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加時

“什麽?

莫洛克的母親早就死了!

!!”

聽到自己哥哥的闡述,摩恩驚得一下從坐著的椅子上蹦起來,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之色,“可……

我剛剛……

還見到了她來著,這怎麽……

怎麽可能?”

說出這話時的摩恩聲音都在顫抖,語無倫次,完全沒有半分鎮定。

在他從村子東北角莫洛克的魚人小屋所在的山穀一路跑回摩薩的家中,他在路上其實也腦子控製不住地胡思亂想,心中也有了各式各樣的猜測。

可是即便是最離譜的猜測,摩恩也沒想過所謂的‘伯母’居然早就已經被判定為死亡。

他接觸過莫洛克,也在與莫洛克的接觸中了解到他的母親還健在。

就在昨天去歇石灘捕殺魚人殺手蟹的路上,他們還一起討論過工作的意義,還聽莫洛克感慨著說過他母親雖然不同意他的想法,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支持他。

摩恩在這麽多天的接觸中早就在心中勾勒出了一個抱有傳統老派魚人思維,但最終還是無條件地支持兒子的一個活生生的慈母形象。

說實話,有時候他還會羨慕莫洛克能夠在這個年紀享受有母愛,不像他和摩薩,在很早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

現在,有人突然告訴他,一個被朋友不時掛在嘴邊分享日常的人物,一個有著清晰鮮明的近期活動履曆痕跡的魚人,居然是一具屍體!

!!

這是一種驚恐過於震撼的消息,像是一些恐怖片的結語。

要知道,就算是摩恩之前在與莫洛克的母親接觸過程中察覺到些許不對勁,身形動作像過亡靈多過活物,也是隻敢猜測她是‘當日’被亡靈瘟疫感染而變成類似活死人的屍體,而不是‘早’就死了。

“她確實是死了。”

摩薩還是一副懶散的表情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椅子上,自弟弟摩恩從那裏安全歸來,他就一直是這個表情,此刻更是嘴角勾出一份嘲笑,“看你這激動樣?

坐下,能不能像我一樣鎮定點。”

“鎮定?

這是鎮定的事嗎?”

摩恩憤憤地反駁了一句,腳步不停地在大堂來回走動,手無意識地胡亂搖甩,以此來宣泄內心的激**,但他最後還是回到摩薩的身邊,神情緊張地忍不住追問道,“她怎麽死的?

什麽時候的事?

我前幾天還聽過莫洛克為他母親買藥來著。”

“這得有些年頭了。”

摩薩感慨了一句,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斜眼瞥了緊張兮兮側耳傾聽的弟弟一眼,心裏轉了轉,停頓了一下,換了話題調戲道,“怎麽?

你想知道?”

“想啊,這我肯定想啊!”

摩恩此時的心已經如同百爪抓撓,但他深知自己哥哥的秉性,所以果斷地跪下認慫:“求求你告訴我吧!”

然而弟弟的求饒並沒有得到哥哥應有的回應,摩薩隻是用鼻子輕哼了一聲,然後對著伏低做小的摩恩提出了一個額外的要求:“我可記得你拎了我兩條魚出門了,去把它們要回來,我就告訴你。”

“什麽?

不是吧,我都已經送人了。”

對於哥哥的刁難,摩恩用手撓了撓自己的後頸,顯得有些為難,“要不你換一個?

我給你端茶倒水洗盤一個星期好不好,以後這個星期吃完飯的碗筷都由我來洗。”

弟弟的讓步換來的是哥哥的不依不饒,摩薩一下把自己貼在椅子上,開始幹嚎道:“不!

我就要我的魚,你都不知道,在它們離我而去的兩個小時裏,我有多麽地想它們!

我可憐的小紅小白啊,就這麽被一個大惡人進屋當著主人的麵給強擄走了。”

“小紅小白?

那不是兩條帶有淺綠色條紋的綠尾魚嗎?”

眼見自己的哥哥使出傳統老伎倆,摩恩有些招架不住,在一旁小聲地辯解道。

“要你管!”

摩薩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意思很明白,那就是:你居然還敢還嘴?

“裏麵養著的每條魚在我心裏都有屬於自己的名字,從小紅到小紫。

它們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貨物,每一條都有屬於自己的活的靈魂。

能在我手裏活到現在,那它們就是鐵棘村氣運的象征,它們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那怎麽辦?”

對於胡攪蠻纏的哥哥,摩恩已經繳械投降,然後開始擺爛,“魚呢,反正我是要不回來了。

人呢,我現在就站在這裏,要殺要埋隨你的便。

但我最後隻有一句話,莫洛克他母親的真相要告訴我。”

“三個月!”

“啥?”

對於哥哥突然的鬆口,摩恩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懵圈。

“接下來三個月你負責打掃整理廚房,收拾用餐。”

摩薩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一個星期不夠!

小紅小白是我最喜歡的兩條魚,所以……

得加時!”

麵對從一個星期延時到三個月這樣擴大十幾倍的高額債務,摩恩表現得不能接受,他使勁地搖著湛藍色的魚頭,“不行!

不行!

三個月時間太長了!

我才剛剛償還完我之前欠下的天數,講道理接下來應該是我們輪流清理廚房才對。”

接著他又抬出了自己的理由,開始揭摩薩的短:“別以為我不知道,後屋裏的魚都快要被你養死了。

我之前去抓的時候還看見一條魚翻了肚,另一條則趴在池底一動不動。

這魚照你這麽養下去遲早被禍害光,還不如趁還活著趕緊送人。”

聽到這話,摩薩的臉罕見地紅了一下,嘟囔一句:“小綠小黃是沒休息好才這樣的。”

“我不管它們是沒睡好還是在仰泳,”看到哥哥的氣焰低了下去,摩恩說話也開始硬氣許多,“你把消息內幕告訴我,我負責一個星期的家庭衛生。”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摩薩卻隻是搖頭:“一個星期太少了,最少兩個月。”

“一個月!”

摩恩為了心中的好奇,開始主動加碼。

“成交!”

這回應來得太快,就像是生怕對方後悔一樣,摩恩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又被摩薩給坑了。

然而一旁的摩薩可不管這麽多,一個月的時間本就在他的預期方位之內,已經是賺到了。

弟弟與莫洛克近期走得太近,他本就想提點幾句,透露出一些消息,免得再出現今晚這樣的情況。

在摩恩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在魚人小屋搖曳的昏黃燭光中,在滿屋子的鬆脂清香中,摩薩坐直了身體,神情凝重了些,緩緩開口講出一個老舊的故事。

“莫洛克的母親在五六年前就已經死了,她當時病得很重,年少的莫洛克作為一個普通的魚人苦工,一天隻有八十多枚銅幣,碼頭上的那點工錢根本就無力購買神殿昂貴的藥物。”

“等半年後他提著自己破舊的行囊從裏麵捧出一小堆廢棄邊角藥料的時候,屋子裏早就空無一人。

老人在那之前就已經永遠地閉上了眼,當時還是我的老師摩戈給收的屍。

因為無人照料,屍體在房間裏已經腐敗生臭。”

說到這裏,摩恩注意到摩薩臉上浮現出一種說不清是哭是笑的很複雜的神情,然而最後隻是化作了一聲自我調侃:“魚人祭司嘛,總得幹著各種各樣的黑活累活,不是嗎?

生前幫不上什麽忙,死後總歸是講究個入土為安的。”

“也沒有多加宣揚,就在當天夜裏,還是魚人祭司的摩戈老師用席子裹住屍體,用法術操控著搬運到海邊一個地方給悄悄埋了。

魚人居住講究近水,喜歡潮濕,那地方也算不錯了,當初那坑還是我給挖的。”

“那怎麽會?”

一旁聽著的摩恩此刻實在是按捺不住了,他兩隻手絞在一起,糾結著說道,“我今天可明明見到過莫洛克的母親。

莫洛克他也一直住在那裏,他們這幾天可都是生活在一起的。”

“這就是這件事情奇怪的點了,”摩薩此時的臉色也是頗為古怪,哪怕時隔多年,他依舊是覺得驚奇,還帶著些許驚悚。

“就在莫洛克回來的當天,他央求摩戈祭司過去他家幫忙指導用藥。

我老師當時已經在心裏思索準備如何安慰他了,但最後卻見莫洛克的母親活生生地躺在**,隻是看起來病得頗重,臉色蒼白,氣息萎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