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千機堂'

第十八章 奇怪的‘千機堂’

春日的暖陽,和煦柔媚,可以湖邊漫步,柳浪聞鶯;也可以清茶一杯,吟詩作賦;再不濟,也能高枕無憂好眠一夢,怎麽也不該灰頭土臉,象剛從地窖裏鑽出來的老鼠。

“哎,叫你走吧,非要看,你看你看,把你都弄髒了。”我一邊埋怨著一邊伸手小心翼翼的拂去子衿頭上的蜘蛛網,“不過是修繕王府,有啥好看的?”

他抖抖腦袋,袖子拭上額頭擦了擦,結果又多了條灰黑的痕跡,看看袖子上,早不知道染了多少灰塵。

都怪那個該死的白菊花,大清早的在‘怡情閣’門口嚎,說什麽王爺不在王爺府接聖旨,要在青樓接聖旨是多麽的遺笑世人,我不回去接旨是多麽的對不起母皇父後,對不起天下百姓,更對不起她苦守王府三載的忠仆之心,等等等等。

總之一句話,我回來了,在被她的聲音刺激到頭暈目眩耳失聰之前,我施施然的牽著子衿的手,大大方方的迎接聖旨。

在我雙手接過聖旨的瞬間,傳旨伺人的手一揮,數百宮廷巧匠衝進我的王府,開始了轟轟烈烈的修葺工程,讓我不得不感慨,幸好我真的回來了,這要是在‘怡情閣’,猛一下看到這如狼似虎的女人山賊搶劫般,得嚇彎多少可愛的小鳥兒。

我想跑,子衿倒是興致高昂,非要參觀下所謂的禦用工匠是怎麽工作的,這下好了,我們徹底成了兩隻土撥鼠,隨便抖抖,都能抖出一斤土來。

白菊花如同逃難的災民一般,身上的衣服都看不出底色了,急急忙忙的拽著我,“王爺,您還是和這位爺出去吧,別髒了您的身子,以後有的是時間欣賞。”

“這院子真大。”子衿捂著嘴,不由的發出感慨。

“是啊是啊。”白菊花的眼睛裏閃著光,那種閃亮的眼神比看到一堆金子在麵前還開心的望著子衿,“將來你為王爺多生幾位小主子,這才有活動的地方嘛。”

子衿優雅的微笑,臉上薄薄的浮起紅暈,隻有我內心有些不自在。

牽起他的手,我看著空曠的院落,突然沒來由的冒出一句,“也許,不會有小主子。”

對上子衿古怪的眼神,我擠出沒有笑意的笑容,沒有解釋。

以前的我,絕對談不上潔身自好,可是無論是青樓花酒還是帶回家的小爺,從來沒有一人有幸擁有我的孩子,當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決定一生隻要沄逸一人,他的身子本就承受不了生產的危險,我也就更懶得去深究。

一副卷軸被青磚壓著,露在外麵的一角已經泛起了黃色,被風折起角度中隱約能看到裏麵的墨色。

我蹲下身,扒拉著磚塊,被磚石青苔汙染的畫卷上,一張秀麗的容顏慢慢浮現。

男子美麗麵容上,紫色的大眼斜睨著,唇角撇出憤憤的鄙夷,臉蛋繃的緊緊,雙手抱肩,蘊含著不屑和冷然,刹那的表情上,還殘留著青春的純淨。

這個表情,分明是對作畫人的不滿與痛恨,卻又帶著三分嗔怪,兩分惱怒,還有兩分的難為情。

“啊!”白菊花看到我手中的畫,指著畫中人一聲低叫,“那個不是……”

“我的畫你也亂丟,小心我扣你半個月銀兩。”將畫仔仔細細的卷好塞入她的手中,“再丟了看我怎麽罰你。”

她撇撇嘴,獨特的大嗓子讓我怎麽也忽略不了那‘小聲’的咕噥,“人都不要了,珍惜一副畫幹什麽?”

我猛的一瞪眼,寒烈的氣勢勃然而發,她嚇的一縮脖子,刺溜一聲飛快的跑了。

一雙手,按在我的肩頭。

我抬起眼,對上他的微笑。

抱著他的腰,我的臉貼在他的小腹,聲音中夾雜著一些我自己都莫名的情緒,“子衿,我曾做過很多錯事,負過很多人。”

他的手,溫柔的撫過我的發,聲音如風兒一樣輕,“那你會不會負我?”

手摟的更緊了,我在他懷裏搖了搖頭,“當年不懂珍惜,如今懂了,卻是我欲愛而人不在。”

“是你的,曆盡磨難都會回到你身邊,不是你的,無論當初怎麽珍惜,都會離開你。”

他是在告訴我,他和沄逸的區別嗎?

我擁著他的腰身,深吸一口氣,悶悶的出聲,“子衿,有你真好。”

他撫摸著我發,也撫平我心頭的苦。

————

街邊普普通通的鋪子,賣著各種朝聖用的香,偶爾有善男信女進出,看不出一點奇怪的痕跡。

我施施然的走進鋪子,“老板,我買這裏最好的香。”

憨厚的老板頭也不抬,“最好的香五千兩。”

“我出五千兩黃金,你賣不賣?”

他抬起頭,目光在我臉上停留片刻,手一指後院,“客官,裏麵請。”

樸實的內院,沒有任何花俏修飾,角落的香爐中燃著嫋嫋檀香,我剛一落座,老板的茶已奉上,“客官,你想要什麽?”

“我想知道‘九音’皇儲的下落。”

他一愣,笑容堆滿臉,“‘千機堂’雖然消息靈通,卻絕不參與朝廷之爭,對不起幫不了您。”

我一聲冷笑,“不參與朝廷之爭?那我當初的下落是怎麽泄露出去的?”既然我沒有蒙麵,他應該很清楚我的身份。

他憨厚的一笑,“有人出重金,買三年內在江湖中突然名聲鵲起的豪俠身份,我們賣的,隻是武林高手的名單。”

還真是全麵撒網,一個不落。

我苦笑著搖頭,“天下間誰的醫術最高明?”

他手一伸,“五百兩。”

在我將銀子遞進他的掌心時,他思索一會,“天下間醫術名氣最大的兩個人,一個是‘滄水’國禦醫吳飛星,一個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鬼醫’朱春鳳,他們兩人暗中為爭天下第一妙手的名頭,每年相約在‘沉香山’鬥醫一日,不僅涉及疑難雜症,聖藥仙品,還包括解毒,巫蠱,十年鬥下來,一直未分勝負;卻在兩年前,兩人同時宣布不再鬥法,一笑泯恩仇!那是因為,有一名青衣男子,不但輕鬆的將他們所有的毒化解,甚至舉手間布下他們難解的毒,據二人所說,那人行針布藥的手法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已經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令二人甘拜下風,從此握手言和;你若問醫術最高者,應該是這名叫柳夢楓的男子。”

我眼神一亮,“他在哪?”

他手又是一攤,“三千兩。”

看看手中的銀票,他咧嘴笑著,“柳夢楓性格古怪,居無定所,你若是現在去找,我當然給您他現在的落腳處,若是您三兩日後去,隻怕便換了地方,不如您勻出個時間,什麽時候尋人,什麽時候找我要。”

點了點頭,我在桌子上放下千兩銀票,“我想委托‘千機堂’替我尋找一人。”

他飛快的將桌上的銀票收入袖中,“什麽人?”

“南玉鏡池!不是朝中人,也不是武林中人,無父無母,三年前從‘逍遙王府’中離開,行蹤不明。”

他一拱手,“您放心,三個月內,‘千機堂’若尋找不到他的下落,定金雙倍奉還。”

撲啦啦一聲,院子裏落下一隻雪白的信鴿,咕咕的叫著,老板臉色一變,匆匆而出,再回來時,看我的臉色變的極其古怪,不再大咧咧的坐在我對麵,而是咽咽口水,輕輕的把那四千五百兩銀子推回到我的麵前。

“這個,這個,您收回去,在下,不,小的,小的不敢收。”

“嗯?”我心中不快,“你不做我生意?”

他連連的擺著手,“不是,不是,我,我隻是不,不能收您的錢,您有啥,盡管問,盡管問,您要尋的人,我,我一定盡力尋,絕不拖延。”

一隻鴿子,半盞茶的功夫,他怎麽變的這麽奇怪?

一直站著不敢坐下就算了,那臉上堆起的諂媚笑容看的我心中亂毛一把,他的腿還微微顫抖著,偷眼望著我。

“朝堂之事能問?”

他連連點頭,“隻要知道的,都告訴您,別人買走的,也能,也能告訴您。”

“不要銀子?”

“不,不,不,不,不能要您的銀子。”

我端起茶,衝著他詭異一樂,“那先告訴我,是誰給我這麽大麵子,能讓‘千機堂’連信譽都不要了。”

他看看我,幾次張嘴又憋了回去,“這個不能說。”

我站起身,抬腿就往外走,“那算了,不問了,能知道我上這來的人,也應該會知道你惹我不快了吧?”

“別啊!”他猛的跪倒在地,抱上我的大腿,“堂,堂主的命令,您,您別為難我。”

堂主?‘千機堂’的堂主?

在我印象中,這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是江湖中最為神秘的人物之一,我從來沒有機會與他打交道,為什麽會因為我連信譽都不要了,封存的消息也送給我?

我慢慢的坐了回去,“那你有什麽消息是我需要的?”

在我詢問的目光中,他吐出了一個讓我震驚的消息,“兩個月前,‘九音’內亂,無數難民開始四散奔逃,就在那個時候,每天都有數十上百的難民反而從‘滄水’湧入‘九音’境內。”

“從‘滄水’入‘九音’?”我一聲冷笑,難民都是從危險往安全的地方跑,我從來沒聽說過從安全往危險地方跑的,還一天這麽多,這批人,可疑。

“他們沒有武器?”若是士兵混雜,沒有武器怎麽打?若有,是怎麽進的城?

“沒有!”他搖搖頭,沉吟半晌,“不過三日前,有一隻百人商隊沿‘滄水’和‘雲夢’的邊境,不日即將抵達‘九音’境內。”

“什麽?”我大驚失色,這個消息為什麽‘雲夢’沒有收到?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所謂商隊押送的,極有可能就是兵器。

“三日前,也是‘滄水’五萬大軍由西向‘雲夢’逼近的日子,難道竟然是調虎離山的障眼法?”我喃喃的,猛的站起身,對他一拱手,“替我向堂主道謝,上官楚燁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