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手

大堂內,蠻族年輕人孟真環顧四周,雄心萬丈。

這裏是千年書院,天下讀書人的聖地,能將這裏折服,他的名字,必定會流傳後世。

上首處,蠻族大儒陶萬麵帶微笑,內心喜悅,今日,黑山學院壓了書院一頭,從此以後,天下間的人都會知道,黑山學院已經超過書院,草原的文化,絕不遜色於大魏。

他看向趙知愚,笑眯眯地說道,“趙院長,貴院無人再敢應戰。

這場文鬥,是我們勝了吧。”

趙知愚放在扶手處的手掌微微顫抖著,心頭沉重如同千斤巨石壓著。

另外四位大儒,都是心是憋屈到了極點,臉色漲紅,無法淡定。

一陣難言的沉默。

這是書院千年以來,從未遭受過的屈辱。

被一個蠻族,用他們最驕傲的方式,壓得抬不起頭來。

書院的弟子,不少人已經流下了屈辱的淚水。

就連那些旁觀的外人,心裏都不太好受。

蠻族大儒陶萬看著趙知愚等人的神情,心中快意,自古以來,傲慢的中原人就視他們草原部落為野蠻人,視為蠻族。

今日,終於讓他們嚐到被蠻族在才華上碾壓的滋味。

他慢悠悠地開口道,“趙院長,貴院還不願認輸嗎?”

豈有此理,欺人太甚!

外麵的弟子們牙齒都要咬碎了,其中幾位有氣血的忍不住要出頭。

就在這時,外麵飄進來一頁紙,懸在那蠻族人孟真的前麵。

“那是什麽?”

在場的人都有些疑惑,就見那頁紙上,飛起幾個文字,赫然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是大儒。”

有人驚呼道。

讓文字從紙上“活”過來,正是大儒的手段。

蠻族孟真先是一驚,看到那行字,臉上浮起不屑的笑容。

坐在上首的陶萬臉色微微一變,書院內,竟然還有第六名大儒。

這種時候出來攪局,喝道,“是誰,藏頭露尾之輩,給我出來。”

這一喝,充滿了震懾人心的力量,交織著一種道與理。

他正是想將那個攪局之人揪出來。

誰知,那股力量一接觸到空中那頁紙,頓時消彌於無形。

陶萬身體一顫,嘴角溢出一絲血跡,赫然遭到反噬,受了傷,眼中有些駭然。

自己的“道理”竟然一觸即潰,這意味著,出手之人的“道理”之強,遠遠超過他。

這怎麽可能?

這意味著,要麽對方的境界遠超於他,是第九境的文宗。

要麽,對方的道理比他的要“真”。

何為“真”?

越多人認定的道理,就越“真”。

所以,儒者戰鬥之時,都會使用聖人言,因為聖人所言,無數人信奉為真理,威力最強大。

書院不可能有第九境的文宗。

也就是說,對方所說的那句話,近乎“真”理,不可撼動。

可是,聖人根本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趙知愚等五名大儒看到這樣的變故,驚喜之餘,也有些震憾。

陶萬並非是無名之輩,他人在北蠻,卻有一些文章流傳過來,從這些文章可以看出,他的水平絕對不低。

書院的四位大儒裏,隻有一人有勝他的把握。

擁有這樣的實力,陶萬卻一觸即傷。

這,是什麽樣的力量?

第八境,還是第九境?

就見懸在空中的那頁紙再次浮起一行文字,“蠻夷,禽獸也,畏威而不懷德。”

隨著這行文字的顯現,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迫而下,孟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啊——”他嘴裏發出不甘的嘶吼,臉色帶著屈辱與痛苦,身體一點點被壓低,最後趴伏在地。

另一邊,聽得哢嚓一聲,陶萬底下的椅子破裂,身體不斷顫抖,仿佛承受著無窮的壓力,嘴嘴咯血,擠出一句,“聖人言,眾生平等。”

兩股無形的力量在空中碰撞。

噗——陶萬吐出一口血,身體倒飛出去,撞在牆壁上。

而空中那行字,也隨之消散。

兩位蠻族身上的壓力頓時消失。

這一下,在場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是兩位大儒在交鋒。

“是大儒,我書院的大儒出手了。”

不少人激動得流下了眼淚。

“真是大快人心。”

看到剛剛還在耀武揚威的蠻族人如今狼狽的模樣,可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惡氣。

一個個神情振奮。

而那些來賓中,幾個上三境的強者,都看得心中暗驚,書院的大儒這種戰鬥方式,實在是難纏到了極點。

讓人難以應付。

自從書院日漸衰落後,書院的儒者們就變得低調起來,極少會出手。

在場大部分人,都是親眼見到大儒的手段。

果然如同傳聞那般可怕。

在諸多修行流派中,大儒是公認的最難對付的存在,手段百出,更可怕的是,大儒都是知識淵博之輩,熟知任何一個流派的特點。

可以說,碰到大儒,還未開戰,就已經輸了兩成。

……

……“好一個千年書院,文鬥輸了,竟然不願承認,想耍賴是吧?”

身受重傷的陶萬倚在牆壁上,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文聖創立的書院,竟然一群小人把持……”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臉色都是一變。

這話要是傳揚出去,千年書院的名聲,必定受損。

就在這時,那頁紙上再次震動了一下,浮現幾行字,赫然是一首詞。

“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年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呢,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伴隨著這首詞的出現,掛在牆上的文聖畫像震動了一下。

下一刻,一個氣吞山河的身影出現在空中,身穿盔甲,手持長槍,那是一雙裝著天下與蒼生的眼睛。

身後,是無數的血影騎士,沉默著,卻有一種不可撼動的氣勢。

一時間,所有人都驚呆了。

“聖……

聖魂……”趙知愚失聲道,眼睛差點突出來。

這首詞,竟然能引起如此驚人的異象,具現出一個如此強大的聖魂。

這意味著,這首詞凝聚了無數人的情感與希望,這種情感,強烈到了極點,才會出現這種異象。

一首詞起碼要流傳數百年,讓無數人傳唱,成為不可磨滅的經典,凝聚億萬人的情感與認可,才有可能鑄就聖魂。

而眼下這一首,趙知愚從未聽過。

更何況,裏麵的典故,也是聞所未聞。

什麽是靖康恥?

哪裏又是賀蘭山?

匈奴又是什麽?

刨除掉這些,這首詞確實是一首難得的佳作,氣勢雄渾,表達出對入侵的外族刻骨的仇恨,與收複山河的決心。

可,剛一出世,就能凝聚出聖魂,這,怎麽可能?

……

另一邊,陶萬和孟真看到那首詞的時候,都是如遭雷殛,雙眼中透出無盡的恐懼,發了瘋一般,嘴裏發出無盡的恐懼。

書院中人都知道,這兩人已經陷入了這首詞的意境中。

正在不斷遭受詞中那句“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經曆。

意識到這一點,不少人都是打了一寒噤。

這無異於千刀萬剮的酷刑。

片刻後,空中的聖魂散去,那頁紙也失去了力量,落到地麵。

而陶萬和孟真兩個異族人,躺在地上不斷抽搐著,嘴裏流著口涎,狀似癡傻。

門外,那些外賓看到這兩人的下場,真是心底發寒,殺人誅心,正是儒家最擅長的手段。

要是落入這樣的下場,真是比死了還要難受。

幾位上三境的強者心中忌憚,書院就算再沒落,也絕不是什麽阿貓阿狗能夠欺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