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終結與殘井

“可你生在人間,長在人間,親人故舊皆在人間!

豈能自甘墮落,轉頭來禍亂人間?

你真真是無恥至極!”

司馬襄從之前的憤怒,直到此刻的平靜,已經是對司馬仲英徹底失望。

“無恥?

嗬嗬嗬.”司馬仲英不怒反笑,饒有興趣地瞧著司馬襄,搖搖頭道:“是你固執已見,不懂大道而已!

自太古創世,上古傳承以來,封神途徑的終點即是成神!

既然我的路可成神靈,自然就代表著道理。”

“我做什麽,如何做,都是世間道理。

我若成神,這些道理就是真理,就是世界之意願,就是必須之過程。

那麽,你怎能說我的做為,是錯的呢?”

司馬仲英瞧著司馬襄,也是平靜地說道。

殷鋒突然說道:“你怎麽知道,‘求魔’途徑可以封神?”

“因為我感受過!”

司馬仲英微微眯眼,顯現出回味的那種神態,喃喃道:“我在大都督府布下了混亂與災禍,用那個貪婪愚蠢的伎樓女子做誘餌。

直到心願達成,得此陰骨。

這一切過程,我都享受其中,心靈神慧皆是得到升華提高,我選的路絕不會錯!”

殷鋒默默無語,此刻他也看得出來,司馬仲英已經是入魔,和那個“噩魔之影”融合了。

隻要回歸墮落世界,完全繼承“求魔”途徑,他就圓滿完成改換,徹底成為“求魔”修行者。

司馬襄似乎也同樣有此感覺,緩緩道:“原來你誆我前來,就是為了我的占卜之術,為你追尋陰骨下落”司馬仲英嗬嗬的笑了,說道:“天意如此,若非你認識此人,並邀他一同前來,我又怎麽能輕易開得了禁門!

天意如此.”司馬襄愧疚地看向殷鋒,悔恨道:“是我害了你”殷鋒知道他內心痛苦,隻是搖搖頭,並沒有說什麽。

司馬仲英則是將“陰之骨”,在手中拈了拈,沉吟片刻,抬頭說道:“我即將離開,你願不願跟隨我?”

司馬襄冷眼瞧他,說道:“我若不跟,你要殺我?”

司馬仲英搖搖頭,笑道:“我要開啟墮落世界的通道,必須要有祭壇儀式,也需一份祭品。

放過你可以,但你這朋友,卻隻能來世再結緣了。”

殷鋒和司馬襄,此刻被封印鎮壓,完全就無法動彈。

儒家書係的4榜“鐫題大師”,本命鐫寫的封印字,即便殷鋒和司馬襄能動手,恐怕一時半會也難以解開,何況現在連結個手印都辦不到。

司馬仲英已經對殷鋒舉起手中筆,隻要這枝紫毫玉筆落下,殷鋒刹那間就是人頭落地,身首異處。

突然,司馬襄的肩膀上,冒出一個泥巴似的東西。

這個東西剛冒出頭,司馬仲英手中的紫毫玉筆,頓時就喀嚓一聲脆響,裂出無數道裂痕。

而且他身上隱藏處,也是喀嚓的響個不停。

司馬襄的身上,也是發出喀嚓的微響,不知什麽在破碎。

殷鋒同樣如此,貼身背兜裏,那些核桃、小鈴鐺、藥瓶等小巧攜帶的佛門咒器,全都喀嚓裂響。

似乎有一種特別詭異的能量,在影響這一切。

殷鋒霎那間明了。

非凡靈物!

汙穢影響!

他已經看清司馬襄肩上的那個泥巴物,就像個灰泥捏就的小烏龜。

雖然惟妙惟肖,但臉頰醜陋,鼓脹著仿佛腫了一樣。

兩顆綠豆小眼,滴溜溜亂轉。

“‘咬肌龜’!

你居然.”司馬仲英失聲大叫。

但他的話音中,那些本來封印的鐫刻字體,也已經崩裂了。

殷鋒和司馬襄瞬間就恢複了行動力。

咻!

一聲輕響,殷鋒倉促間隻能先用破魔弩,射向司馬仲英。

而司馬襄則是倉促結印,但還沒結成,司馬仲英已經急速反應,大吼:“但有辱我、謗我、欺我、惡我者,必將被阻止!”

隻是他手中紫毫筆已裂,也是無法瞬間施術,倉促間也是以手劃寫,一排文字憑空閃現,撲向殷鋒和司馬襄。

司馬襄頓時身體凝固,慢了一拍。

而殷鋒在射出破魔弩箭時,已經彈了一片核桃出去。

在司馬仲英身後,那片核桃微閃幽光。

“遁光旅行!”

殷鋒的身影,刹那消失。

轉瞬間,已經是出現在司馬仲英身後。

但是那一排文字,也分光化影,追蹤向殷鋒而去。

司馬襄肩頭的泥巴烏龜,又是鼓脹著嘴,咬了一口。

喀嚓劈啪響聲中,司馬仲英劃出的鐫刻字體,又再變得裂碎殘缺,完全就喪失了作用。

修行者之間的鬥爭,每一個技能招式失誤或化解,都是將自已置於險境。

何況司馬仲英靠的就是文字,哪受得了這種破解。

司馬襄已經完全恢複,低喝:“引星燭照!”

瞬間在司馬仲英的腳下,大量星光泛動,無數小遊魚纏繞,將他整個身體束縛。

但是司馬仲英的身軀上,突然出現兩道濃墨般的大叉。

叉字打出,司馬仲英立即就脫離束縛,迅速揮指:“仇者必斃!

奸佞必誅!”

司馬襄的身前,潑墨般的文字閃現。

一但文字結成,司馬襄就相當於被斬首處決,當場倒斃!

隻不過,司馬仲英的後背,卻首先泛起一滴陰寒潮濕,仿佛深埋在無盡暗淵無數年,才能凝聚出的漆黑色水滴。

漆黑水滴炸裂,綻放無窮無盡陰森的黑霧虛線。

就仿佛有一張虛影的黑網,將司馬仲英上下完全籠罩住。

“不!

!”

司馬仲英感覺到了致命的威脅,淒厲尖叫。

他收回自已打出的字,身體急劇扭曲,大量濃烈的黑霧蒸騰,想要以“噩魔之影”脫身。

但是已經遲了。

虛影黑網虛化,司馬仲英那來不及脫離的身軀也隨同虛化。

無聲無息之中,被絞成無數碎末,血肉全無,完全化為齏粉飄散。

而此刻在司馬仲英背後的殷鋒,再才是大口喘氣,癱倒在地。

若不是司馬襄以星芒遊魚困住司馬仲英,他那一滴“萬古冥池水”,絕對是近不了司馬仲英的身。

殷鋒與司馬襄的技能,大多威力都是針對妖邪孽瘴,與修行者對決,也隻是有手段束縛對方而已,殺傷較弱。

哪裏比得了司馬仲英,每一個字打出,都是致命的。

此戰能夠獲勝,有那個泥巴烏龜的功勞,也有幸運成份。

小窟坑洞裏,頓時一片寂靜。

司馬襄呆呆地看著司馬仲英消失的粉末,半晌都沒有說話。

縱然知道對方已經入魔墮落,但眼見族兄喪亡,也會有痛苦難過。

深吸一口氣之後,司馬襄沉默地將泥巴烏龜,塞進懷中。

“是我連累了你.”他對殷鋒說道。

“說這些幹嘛,你我是好友,我必然會來。”

殷鋒笑著從地上站起身,活動一下,恢複著精力。

司馬襄並沒有問殷鋒是如何滅殺司馬仲英,畢竟修行者皆有其秘,默認不會隨意打探友方隱私。

他瞧了瞧周圍,“噩魔之影”隨同司馬仲英已經灰飛湮滅,“陰之骨”也一起湮滅。

大都督府的罪魁禍首,全都消失,案子終結。

“我會將此事上稟‘聖庭’,馬上會有人來善後,那我們走吧”司馬襄說道。

“嗯。”

殷鋒正要隨同離去,卻突然頓住。

“乾覆之心”已經發出躁動感應,而那些囈語也開始清楚,證明這個範圍裏,就有螭穴的存在。

若是就此離開,不知什麽時侯才能再來。

更何況,沒有司馬襄的占卜引路,他根本就進不來這個形同迷宮的環境。

“呃,司馬兄,能否在這等我片刻?”

殷鋒趕緊說道。

“怎麽?”

司馬襄詫異地回頭。

“我懷疑此地是佛門禁地,不知何時才能再來。

趁此機會略為堪察一番,回去後也好交待。”

殷鋒笑著說道。

司馬襄一聽,也是大有道理。

殷鋒能開這道禁門,代表此地肯定和佛門有關,合情合理。

“行,我在此等你,你不必焦急。”

司馬襄說道,也沒說陪伴跟從的話。

畢竟是別人家的禁地,自然有其顧忌。

殷鋒感激地點頭,循著之前的記憶,跑出門外。

他一邊到處探尋,一邊回應著“乾覆之心”的躁動。

果然,當來到一個極偏僻的角落,那種囈語呼喚的感應,就越加強烈起來。

仿佛某種力量,在催促殷鋒。

殷鋒頓時止步,然後毫無意外地,那張神秘紙片,也是瞬間閃現出來,落在角落裏,開始繚繞起灰霧旋卷,越卷越高,形成灰霧漩渦。

殷鋒立即跨步入內,瞬間眼前一片迷離。

這一次進入灰霧漩渦空間,並沒有什麽不適的感覺,沒有冰寒徹骨,也沒有什麽血腥密布,就好像乘風旅行一樣。

但是這一次傳送,卻顯得很漫長,似乎路途遙遠。

不知過了多久,殷鋒雙腳感覺著地,視線也開始恢複。

他展目望去,不由得呆了。

眼前是一片殘亙荒蕪,有座仿佛貴族行宮似的小殿堂,以一種極其殘破、敗落、孤寂的狀態,呈現在他的眼前。

而且所有的一切,都沒有顏色,仿佛都被剝奪。

即使是站在遠端,遙望這一切,殷鋒都能感覺到悲涼和滄桑。

他緩步向前,心情顯得很低落,行走在殘磚碎瓦間。

喀嚓嚓的踩踏聲,在這裏顯得異常刺耳。

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得仿佛世界末日之後。

他看不見一個完好的事物,到處是廢墟。

就在他茫然的時刻,突然視線盡頭,廢墟掩埋中,發現一口小井。

小井旁邊,是個殘缺的靠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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