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伯樂
磐石山山腳下，黎峰雙目光芒熠熠，仰望還在艱難攀爬的薑浩。
李牧之臉色無比凝重，和黎峰一樣，將目光深深地聚集在薑浩身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爺應該也看出來了。”
老管家黎峰又輕輕乎了一口氣將心境平複下來，才低聲道:“他不能從一塊岩石直接跳躍到另一塊岩石，因為他身體不夠靈活強健，絕不可能在跳躍落下的一瞬間抓緊、抓牢岩石。
所以他隻能尋找緊挨自己，並且手腳又正好可以夠得著的岩石來移動身子。”
“從這個角度往上攀爬，山勢極為陡峭！
突起的岩石距離不等，有的距離相隔半丈，有的兩三丈，我本以為不能夠騰空來移動方位的人，絕對沒登上磐石山山頂的可能，所以我料定了身體柔弱的薑浩，很快就會因為找不到借力的岩石，而不得不中途放棄！”
深吸一口氣，黎峰神情肅然道:“但是，我得承認，我這次恐怕錯了。”
停頓了一下，黎峰才低聲喝道:“薑浩找到了一條不利用跳躍，僅憑突起的岩石和岩石之間的距離來登頂的道路！
荒山突起的岩是雜亂無章，沒一塊之間的距離都不一樣，他剛剛站在山腳下隻是隨意地看了一眼，竟然找到了一條最正確的路徑！
並且一點不懷疑自己的方法會有絲毫錯誤，堅定地朝山頂爬去！
如此眼力，如此心性，我黎峰都自問不如！”
看了李牧之一眼，黎峰斷然道:“我雖沒有見過南風家那丫頭，但我敢肯定，那丫頭絕對不可能有此眼力！”
李牧之神情更為凝重，怔怔地望著薑浩，輕點了一下頭，道:“看下去！”
黎峰不再說話，神態又恢複平靜，隻是一雙熠熠生輝的雙目，卻始終跟著那艱難攀爬的薑浩不放。
……
陣陣歡呼聲從山頂傳來，在李牧之和黎明講話的這一會兒功夫，所以薑家子弟。
不論是直係還是旁係，都已成功登頂。
和預期一樣，依舊是薑耀奪魁，薑利、薑嶺分獲第二第三名。
登頂之後那些薑家子弟，或是興奮或是失落一一返回山腳，站到了薑勝元那些薑家長輩身旁，要麽邀功，要麽討賞，嬉皮笑臉的說著剛才登山時的驚險。
忽然，那些返回山腳的薑家兒郎，仿佛突然發現了什麽搞笑的事情，一個個哈哈大笑著指著荒一半都未攀爬到的薑浩，看著薑浩如蝸牛一般的速度在移動，他們一個個臉上滿是不屑和藐視，紛紛不加掩飾地譏笑起來。
“哈哈，我就知道，這家夥一定會墊底你看他笨手笨腳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笑了！”
“哎呀……
快要掉下來了，真為他擔心啊，哈哈哈，沒有那個實力，竟然還敢參加試煉，這不知道這小子那來的勇氣，難道他不知道什麽叫做丟人現眼嗎？”
……
以前每當這個時候，一向嚴肅的薑勝元都會特別寬容，不會像往常一樣那麽嚴肅。
不過，剛剛才聽到卯山南風家南風嫣雲突破到了天元之境的消息，此時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眼見所有家族子弟都已下來而李牧之還在那兒一動不動，薑勝元有些疑惑地帶著兩個兒子走向了李牧之。
到了李牧之身旁，薑勝元奇怪的望著李牧之，又看了看管家黎峰，薑勝元神情更加疑惑了，似乎不太理解為什麽李牧之、黎峰兩人會同時望著薑浩。
輕咳一聲，薑勝元吸引李牧之、黎峰的注意力，見兩人都同時不悅地望向自己，薑勝元心中一苦，有些不明所以，趕緊陪笑道:“今年的試煉已經結束了，名次也都出來了。
嗬嗬，城主大人難得來我們薑家一趟，還請賞臉用膳再走。”
“不是還有一人沒下來嗎？”
一向寡言少語的管家黎峰，指了指還在攀爬的薑浩，明知故問地問道:“他難道不是你們薑家子弟？”
薑勝元神態尷尬，訕訕幹笑了一聲，才解釋道:“浩兒身體柔弱，你看，他現在才衝到一百來丈，先不說他能不能登上山頂，但以他這個速度，就算真的能夠衝到磐石山頂，恐怕也還要好幾個時辰之後了。
城主大人公務繁忙，薑家怎敢太過打攪大人。”
這個是時候，薑浩親爺爺薑勝武、長孫女薑沐靜兩人也走了過來，薑勝武過來後，似乎也覺得讓所有人耗在這裏等薑浩一人有些不妥，板著臉提議道:“要不你們先去用膳吧，我留在這兒看著這沒用的家夥。”
“不用，今天左右不忙，我等得起！”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李牧之並沒有按照薑勝武的提議先去用膳，反而皺著眉頭堅持留下來。
這句話一落下，李牧之就不在看薑勝元，也不管薑家老小，而是和黎峰一起，繼續神情專注地望著磐石山山腰上一寸寸艱難移動的薑浩。
李牧之一發話，薑勝元就算心中再是不願，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隻能夠苦笑讚揚李牧之幾句，然後就陪著他一起耗在這兒，等著薑浩將剩下那段無比漫長的天路走完。
薑勝元不動，所有薑家老小都隻能夠一起耗在哪兒，那些剛剛在試煉中耗費了太多精力的薑家子弟，此時肚子餓的發出一聲聲怪叫，但因薑勝元不帶話，他們也隻能忍著饑餓下來，一個個在心中破口大罵薑浩，充滿怒火的雙眼看著薑浩他蝸牛一般艱難地前行。
“沐靜姐姐，薑浩哥哥會不會掉下來啊？”
薑靈兒揉了揉小肚子，卻擔心地低聲說了一句。
“沒事，有城主大人在，薑浩哥哥就算摔下來也不會有事的。”
薑沐靜嫣然一笑，捏了捏薑靈兒的小臉蛋，笑著說。
薑沐靜雖然不喜歡薑嘯仁一家，但對薑靈兒卻是例外，隻有十五歲的薑靈兒本性善良，天真淳樸，非常惹人憐愛。
“哦，你不說話我都忘了。”
李牧之搖了搖頭，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從腰間錦袋掏出一枚閃閃發著柔和青光的珠子，珠子晶瑩剔透，表麵有少許霧氣，珠子一離開李牧之的錦袋，珠子瞬間變成紅色，周圍的溫度隨之上升。
站在薑嘯仁身旁，表情一直不耐煩地孫氏，見到李牧之取出了一枚珠子後，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突然明亮起來，瞳孔散大，雙目死死地盯著他手中的變色珠子不放。
“這火靈珠是我那丫頭，特意托她姑姑從山語城天琅閣換來的，說是謝謝你教她刺繡，縫衣。
嗬嗬，這丫頭從小沒有母親，就和你投緣了，以後還請你多去磐石城替我管教她，這丫頭，還就聽你的話了。
你幾天沒來，她整日在我耳邊嘮叨，我都快被她煩死了。”
李牧之邊說邊笑，邊將手中的火靈珠往薑沐靜手中硬塞。
“我的天呐，火靈珠！
那可是能夠增加和異獸溝通的寶物啊！”
一個識貨的薑家旁係子弟，忍不住驚呼出聲。
薑勝元、薑勝武等人都是深色怪異，怔怔地望著李牧之將火靈珠硬塞給淩沐靜。
薑嘯仁妻子孫氏眼見李牧之將火靈珠硬塞給薑沐靜，眼睛簡直都要噴出火來，那貪婪的目光怎麽都掩飾不住。
“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薑沐靜後退一步，急忙避開。
李牧之臉色一沉，道:“這東西不是我給的，這是淑雅那丫頭糾纏她姑姑好幾天，才從山語城天琅閣托人換來的！
你要是不收，回去之後淑雅這丫頭非要將家鬧翻不可！”
“我……”薑沐靜連連擺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今天你必須收下！
你如今在元丹期境界，正是和聖獸朱雀溝通，有了火靈珠的幫助，你可以省許多力氣。”
李牧之將火靈珠硬塞給薑沐靜，自言自語道:“淑雅這孩子，這幾年多虧你費心了，一顆珠子算不了什麽！”
旁邊的孫氏、盯著火靈珠，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她和薑沐靜一樣，也在元丹之境，也打算和聖獸朱雀溝通，因此，她比誰都知道火靈珠對她和薑沐靜兩人能有多大的幫助。
薑嘯仁扯了扯妻子孫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在薑嘯仁的嚴厲眼神嗬斥下，孫氏強忍著心中貪戀，不去看淩沐靜手中的火靈珠。
見薑沐靜將火靈珠收下來，李牧之不再說什麽，又和黎峰一樣將視線移道薑浩身上。
李牧之不動，薑勝元不動。
薑勝元不動，薑家除了薑勝武之外，一家老小都不敢動。
薑勝武作為薑浩的親爺爺，在這個時候，把心都提到了節骨眼上了，那還有其他心思。
因此，所有薑家老小，不論是直係還是旁係，幾十人都眼巴巴地待在山腳下，陪著李牧之一起幹耗著。
……
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晚風徐徐吹來。
拖著疲憊的軀體，薑浩揮汗如雨，在夜空星星照耀下，他就靠著這一副柔弱的身體憑借心中一股不甘心的信念，一步一個腳印，艱難無比的登上了磐石山。
徐徐微風拂過他蒼白的麵龐，黑色的眸子傲視長空。
薑浩正想仰天長嘯，卻忽然發現山腳圍滿了人。
累的已幾欲虛脫的薑浩，臉上滿是詫異，黑眸認真俯視著山腳，這才看到了人群中雄偉挺拔的磐石城之主李牧之。
此時，李牧之搖搖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原來是因為他還在的原因啊，我還當薑家老小突然轉性了呢？
薑浩自嘲的笑了笑。
俯視著山腳下一個個縮小了的人影，薑浩忽然有種將天下人踩在腳下的美妙錯覺，看著那薑浩豎起的大拇指，一種被人認可的自豪感，滿足感油然而起。
止不住心中的激動，薑浩突然忘卻了自身的悲痛，咧嘴露出潔白的牙齒，綻放出燦爛笑容，並且用力地朝著山腳下的李牧之揮手！
這一刻，暫時放下了心結的薑浩，像變了一個人，在荒山山頂，與夜空合為一體，喜笑顏開，整個人神采飛揚……
這孩子，還真是俊逸不凡啊！
李牧之在心中讚歎了一句，為這一刻光芒奪目的薑浩祝賀，他覺得這一刻的薑浩，才是真正的薑浩！
神情恍惚了好一會兒，李牧之才板起臉，對薑勝元冷淡道:“時間太晚了，我還要趕緊回去向淑雅交差，今天就不在薑家用膳了。”
也不等薑勝元挽留，他就和黎峰一起望磐石城的方向走去。
薑勝元才準備開口挽留，卻發現李牧之、黎峰已走出數丈，怔在哪兒有些不知所措。
試煉的結果還要宣布，很多事情還需要他親自安排，薑勝元見李牧之真沒有在薑家用膳的意思，也隻能作罷。
於是薑勝元不再追趕，忙著點名讓今天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