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非典型半身人
西蒙踱著步子，晃悠著穿過清冷的街道，絮絮叨叨對周遭新奇的一切評頭論足。
鐵匠鋪的廣告牌真的霸氣，劍斧十字交叉，看起來簡單明了，夠野蠻，夠原始。
請收下在下的大拇指。
咦！
這裏的蔬菜種類異常的稀少啊。
不過草木的葉片極端肥大，難道是因為有機分子足夠複雜，化學鍵足夠長？
西蒙真的很想切下一片，放在顯微鏡下研究一番。
眼前是一座酒館，那些傳說中以冒險者的身份來接此地任務，曆經千辛萬苦拯救公主，屠殺惡龍什麽的，然後美女投懷送抱發福利，西蒙幻想著這些美妙的橋段。
奇幻世界裏，大多數人都認為冒險才是浪漫，連西蒙自己都有些動心了。
他歎口氣，有些惋惜，實驗和發現真理，才是屬於正經理科生的浪漫。
相較於手持刀劍法杖風餐露宿，他果然還是喜歡坐在柔軟的沙發中學習知識或者做研究。
嘴裏一首不著調的曲子結束，西蒙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老艾德的鍾表鋪子還是老樣子，一根鐵杆橫插在門牌上，掛著一個小巧的破舊鈴鐺。
微風掃過，叮叮當當的響起，聲音並不悅耳反而有些嘶啞。
視線忽然一暗，陽光並不是這裏受歡迎的客戶。
西蒙抬腳走向櫃台，適應了室內的陰暗，然而並沒有看見主人的所在。
輕拍迎客鈴，便自顧自的開始審視起周圍密密麻麻的鍾表。
巨大的黃木搖擺座鍾，精致小巧寬帶手表以及金鏈銀鏈懷表，這裏應有盡有。
雖然看不見那些精致的咬合齒輪，但那些整齊劃一的滴答聲，在理科生的耳中聽來也是一種動力機械譜寫的美秒音樂。
“你有什麽事嗎？
西蒙小先生。”，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老艾德，我的懷表外殼不小心出現了一絲裂縫，需要修複。”，西蒙循聲回道。
“拿來我看。”，老艾德的嗓音雖然沙啞，卻簡潔有力。
西蒙掏出懷表遞了出去，這會兒才把記憶中關於老艾德這個非典型半身人與現實中的重合。
艾德的麵相很蒼老，卻沒有黃褐色的老人斑，印象中這位半身人的臉上也從來沒有什麽表情。
老艾德站在墊腳的木箱上才伸手接過了懷表，掃了一眼，衝西蒙說道，“請稍等，很快就能解決，這並不是什麽大問題。”
西蒙點點頭，手指向周圍，回答道，“我可以隨便看看嗎？
我對這些挺感興趣的。”
老艾德的眼球一轉，發出了邀請，並揮揮手示意西蒙跟上自己，“西蒙小先生，你要來看那些可愛的小齒輪嗎？
這裏的東西並沒有我的工作室裏的有趣。”
“啊哈！
好的，非常榮幸能參觀您的工作室。”，被一位純正的手藝人邀請，確實是一種榮幸。
西蒙興奮的跟上老艾德穿過門廳的玄關，拐進了一個暗室。
“啪！”，老艾德打著了火石，點燃了煤油風燈。
這裏滿屋子都是大大小小的齒輪，有石質的，有木質的，也有金屬質地的。
總體看上去，還是金屬齒輪占大多數。
“這些都是您做的嗎？
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據我所了解，半身人並不是這種能耐得下性子長久從事一種工作的種族。
他們不應該一群快樂的精靈，追逐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和旅行方式，傳播給人們跌宕起伏的故事和讓人驚歎的冒險經曆。
然後在人們的讚歎聲中，收獲羨慕的眼神嗎？”
“西蒙小先生還真是見多識廣，但我並非典型的半身人啊。”
大族群中，總會出現一些特異的個體。
這應該是社會學中很廣泛的認知，西蒙覺得自己有些以偏概全了。
“老艾德，怎麽這裏鐵鏽的味道這麽重。”
老艾德並不接話，對話因此停頓了很久。
可惜尬聊並不能阻擋西蒙探知世界的好奇心。
遇到一個除開瑪格麗特和米爾伯特之外，還能平等交談的魔幻種族半身人，對自稱科學家的西蒙來說簡直是意外之喜。
於是，交談就以奇怪的方式進行了下去。
“為什麽沒有更小的時間刻度？
這樣很不精準啊？
老艾德。”
“······”“老艾德你一定有足夠的冒險經曆吧？
能像你的那些同族們，講給我聽嗎？
我會給你獻上大拇指和崇拜的眼神呢。”
“······”“老艾德你為什麽要做這些木質的齒輪，它們的摩擦係數過高，造成的損耗也會非常高的。”
“這隻是校準模具。”
“哦哦！
老艾德，冒昧的問一句，你多大歲數了。
有100歲嗎？”
“·······”——————-“居然收了我1金幣90銀幣，良心大大的黑了。”，西蒙憤憤的離開了鍾表商鋪，“想我江湖人稱玉麵小郎君，砍價小王子也有折戟沉沙的一天。
異世界的生物，真是摳門。”
按照西蒙自己的估算，即便在商業發達的薩其拉，普羅大眾一年的消費頂天了也就差不多十個金幣的樣子。
算了，就當買了輛小車，隻是能玩不能開而已。
“不知不覺就在這裏耗費了這麽久。”，西蒙打開看著懷表嶄新的表盤看了一眼時間，躊躇道，“要去幹嘛呢，這都快正午了。”
就在這時，一陣微風帶著清香撲麵而來。
西蒙下意識的回身看去，一位身著銀白的開襟短袖，鹿皮束腿褲的少女正將頭顱靠近自己，小巧的鼻頭一翕一和，似乎在聞著的氣味。
“不是小偷的味道。”，雙馬尾少女退開一個身位，自顧自的說道，“不過有些特殊的味道。”
“女士！
什麽小偷，什麽特殊。”，西蒙回道。
“我在找偷走我錢包的小偷，那卑劣的人昨夜趁我在廣場熟睡的時候，偷走了我的全部資產。”，少女理直氣壯的說道，語氣中並沒有因為露宿街頭而羞愧，也沒有因為丟失錢包而懊惱，僅僅是簡單的陳述事實。
“那麽祝你抓小偷愉快。”，西蒙並不想牽扯更多的麻煩，美麗的女人總是麻煩的根源。
顯然，西蒙在看清楚少女的容顏之後，也不得不承認小姐姐是個高顏值個體，隻不過平胸是個缺憾。
“哦！”，少女簡單的回了句。
西蒙轉身離開，少女一言不發的跟上。
男孩向東，少女向東。
“我說你，這是賴定我了嗎？
你也說過，我不是你要抓的小偷，為什麽還要跟這我。”
“母親說，味道好聞的人類，會有好運。
我需要好的運氣抓小偷。”
兩人就這樣在爭執中，緩慢的前行著。
在他們感知不到的陰暗角落，老艾德注視著他們，搖頭淺笑，繼而又陷入了深深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