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聚龍齋
聽完裘千嵐關於薑家曆史的回顧之後，薑浩並沒有熱血沸騰，他覺得天縱奇才離自己太過於遙遠，還是覺得腳踏實地將藏經閣的武技一一試過一遍方為王道。
連續幾個月，薑浩時常半夜出沒，在夜深人靜悄悄潛入藏經閣。
幾個月以來，薑浩不但對藏經閣裏麵的一、二、三、四層的各種修士功法、武技都大致熟悉了一遍，也和藏經閣的裘婆婆混熟了。
到過藏經閣頂層之後，薑浩才認識到那上麵的修煉功法隻是第一層的升級版。
比如第一層的那本《浮屠元氣訣》，隻是記載了從淬體境到開元境的修煉方法，而第二層則是記載了從天元境到元丹境的修煉方法，頂層也有一本《浮屠元氣訣》，隻是記載了從金丹境至涅槃境的修煉方法。
別的修煉功法也是一樣，第一層的乃是修煉基礎，第二層依次往上則高階一些。
除此之外，藏經閣第二層、第三層、第四層多了一些的修煉功法，還有一些前人修煉的手劄筆記，筆記上麵標明了自己在某個境界時的困境，和突破時的感悟。
直到進去藏經閣上一層，薑浩才知道薑耀、薑利、薑嶺三人，之所以拚命想要進去上層，目的就是那些前人寫下的手劄筆記。
去年薑耀能夠在藏經閣一舉從淬體境突破到開元境，據裘千嵐所說正是因為看到了一篇和他情況相似的手劄感悟，突然間明白了自己遲遲不能突破的原因所在，這才能夠在三天時間到突破到開元之境。
上層樓閣最寶貴的除了功法、武技之外，就是這些前人的修煉感悟了！
隻不過那些感悟手劄並不太多，而且每一個人在修士修煉的坎坷道路上麵，所遇到的困境都不可能一樣。
在正常情況下，修士都需要通過自己的領悟才可以突破。
薑耀上次的突破隻是僥幸，碰巧讓他看到一本和他修煉困境一樣情況的手劄筆記。
這種情況少之又少，這也是為什麽今年薑耀留在藏經閣三天，卻一無所獲的原因了。
然而，不論是幾層的功法，甚至更高階的修士修煉功法，還是華麗強大的攻擊武技，亦或者是前人的修煉感悟，對於薑浩而言，卻通通都沒用。
天生丹田不能夠聚集元力的他，連最基礎的一關都尚未突破，藏經閣內珍藏的功法，和廢紙無異！
薑家的位置並不是在磐石城內，而是在城外的磐石山東側山腳下，越過磐石山向南，就是無盡海域，過了無盡海域之後，才是南方蠻夷之地。
清晨，旭日東升，火紅的太陽由磐石山往東一方緩緩升起，燦爛金色光幕漸漸籠罩蒼穹，普照大地。
磐石山頂，薑浩深色落寞，坐在那一塊他曾用力揮舞手臂的黃莽岩石塊上。
在上一屆的薑家試煉中，薑浩費盡了千辛萬苦，幾欲虛脫才在黃昏時艱難登上這裏。
從昨夜黃昏一直到現在。
薑浩已在這兒待了整整一夜。
他本來清澈的雙眸，此時滿是迷茫，失魂落魄望著遠方雲霧繚繞的無盡海域，先是風平浪靜的海麵，**漾著，那泛散開來的波紋，傳達著大海的哭泣。
薑浩兩手突然抱起身旁的一大壇酒，再一次”咕隆咕隆”的猛灌起來。”
咳……
咳……”酒喝得太過於猛烈，薑浩嗆得難受，而一股濃烈的苦味也隨之在他心間蔓延開來，麻痹他的神經讓他內心舒服一些。
此酒是磐石城貧民區的一名老頭贈予他的。
老頭名叫張臻，在磐石城貧民區開了一個酒館，有一次薑浩去城裏買酒，無意間看到一個招牌為‘聚龍齋’的酒館，薑浩並沒有開口說要買酒，張臻就丟給他一壇‘煆燒’，讓他喝了整整半壇才和他講話。
“小娃，此酒名為’煆燒’，你弱冠之年以前，就像此酒一樣，需要不停的煆燒，弱冠之後能不能衝破桎梏，就看你自己了！”
張臻說這句話的時候一本正經，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倒不像江湖神棍坑蒙拐騙。
後天與張臻的相處中，薑浩也發現張臻很少說笑。
隻是，才十六歲的薑浩，當然不會將張臻的胡話放在心上。
然而，後麵一連串的事卻證明了張臻說的話——一字不差！
至少，到今天為止，薑浩的人生軌跡，張臻還都沒有說錯……
從懂事起，薑浩就知父親薑嘯天，在十六年前，將還是嬰兒的他送回薑家，至今，薑嘯天都未再回薑家，生死不明！
至於母親是誰？
連薑家一家老小都一無所知，薑浩自然更加不可能知道。
在別人有父母關愛的是時候，薑浩隻能一人忍受孤獨。
親爺爺薑勝武在薑家鬱鬱不得誌，長子薑嘯宇夫婦慘遭謀殺，遺孤一女薑沐靜，次子薑嘯天生死不明，整日沉溺在往事中不可自拔，薑勝武並不是一個擅長表露感情的人，他隻會遠遠看著薑浩，默默地給予關懷。
直到十年前，堂姐薑沐靜臉上帶著三道觸目驚心的傷疤返回薑家之後，薑浩才真正獲得了一份毫無保留的關懷。
然而，便在這個時候，薑浩丹田始終不能聚集元力的事實被殘忍地暴露出來！
從此以後，薑浩在薑浩遭受更深一層的排擠，在實力為尊的薑家，不能成為修士的子弟簡直跟廢人無異！
剛剛才懂事的薑浩，得到最多的是別人嘲諷、冷漠、譏笑的目光……
而現在，薑浩再次遭受了慘痛打擊！
薑家藏經閣裏麵的所有修士修煉功法，到昨夜，薑浩已全部一一嚐試了一遍，什麽辦法都試過了，除了依舊一次次在中途昏闕之外，薑浩依然一無所獲。
差不多半年來，薑浩身體不但沒有變化，反而更加瘦弱了許多，生活環境也是和往常一樣未變，爺爺薑勝武依舊是那般慈愛，卻混雜了種種失望的眼神，堂姐薑沐靜依舊不折不扣的關懷，甚至小心翼翼地對待，似乎生怕他會因為挫折而想不開……
至於薑家其他人，也是依舊和往常一樣，冷眼、嘲諷、譏笑，像是永遠不會消停似的！
再或者像薑嶺一樣，時不時拿他動動拳腳，出出心中的悶死，讓自己的心情舒暢一些。
未進藏經閣之前，薑浩將全部希望寄托在裏麵的修士修煉功法上麵，那時候的薑浩，心中存有希望所以即便是活得再苦，再艱難……
因為心中那一絲不滅的希望，他都還能夠一直忍受下去。
然而，當所有功法都一一嚐試了一遍，薑浩心中的希望之火，被自己給一點點熄滅之後，他開始彷徨、茫然、無助……
甚至絕望！
突然間失去了賴以支撐他的目標，所有堅持他自己一點點摧毀的過程，對他來說，實在是太艱難一點……”啊……
啊……
我這無盡苦海……
何時才能真正渡過？”
坐在磐石山顛，望著遠方那無盡的海域，薑浩一臉化不開的酸楚和苦澀，還有無以複加的悲鳴！”
啊……”薑浩一陣陣的嘶吼聲從山巔傳來。”
小浩！
小浩！”
一陣陣呼聲傳來，薑沐靜的身影悄悄地站在一旁，輕聲道:”小浩，咱們不能放棄！”
薑浩臉色茫然，傻傻的望著薑沐靜，過了半響，才搖頭慘笑道:”放棄？
嗬嗬，最後的希望都被我毀掉了！”
”不！”
薑沐靜眼眸濕潤，急忙喝道:”真的還有希望！”
不等薑浩多想，薑沐靜趕緊解釋道:”我已經打聽清楚，雲崗寺有一個老嫗，她不但是修煉強者，而且還醫術精湛。
隻要拜師成功，她便可給弟子醫治，隻要她將你的丹田重新鑄造，你此後就可以利用丹田運轉元力修煉了。
見薑浩的注意力被她的話給吸引了過來，薑沐靜趁熱打鐵道:”據說就連一個普通人，隻要被雲崗老嫗收為徒弟，也能夠憑借她妙手回春重新塑造身體來修煉成修士！”
”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的。
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薑浩搖了搖頭，眼神暗淡，捶頭喪氣。”
如果真有什麽雲崗老嫗，你早該帶我去了，又怎麽會等到現在呢？”
”你這孩子，太聰明了就會胡思亂想！”
見薑浩仿佛真沒有輕生念頭，薑沐靜懸在半空的心漸漸放了下來，先笑著嗬斥薑浩一句，這才敢上前抓住薑浩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將他從懸崖邊拉回來。”
那雲崗老嫗本是無盡海域島嶼上麵的修士，近年來才到迦南國，一直隱匿在雲崗山上麵修煉，很少有人知道她，直到一年前，她才開始露麵招收門徒。
我又不會為卜先知，哪裏知道那麽多事情啊！”
”姐姐，你真的不是在蒙我？”
薑浩一臉興奮，猛地驚呼起來，因太過興奮，他一步不穩，將一塊石頭蹬下山去。
過了一會兒，才從山腳下傳來響聲，薑浩自己都嚇了一跳。
薑沐靜比薑浩還要緊張，就在這一刻，她臉色已煞白如紙，死死的抓住薑浩的手臂，話也不說，趕緊將薑浩拉回安全地帶，這才氣惱地嗬斥道:”小浩！
你怎麽那麽不小心！
你非要嚇死姐姐才行嗎？”
剛才薑浩所處位置的確凶險，若不是薑沐靜及時拉住他，很可能薑浩失足落涯。”
走！
我這就帶你去雲崗寺，現在就走！
傻小子，你要嚇死我啊。”
薑沐靜拽著他，硬往上下拖，不想在這個危險的地方多呆一秒。”
謝謝姐姐。”
薑浩感激道，心中希望之火重燃，他被薑沐靜硬拽的身子雖然一句踉蹌著，可臉上的表情卻滿是堅毅！
這麽多年都這麽過來了，隻要還有一絲希望，我都不能放棄！
薑浩捏緊拳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