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坤捆閫困(全)
第五章 坤捆閫困 全
“你怎麽沒‘死’？”楊夜問道。
“我怎麽會‘死’？我已死過，現在不過是元神所化佛魄，無法再‘死’啦”
“安期生真的死...滅亡了？”楊夜依然躲在溫暖的白玉傘下，對波度菩薩也深懷戒心。
“是。他拋棄元神凝結的仙魂，聚集神念想抹去施主神智，占汝身軀。卻撞上汝之靈器，被靈器中央的玉之凝體所吸納。安期生情急之下，又犯錯失，妄想憑神念與吸力相抗，被不斷分割撕裂。到後來，竟是神智散失，隻留下生之本原在苦苦掙紮。可施主的靈器甚是古怪，對這種原始生命本原生出強烈的欲念，恍若荒宇中的黑沉深淵，最終吞噬幹淨.....”
在波度菩薩淡淡的話語中，楊夜也能感應到一絲的恐懼，可見當時發生的奇異變化讓天界的菩薩都悚然生畏。現在可絲毫大意不得，楊夜暫時放下查探白天棒的念頭，腦海裏不斷閃現安期生神念留下的畫麵，對脫困的渴望，對楊夜身軀的貪婪，對波度菩薩的戒心，對劍宗的殺意，對禁錮萬年的憤然，甚至有對天界不聞不問的憎恨，一個極為扭曲變形的內心世界呈現在楊夜麵前。
人性扭曲後充滿怨恨的畫麵閃過後，緊接著幻現出繁複的線條，大篇幅的玄奧經文，還有一幅幅陣圖，這些也是安期生神念留下的記憶？難道是他的仙訣仙陣？楊夜任意選擇一幅陣圖淺淺的研究一下，極其繁瑣的手訣變幻，玄妙又艱澀難懂的陣義，還有陣勢裏所蘊涵的威力都讓楊夜更為肯定，想不到有這種機緣，安期生臨死前還做了件好事，也算是安慰了自己受傷的心靈。
得知事情的大致經過後，對同樣被封印萬年卻能保持清淨佛心的波度菩薩深感欽佩。收起白天棒持於手中，對盤坐在另一角，合十默誦著經文的波度菩薩說道：“菩薩，現在你我還有脫困的可能嗎？”
波度菩薩依然垂目說道：“安期生已滅，仙符無人知其竅，我無身軀佛法難施，施主身附封印靈力內斂，若無外力相助，無解。”
“菩薩能否揭開我身上的封印？”
波度菩薩聞言後，睜開佛魄雙目說道：“你身附之封印在發動之時，像極玄生鎖仙符，佛魄體隻能運用本原佛力和施展念力神通，無法。”
楊夜頗為失望，又不甘心的問道：“波度菩薩，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施主已生妄念，無須急噪，如是我聞，因緣合，便得困，因緣離散，困便滅，法亦無所從來，去亦無所至。有因必有果，有困必有脫.....”
“......到底是能脫不能脫啊！”後麵兩句楊夜還能聽懂，可還是不明白。
“隻需一念清淨便得悟。如是我聞，一切邪執，皆依我見，若離於我，則無.....”
自動屏蔽掉玄之又玄的大段經文，楊夜無語，這裏還不清淨嗎？除了一人一魄，連隻鑽地老鼠都沒有，實在是再清淨不過了。楊夜得出波度不可理喻的結論，怪不得安期生叫他‘波波’，這昵稱用在念經上癮的菩薩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玄生鎖仙符的陣圖就在楊夜的識海裏，一切關隘訣竅都了然於胸，可惜無法施展手訣，連自身的封印都解不了何況仙符。同時借體施法之可能，也給斷絕了。沒斷絕.....我也絕對不幹！
按菩薩所說，失去肉身無法調動佛力破除仙符，不過，能不能借用天地之元氣呢？我的神念都能吹點小風，小點小雨。天界菩薩的神念完全可以憑借念力調動外界元氣施展佛法仙訣啊！他們怎麽會被禁錮萬年？
楊夜轉念又想到一事，才啞然失笑。這完全封閉的空間，何來天地元氣，一絲都無，如何借用。怪不得一仙一佛失去肉身後無法可施。自己何嚐不是如此，隻不過比起波波來，更多了一重束縛。想來一仙一佛在劍體內也是明爭暗鬥，如果能泯滅了對方的神智，豈不是可以借用對方元神蘊涵的仙（佛）力破劍而出.....波度不明陣法，可能無此念，這安期生就難說了，要不是兩人境界相差無幾，隻怕神念早就撲向菩薩啦。
仙魂！！！
楊夜陡然看到安期生遺留的仙魂凝液，像一個人形水袋一般，癱軟著貼服在地麵，這不正是可以借用的仙力嗎？這天界金仙所凝練的元神體所蘊涵的仙力會是多麽的龐大啊！如果不是封印護身，當時已經破體而入啦。
楊夜連忙打斷波波的念經，把所思所想細細說明，成不成，還得讓菩薩來斷定。這仙魂凝液到底有無效用，區區凡界道修如何知曉。
波度菩薩沉吟半刻後，說道：“能也不能？”
楊夜真想狠狠的揍他一頓，好在波波繼續說道：“能！乃仙魂凝液所蘊仙力能破仙符之能，不能！乃我之念力已至圓滿，蘊涵佛性，天地之至純元氣調動無礙，可這凝練仙力卻無能為之。”
沒想到是如此結果，還是自己想岔了，難怪兩人相安無事，原來無用。
楊夜正在失望之時，波度菩薩忽然又說道：“還有一能.....施主本是道修，與安期生同屬道門，至精道力既為仙力，隻需施主轉化體內真元，即可憑汝之神念調動仙力。”
“如何.....轉化？”被打擊多次的楊夜仍然不想放棄一絲一毫的機會，雖然這事情有點匪夷所思。
波度菩薩指著仙魂凝液說道：“吃下即可...”
楊夜不可思異的看著有一人大小的癱軟水袋，咽聲說道：“都.....吃了？”
波度菩薩也不可思異的看著楊夜說道：“全部吃下.....汝會爆體而亡。施主萬不可起貪念，隻需食用小口即可。”
“誰起貪念了，這可是安期生的.....想想都惡心，要不是想脫困，打死我也不吃啊！”這話楊夜沒說，隻在心裏想想。與波度菩薩又費勁的交談了一會，得知仙魂體就如仙液一般，能剔除雜質，純淨肉身，化靈為仙，淬嬰凝神，凡人吃上一滴，能脫胎換骨，延壽千年。修真吃上一口，成半仙之體，道力倍增，修煉一日千裏，再無妨礙。實在是極品補藥，神仙都難得啊。
可楊夜提起水袋，想起曾經是安期生的皮囊，哪有絲毫興趣。不過，一切都為了脫困，再惡心都要忍一忍了。按波度菩薩所說，閉著眼睛就朝水袋狠狠的咬了下去。
說也奇怪，水袋裏麵的凝液並沒有噴泄出來，僅僅是在楊夜所咬的地方呈現出一處缺口。隨即，楊夜就感到口中冰涼滑潤的凝液順喉而下，直至腹底。如服食靈丹般升騰起股股暖意，瞬間彌漫了整個身軀。凝液所化的仙力從腹中冉冉飄起，延著經脈四處遊動。體內順暢流動的真元對這股外來的仙力毫無防備，任其肆意流淌，直至聚匯於紫府。
得到楊夜的信賴，波度菩薩用神識監察著其體內的變化，萬年封印能否得解全在於仙力轉化，波度清淨的菩提心都微起波瀾。神識隨著仙力而流轉，禁不住暗歎：“這位施主的經脈竟然靈化，怪不得沒有絲毫痛楚，這種堅韌程度隻怕能完全消化仙魂凝液.....不過，吃完就會突破法力屏界，破空飛升了。我可怎麽辦？.....罪過！罪過！抹處妄念，一念清淨。”
忘記了就好，神識繼續流動至紫府，卻見到一個散發五彩的元神。銀白色的嬰體光澤本就奇特，這種有棱有角彷若金屬的元神更是聞所未聞，自己還是見識不夠啊！佛之淨土裏造化無方，菩薩境界哪能參悟其萬一。
就見元神不停的吸納著湧來的仙力，淬煉自身，本是五彩的光芒漸漸收斂，純之又純的白光越來強烈，可見其正在轉化。可這種吸納卻好似無窮盡般，本是四散在體內的仙力都被元神汲取過來，為奇特元神的轉化輸送仙力。如此怎行，眼見仙力漸漸稀薄，波度送出一絲神念進入楊夜識海。“再吃一口.....仙力不足！”
本沉醉在玄妙感覺中的楊夜霍然醒覺，惟有再咬上一口安期生的皮囊.....
良久...楊夜置身於飄飄欲仙，真幻無常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再吃一口！”
強忍著惡心，楊夜狠狠的再咬了一口。然後平心靜氣，穩定道心去了。
隨著波度神念不斷的提示，因為仙力煉體而要護持道心的楊夜，惟有一遍遍的咬下去，反複在心理陰影和道心穩固之間保持平衡，著實為難了一番。
又過了良久.....終於如獲大赦般聽到波度的聲音：“施主可以運轉...‘仙嬰’了。”
仙嬰？仙人和元神出竅境界的道修都隻有元神，惟有淬丹嬰生境界的道師才稱為‘嬰’。滿腹疑惑的楊夜，內視自身，驚見紫府裏果然有一個純白無暇、仙氣繚繞卻菱角分明，外型威猛的戰甲嬰孩，自動吞吐著條條白練。圍之飛旋的夜陽劍整整縮小了一半，變得純白晶瑩，飛旋時帶動的仙氣縈繞著戰甲，極盡飄渺，寒光逼人。而體內經脈充裕著與靈力截然不同的白絹般仙力，本就淬煉得凝實精固的肉身也不知被仙力洗滌了多久，每股纖細的肌肉組織都蘊涵著強大的力量，讓楊夜也興奮起來，誰不希望自己更為強大。
可興奮的心情沒有維持多久，當楊夜睜開雙眼，檢視身體的時候，霍然驚見，本是朱紅的符咒，竟然化成金黃，本是難看之極的紅紋纏體，現在卻突變成金線紋身。隱隱的在金紋上，還流轉著淡淡的仙靈之氣.....
難道，不僅是自己受益非淺，這...該永遠失傳的玄生鎖仙符也跟著...進化了？
沒有別的詞匯可以解釋這種轉變，的確是進化了。玄生鎖仙符乃天界密傳之仙陣，被安期生傳授給劍宗宗主以求脫困。自然在傳授之時，隻授與封印解印功訣，好讓各代宗主能潛心專研破解仙劍之法。可惜劍體所印之玄生鎖仙符在吸取了仙佛爆體後散發的仙佛之力後，由無形符咒幻變成淡青色紋路，凡界道修如何能解得開。
齊雨行封印楊夜後，靈力不足而呈朱紅的仙陣無法遏止白天棒強大的法陣威力而轉附於楊夜身上，現在楊夜的身體被仙力重新淬煉，自然是水漲船高，推動仙陣的靈力也轉化為仙力，顏色也變得金黃耀目。這還是，波度菩薩示意楊夜停止咬食仙魂凝液的緣故，如果再多吃上幾口，仙陣威力全複，符咒就會轉為無形。
而波度菩薩也實在沒有辦法啦，楊夜的身體好象一個無底的深洞，無論多少凝液進去，都會被消化幹淨。看著古怪的元神漸漸融成恒星般的亮圓球體，又慢慢的淬煉，既而破壁而出，成為仙嬰。接著極為饑渴的吞噬著仙力，再這樣下去，仙嬰會逐漸長大，當到達法力屏界之時，楊夜就會在無仙接引的情況下，直接破開虛空，升入仙界了。
楊夜在波度菩薩的敘述後，了解了一切。連聲感謝菩薩及時阻止，要不然飛升仙界了豈不是會被師傅罵。（還沒有光大心意門呢）也舍不得可愛筱宛、狐媚姚窕、溫柔公主、妖嬈紫萱...咦！我想她做什麽？也放不下勇猛單剛、單純楊火、懶惰小明、護法四老....啊呸！說錯了！
本存私心的波度菩薩慚愧萬分，連稱罪過，罪過。讓楊夜莫名其妙，略微思索後才恍然大悟，不禁看著可憐的波度菩薩陰陰詭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