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生傲骨

謝東流生的高大威猛,麵容更是不怒自威。

諸位考官頗為懼怕這位府文院院君大人,不敢出聲回答。

楊棟身為他的“同科”好友,倒是沒有這些顧忌,微笑道:“謝兄,那****還為他與我爭執過呢。”

“哦?”

謝東流和劉郡守同時出聲,即便是老成圓滑的劉郡守都不可置信的抬起了頭。

謝東流兩人並非沒有見過市麵,而是這件事給他們的衝擊的確極大。

張易三天前方才考中童生,自然沒有多少時間凝煉文氣,可他卻能寫出這等好文章,著實有些匪夷所思。

“想必他自身的文氣的確不夠,但文章切題,引發文運洗禮,更是溝通聖書虛影,被浩然文氣灌體,這才有足夠的文氣寫完整首文章。”

謝東流已經是進士,幾下就猜到了大致。

其餘考官紛紛點頭,讚同謝東流的猜想。

張易的考卷被擺上案頭。

“天子重爾曹,文章教英豪。

這前半句是說咱們大周曆代天子都很重視讀書人,開辦各大書院教授眾人讀書,這倒是個不錯的開局。”

其中一位考官輕輕點頭道。

判卷之時,這些考官可不用給幾位大人麵子。

讀書人讀書人,對好文章的苛求,可比其他來的厲害。

陳亮搖頭道:“這句詩可不止這點,‘天子’兩字,就算是我們現在寫文章都不敢隨便亂用。

張易區區一個童生,竟然膽大包天,用天子開篇,實屬不易。”

不少考官連忙點頭,他們竟然差點忽略了這一點。

楊棟撫須道:“這第一句詩,真正傳神的是這下半句。

諸位請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這樣的詩句,必然會流傳千古。

依我看來,第一次出現紙卷共舞異象,就是張易寫完這句的時候。”

範學正搖頭晃腦,一個勁的說著“不得了,不得了”三個字。

“第一次?”

謝東流和劉郡守都好奇起來。

幾位考官此刻沒有了顧忌,爭相答道:“回院君大人,這位天降秀才可不得了,一首詩引發了兩次紙卷共舞的異象。”

“……

這,妖孽啊。

咱們還是看第二句吧。”

老成持重的劉郡守無語道,第一個念起了第二句詩:“少小須勤學,文章可立身;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

第一句詩表示天子重視讀書人,這第二句就是勸天下讀書人安心讀書,方可安身立命。”

“沒錯,縣試是童生升秀才,乃是我輩讀書人的根基,自古以來隻考一場,講究的就是切題。

隻是文運懸頂,任何人不得泄露其中奧秘,咱們這些也是考過之後,方才知道縣試跟勸學有關。”

一名考官點頭道,若天下讀書人都知道縣試跟勸學有關,那諸多勸學文章恐怕會應運而生。

“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

這句雖然有些醉心權勢的感覺,但對大多數讀書人來說,卻是終極夢想。

這位天降秀才……

著實妖孽的很,勸學詩能夠拿準讀書人的脈搏,就如名醫對症下藥,實在是高。”

陳亮開口點評,倒不是為了張易說話,而是跟眾人一樣,都在認真品評文章。

楊棟和謝東流並排站在最前方,這第三句一般來說應該由他開口帶頭品評,誰知謝東流開口道:“好好好,這第三句甚好,合乎我的品位,就由我來先評吧。”

諸位考官連忙應和,這謝東流可是在場實力最強的進士,研習過聖書春秋,評鑒起來肯定跟眾人不一樣,而且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品評,前兩句他根本沒有開口。

“自小多才學,平生誌氣高;別人懷寶劍,我有筆如刀。

這第三句詩,在我看來,就隻有一個字,傲!

傲氣、傲骨都是傲,恃才傲物就是這個道理。”

“有錢人家的孩子懷中可以揣著重金打造的寶劍,可寒門子弟,隻有手中的筆,和心中的利刃。

這種傲氣,就是浩然之氣,定然是這一句,勾動了聖書虛影,引發了浩然文氣。”

在場的考官中大多都出生寒門,聽到謝東流如此點評,大多深有同感,這才明白這句詩的真諦。

謝東流頗為激動,跟他的性子十分相合。

謝家是大周十大豪門之一,可他出身旁門,自小生活與寒門子弟一致:雖然後來高中進士,重回主家,但身上這股寒門傲氣卻伴隨他一生一世。

劉郡守嘖嘖稱歎:“簡直讓人稱奇!

要是今年的童生,寫完第一句詩,最多第二句詩,體內的文氣就會消失殆盡。

可這天降童生身受文運洗禮,體內文氣積蓄良多,竟然能夠支撐他寫完第三句。”

“第三句詩,就算一般的秀才,恐怕都根本不能寫完。

隻是這張易拚命寫完,勾動了浩然文氣灌體,方才支撐他寫完全詩,簡直有些匪夷所思。”

其餘考官聽到郡守大人如此說,紛紛感歎張易的好運氣。

要是聖書虛影沒有反應,張易拚命書寫整首詩,恐怕會被吸幹精血,一命嗚呼。

這種事情在大周曆史上並非沒有發生過,大周皇朝南唐國曾經有一名國主文采出眾,最擅詠物詩,有一次他描寫山河大好,文章氣勢十足,差一點引發天地異象……

隻可惜就是差了那麽一點,這位國主最後完成整首詩時被吸幹精血,要不是身上有一國氣運,差點身死道消。

楊棟輕咳一聲,將眾人的思緒拉回來,謝東流點評了第三句,他身為主考官,自然應該點評第四句詩,道:“院君大人和郡守大人說都對,隻是我個人更加喜歡這最後一句。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想當年我與院君大人同年殿試,院君大人得皇上青睞,成就進士;而我心性不堅,至今隻是個貢士。”

“要是當時有人寫出這般詩句,恐怕很多像我這樣的人,都會倍感鼓舞。

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身有傲骨,心有傲氣,自強不息,這才是我輩讀書人的根本。”

“這句詩可能沒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流傳的時間悠長,但這句詩才是這首詩的點睛之筆!”

楊棟身為縣文院院君,點評之時,以自身蹉跎幾十年為例,給諸位考官好好上了一課。

這些考官大多都是舉人,但他們中不少人已經安於現狀,不再想著前進。

謝東流欣喜頓首,楊棟身為他的同年,不思進取的樣子一直以來都讓他相當痛心。

前些日子他憤然前來點醒楊棟,沒想到今日楊棟竟然當著這麽多人自省,讓他頗為高興。

自己這位同年,恐怕很快就能夠成就進士。

整首詩品評完畢,楊棟揮毫在考卷寫上“甲”字,欽定了此次縣試的案首。

接下來的判卷跟謝東流劉郡守兩人無關,他們抬腳離開。

跨出房門隻是,劉郡守低聲道:“隻是苦了風喬兩位才子,鄉試案首沒拿到,這縣試案首又被搶了……”謝東流搖頭道:“天下讀書人,誰沒有這般遭遇呢?”

劉郡守想起謝東流殿試那年,嗬嗬搖頭道:“那位可真是了不得,聽聞殿試之時,他九步成詩,成詩之時,墨龍飛舞,隨後他騎龍遊街,萬人空巷,天下女子傾心不已啊。

不知是否是真的?”

“這還做的了假?”

謝東流翻了個白眼,“要不是他隱忍那麽久,殿試之時一飛衝天,又何來如今的宏圖霸業?”

“位卑不談國事。”

劉郡守輕輕一歎,他們天才的事情就讓他們天才去糾結吧!

※※※※※※※※※桃山乃是白馬郡最為險峻的高山,如今雖是四月豔陽,某些山坳處仍由積雪。

諸多桃花積雪順著山溪,從山頂歡快奔流曲折,景色倒是極好。

張易心中思索事情,無心看風景,花了一個多時辰,就來到桃山深處的小廟。

小廟位於桃山北側山巔平地,周遭桃樹濃密,一般觀桃花踏青之人,很少會走到這邊,所以格外幽靜。

“你怎麽來這裏了?”

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突兀傳來。

張易方才踏上山巔平地,就聽到女子疑惑的聲音。

他抬頭一看,秋伊水婷婷玉立,站在小廟的石階上,詫異的看向自己。

“原來是姑娘,咱們真是有緣。”

張易也是稍稍愣神,旋即微笑著跟秋伊水打招呼,“我之前偶然尋覓到這座小廟,頗為喜歡這裏的清靜,這些天瑣事纏身,所以想著來這裏躲避幾天。”

“……”秋伊水頗為無奈,這少年眉目清秀,眼眸幹淨如水,這種話語有些讓她無語,卻生氣不起來。

要是換個登徒子,說不得已經躺在地上。

小廟廟祝聽聞有人前來,連忙從屋子裏走出來,認出張易,拱手道:“原來是張易公子,快些請進。”

張易連忙致謝,對秋伊水微笑道:“秋姑娘,小生先去洗漱一番,告辭。”

“嗯。”

秋伊水聽到這話,捂嘴輕笑。

張易被氣浪衝擊,雖然沒有受到多大傷害,可一襲青衣和書箱,都有明顯的傷痕……

頭發上也有許多灰塵,可以用蓬頭垢麵來形容。

待張易走入房間洗漱,年邁的廟祝從屋子裏走出,來到秋伊水身前,低聲道:“聖女,那名男子確實有牧家血脈。

隻是,牧府乃是大周皇朝鎮海支柱,怎麽會修行陰陽術?”

秋伊水微微蹙眉,麵容絕美,輕聲道:“鎮海候牧青的確是梟雄豪傑,但他對大周天子忠心耿耿,恐怕做不出背叛大周的事情。

更何況,牧家那位天之驕子,不是也在白馬學院求學麽?

在道一書院的窺視下,牧家還敢跟萬妖宮示好?”

“這……”真實身份乃是浮雲天宮低等神使的廟祝搖搖頭,表示自己想不通其中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