的下人,她本是母親身邊的貼身婢女,精明能幹,深受寵愛。
所以柳蘭夢才會派她來給柳若歡當幫手,絳鶯也是這次回家實際上的主事人,來去行程,計劃安排,都是由她一手操辦。
隻是沒想到剛被派到少爺手底下做事,就出了這等禍事,讓她實在有些羞愧難當。
“我方才在廂房聽到了撥動琴弦的聲音,就知道少爺醒了,有一事我不得不說。”
絳鶯咬了咬牙,踩著綠底白花的繡鞋,上前兩步,略帶哽咽的說道:“少爺,前兩日遇襲是我計劃不周,理應受罰,少爺願意怎麽罰我都行……”大戶人家懲戒下人,可都是沒輕沒重的,生死未卜,更何況這次危及了小少爺的性命,難免不會引來對方的懲罰報複。
所以絳鶯也算是豁出去了,隻希望少爺能看在自己在太太手下做了十多年的事,能留個顏麵,不要為難自己的爹媽。
柳若歡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也是猜到了一二,急忙寬慰道:“怎麽還把這事放在心上?
這事又不怪你,誰能想到流民之事會越發混亂,堵在路上,逐漸演變成了暴民。”
黃河潰提,水亂中原,數以萬計的流民不僅圍住了京師洛陽,還有不少災民南下,沿路乞討,已經陸陸續續抵達了金陵城的附近。
據府衙和護送的鏢局事後調查,這事件應該就是這些沒飯吃的災民所為,但柳若歡心裏還是覺得哪裏有些古怪。
根據他那殘缺不全的記憶,那些人明顯是有過操練,並不像麵黃肌瘦的亂民。
但這些事隻是他記憶中的畫麵,後來局勢混亂,原來的柳若歡在馬車上被嚇破了膽,就昏死了過去。
隻是在他暈倒之前,他好像還看到了一道白色身影的女子,前來搭救自己,還和別人打了起來。
“絳鶯,你記得我醒來的地方,周圍是否有其他人的影子?”
絳鶯有些茫然的抬起了頭,她的眼睛有些發紅,她沒想到少爺不僅不怪自己,反而還問起了這個奇怪的問題。
“少爺,我和鍾姐姐是把你從馬車底拽出來的,哪會有什麽人?
而且更別提周圍荒山野嶺的……
莫不是少爺還撞邪了?”
柳若歡看見絳鶯的臉色越發的奇怪,尷尬的笑了笑,“可能是自己記錯了。”
難道是自己記憶錯亂了嗎?
柳若歡感覺自己腦子裏就像是少了一段記憶一般,雖然前後勉勉強強能對得上,但卻總感覺哪裏格格不入,少了些什麽。
想到少爺金枝玉葉的身體遭此大劫,絳鶯也有些釋然,她回想起少爺先前說的話,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少爺,您真這樣想?
不罰我?”
柳若歡還在思考前麵的事情,被絳鶯拽了拽衣角,這才反應過來,“比真金還真,你真心為我,我怎麽舍得罰你?”
聽到這話的絳鶯,臉色一紅,不知為何,她腦子裏又回想起了當時給少爺度水喝的場景。
這讓她的渾身有些燥熱,突然感覺氣氛都變得尷尬了起來。
不禁在心裏自責,絳鶯啊絳鶯,你真的是不知好歹。
少爺對自己這麽好,連差點身死都不計較,怎麽還敢對少爺想入非非?
這麽好的主子以後去哪裏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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