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啼
瑪格麗特鼓勵的眼神給了西蒙莫大勇氣，他掃過台下黑壓壓的人群，一雙又一雙如鬼魅般的眼神似乎在審視著關於自己的一切。
那些帶著嘲諷的麵容，是不是因為自己擠占了他們時間而不滿？
那些焦急的麵孔，是不是因為在為自己和小夥伴們擔憂不已？
那些不耐煩的麵孔，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神，那些憐憫的眼神，西蒙一時間又膽怯起來。
在另一個宇宙中，西蒙一直認為是自己是個隱形人，不吵不鬧不惹麻煩，這並沒有什麽不好的。
雖然身世坎坷，經曆過諸多磨難，他受到過很多社會的恩惠才長大成人，回報社會理所當然。
但是在這裏，在奧瑞得，西蒙一屆穿越之人，為何要戳破這些謊言，讓民眾不再遭受愚弄？
雖然對魔法無比好奇，但是也犯不著踏入這個漩渦中來換取接觸魔法的機會，隻要活在奧瑞得大陸總會接觸到這些的。
現代人習慣於通過網絡交流，隱身於電子屏幕之後，把自己和世界置於兩個維度之間。
緯度之間的距離，雖然給自身提供了巨大安全感，但是與此同時也阻斷了人們對於麵對麵交流的感官享受。
西蒙緩緩的後退，似乎想要逃避這場與自己無關的鬧劇。
但是他的心底似乎也有著一絲微小的渴望，渴望著被人認知，渴望著被人稱讚認同，渴望著無數的目光加之自身，渴望著不再做一個隱形的人。
後退中的西蒙，撞上了一臉好奇的阿爾托莉雅，隻聽女孩睜著靈動的雙眼說道，“西蒙，你在表演後退嗎？”
“是啊！
你現在離開了也沒什麽。”，米克曼帶著鼓勵的語氣說道，“假如再遇到這樣的情景，你是否還會後退？
我在表演的時候總是會把下麵觀眾想象成一堆堆雜草，不要害怕，釋放自己的內心，傾聽自己心底的聲音。”
遊吟詩人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魔力，它引動了西蒙心底最深處的聲音，“不要再做個隱形人。”
“死就死吧。
反正沒人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搞砸了大不了就拿著遺產跑路。
而且科學家也是有論文答辯和學術研討會的，上台演講推廣學說也是必須要點出來的技能，就當這是預演罷了。”，西蒙有些自我安慰的吐槽著。
“嘿，小子！
你在幹什麽，趕緊下去吧。”
“別浪費時間啊，小子！”
西蒙止住後退的步伐，抬頭挺胸，深吸了一口午後溫熱的空氣，開始了在奧瑞得大陸上的第一次演講。
“安卡拉的居民們，請不要著急。
我是西蒙·科赫，你們可能認識我，也可能不認識我。
但是今天我將占用你們一點的時間，讓你們不在受到別有用心的愚弄。”
起初，西蒙的聲音顫顫巍巍，就如同剛出殼的小雞抖動著自己孱弱的身軀。
“執政廳以減稅為名，強行引導大家的情緒，讓你們對貴族有了強烈的怨恨之心。”
桑德斯聽到這裏，臉色一動，心說果然是貴族一脈，沒想到科赫家的小子會來幫助自己，以後當要親近親近。
“大家雖然得到了執政廳的減稅的承諾，但是在接下來的一年中，他們總會使用其他的借口和由頭重新索回稅收。
你們肯定會想雖然沒得到什麽實惠，好歹聽到了一些好消息，能讓自家的心情輕鬆一陣也是好的。”
稅務官科琳娜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講話的少年似乎在打破著安卡拉固有的秩序，要把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統統清晰的擺到台麵上，讓人肆意鞭撻。
“然後當你們聽到貴族也要減稅的時候，就覺得十分氣憤。
自己辛苦勞作，而貴族老爺們吃喝享樂，卻得到一樣的待遇。
大家當然會有怨恨之心，這是人之常情。
這沒有什麽，我也不是來解決這個問題的。”
西蒙的演講漸入佳境，在廣場上一個陰暗的角落中，半身人老艾德混身散發著機油的味道，眼神中滿是追憶道，“真的很像您呢，主人！”
“醒醒吧你們！
這場鬧劇跟你們又有什麽關係呢？
稅不會少收你們的，貴族也不會施舍給你們一分錢。
你們隻是工具，是無關的棋子，是旁觀者，那麽為什麽還要讓他們利用。
今天你們來是幹什麽的？
是來看安曼商會一年一度的表演，是來兌換積攢一年的貨物，是來購買家中的雞零狗碎。”
身後的小夥伴們再次刷新了對西蒙的認知，這個貴族家的兒子，似乎真的站在普羅大眾的角度上去思考和發言。
然而新生的西蒙，本來就對奧瑞得大陸上的貴族沒有什麽認知，他隻是一個21世紀普羅大眾中的一員，喜愛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仰望星空，夢想著成為一個偉大的天體物理學家。
“不要輕易的讓他人左右你自己的情緒，更不要成為別人手中的工具，做自己的主人。
我現在腦海中充斥著對安曼商會接下來表演的幻想，而不是看一場與自己無關得鬧劇。”
西蒙終於結束了自己的演講，頓時感覺到一陣虛脫。
城主，稅務官，貴族，他們的臉色難看至極。
蓄謀已久的事情，居然就這麽被破壞掉了。
那麽接下來，暗裏的鬥爭會愈發激烈起來，損失也會更大。
被騎士圍在正中的瑪格麗特，看著西蒙的身影，久久不能釋懷，那神情一如西蒙對童年流逝的緬懷一般，暗歎人總是要成長的。
米克曼湊在西蒙的耳邊輕輕說道，“小子，還不錯。
我會兌現自己的承諾的。”
“看來自己還真的不是一個適合演講的人呢。”，西蒙扶著米克曼先生說道。
米克曼反駁道，“沒有什麽是天生注定的。
一切的原動力都是自己，而不是那些虛無縹緲的存在決定的。”
“是嗎？”，西蒙體會不到遊吟詩人的深意，正在努力的平複著自己混亂的氣息。
商隊的主人也不管其他的反應，直接拆開了高台上密密麻麻的口袋，然後絲絲縷縷的微風挾裹著口袋中的青色契卡果子，飛向還正在餓著肚子的民眾。
直到這時，人群才爆發出瘋狂的叫好聲。
西蒙撓了撓頭發，苦笑道，“哈！
任你磨破嘴皮子，也不如讓人品嚐一口這甜美的果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