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傳功留言
第十九章 傳功留言
那天，正好是新年的第一天。老頭那天心情很好，親自下廚整了幾個菜，兄妹三人穿扮一新，給老頭行過禮，說著吉祥話。四人圍坐桌前正要吃飯，突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個不速之客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鷹。
那是一隻白頭黑羽的老鷹，雙翅一展足有六尺，叫聲高亢而尖厲。它急速從遠處飛來，到了小院附近忽然收翅減速，最後穩穩地落在老頭茅屋的門檻上。
老頭神色一動，快步走過去，從鷹爪上取下一個小竹筒。
“回去吧。”老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什麽東西喂給老鷹，那隻老鷹吃完以後便轉身張開翅膀飛出小院，越飛越遠，很快消失不見。
“老頭，那隻鷹是從哪來的啊？它怎麽找到咱們這兒的呢？”
“老頭，你剛才喂了它什麽東西呢？我也要吃。”
莫聰和莫敏都好奇地看著老頭，各自問著自己關心的問題。
老頭卻不理他們，隻是自顧自地打開小竹筒取出一張卷起來的紙。老頭展開那張紙，隻看了一眼，麵色便少有地凝重起來。他匆匆瞥了一眼餘下的內容，把那張紙放回竹筒揣在懷裏，一言不發地站起來，出了茅屋往山上走去，留下兄妹三人，麵麵相覷。
老頭不吃飯，三人誰也不敢動筷子。堪堪等到天黑，老頭還不回來。莫敏實在餓得不行了，莫笑才給三人熱了點飯菜來吃，不過每樣菜都預先給老頭留了一半。吃完飯，三人又等到深夜，老頭還沒回來。
三人一合計，又把飯菜熱了一遍，用小木桶把飯和菜分開裝好，用真氣隔溫，三人提著兩個小木桶上山去找老頭。
半夜的靈雲山，雲苫霧罩，不見星鬥。三人登上山頂，四下一望，卻沒看到老頭。莫笑和莫聰正在納悶，莫敏忽然往石壁那邊走去。兩人猛然醒悟，一人提著一個小木桶跟在後麵。
石壁背後的一小塊空地上，老頭孤零零的盤膝而坐，身前便是萬丈懸崖，山風淩冽，吹得老頭須發皆動，衣服嘩嘩作響，老頭本人，卻像身後那塊石壁一樣巍然不動。
“你們來了？”聽到三人的腳步聲，老頭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
“老頭，半夜三更的，你在這裏做什麽呢。”莫敏小心翼翼的扶著石壁，一隻腳伸出去，想跳過去挨著老頭坐。
“別過來，我沒事。”老頭又是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聲音雖輕，卻透著無比威嚴。
“哦，我不過去。”莫敏乖巧地答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把腳收回來站在石壁一側，不過馬上又探出半邊身子說道，“那你過來吧，老頭，我們把飯帶上來了，都是你喜歡吃的，可香了。”
“是啊，飯菜都是熱的呢。”莫聰站著石壁另一側，揚一揚手裏的小木桶。
“嘿嘿！”老頭笑笑，“把東西放下，你們回去吧。我一會再吃。”
莫笑聽話地把小木桶放到石壁下背風的地方，莫聰看了看他，也走過來放下，然後又回到原來的位置站著。三個人從不同方向看著老頭的背影，都不說話。
“哼，你們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不回去睡覺，一個個像木頭一樣站著，等著挨揍嗎？”老頭輕哼一聲，語氣中卻沒有多少不悅。
“老頭，不是我們不走。而是…你好像搞忘一件事情。”莫敏扶著石壁蹲下來，看著老頭。
“哦？什麽事情？”老頭一怔。
“那個…這次新年，你還沒給我們禮物呢。”莫敏一本正經地說道，“你不是說，過年的時候就要把那個寶貝給我嗎？”
“哦，原來你是要禮物來了，哈哈……”老頭不待她說完，忽然仰天長笑，笑聲震動山穀，震得幾人耳膜嗡嗡作響。
莫敏身子一晃，差點摔倒，連忙緊緊拉住石壁。
老頭笑罷，默然不語，良久，他身子微微一動，手朝後一甩。
嗚，一件東西挾著風聲朝莫敏這邊飛來，莫敏伸手接住。
“不是吧？”莫敏看著手裏的東西，一臉驚喜，“老頭，你真的要把它送給我用了嗎？你要想好哦，可不能反悔。”
“哼！”老頭輕哼一聲，“東西都在你手上了，還說什麽廢話！會用嗎？”
“會用會用。”莫敏忙不迭的點頭，飛快的把那個東西套到手腕上，比劃了兩下。
“這件寶貝名叫秋水，可以把真氣轉化為暗器，威力無比。”老頭凝望著前方的雲山霧海，“唉，你以前跟老頭要過幾次，我一直沒給你。嘿嘿，不是老頭小氣，舍不得這些身外之物，隻是這畢竟是件威名赫赫的神器，而且煞氣太重，我怕你一個小姑娘用著，大為不妥。”他語聲低沉舒緩，充滿無盡滄桑，似乎是回想起了無盡往事。
“沒什麽不妥。你不是常說嘛，事在人為，物在人用。我這麽乖的人用著，說不定它就沒那麽多煞氣了呢，嗬嗬。”莫敏低頭擺弄著手腕上的秋水，嗬嗬傻笑。
“哼，小白眼狼，剛得了東西就拐著彎罵人。”老頭冷哼一聲。“秋水雖然已經在你手上了，但並不代表老頭已經把它傳給你。這件寶貝是世間神器，曆代掌管者都是靈雲山的宗主。你要是拿著它不好好練，辱沒了這件神器的威名，老頭就把它收回來，視情況傳給你大哥或者你二哥，知道嗎？”
“哦。”莫敏答應一聲，語氣卻已沒有之前那麽興奮。這件寶貝是她夢寐以求的東西，剛到手上就被告知隨時可能被收回，心情的複雜可想而知。
老頭接著便把所有境界的龍影袖暗器口訣一次性傳授給莫敏，讓她每天記誦一遍，然後結合著天龍心法的境界依次練習。
“似前實後，似左實右，似威則弱，似剛則柔……”老頭輕聲念了幾段口訣，“莫聰，這是龍形拳所有境界的拳訣，老頭現在全部傳授給你，你也要每天記誦一遍，按照自己的境界依次練習，記住了嗎？”
“嗯，我記住了。”莫聰答應一聲，臉上的神色既歡喜又困惑，不知道老頭為什麽要急匆匆把這麽多東西一次性傳授給自己。
“莫笑，你的天龍心法已經到了結丹後期，龍心禪也已經到了至關重要的時候，修到這會沒什麽好說的，咬牙堅持就是了，把這個關口挺過去，以後就是一片坦途。”老頭頓了頓，又說道：“整套天龍心法和龍心禪口訣老頭早已傳授給你，我不在的日子，你要負責把全部心法傳授給莫聰莫敏，並且督促他們好好練功，知道嗎？”
莫笑點點頭，沉默不語，心裏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老頭今天的舉動實在有點奇怪。
“你不在的日子…老頭，你要去哪啊？”莫敏好奇地問道。
“我要下山一趟。”老頭回答道：“這次下山，順利的話多則三月少則一月便能返回。如果事有不順，老頭沒有按時返回，你們也不可輕舉妄動，要乖乖呆在山上練功。”
“老頭，這次下山你帶著我們一起去吧，我們三個已經長大了，都可以幫你做事了。”莫聰在一旁說道。
“哼，你們那點三腳貓的功夫！”老頭不屑地說道，“老頭要去京城處理一件大事，你們幫不上什麽忙，給我老老實實呆在山上。如果一年以後老頭還沒回來，莫笑，那時候你的結丹期也差不多該修滿了，倒是可以下山去曆練曆練。”
“那我和三妹呢？”莫聰著急地問。
“你們…哎，莫笑一走，山上連個做飯的人都沒有，也沒人督促你們練功。也罷，莫笑下山曆練的時候，你們也跟著去吧。”老頭稍微思忖了一下，回答道。
三人聽他這麽說，一時思緒萬千，都是靜靜地看著老頭，老頭則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
天色微亮，山風更加凜冽，周遭的雲霧快速流動著，幾人的衣服被吹得獵獵作響。
過了一會，莫敏忽然想起了什麽，摘下手腕上的秋水，擔心地說道：“老頭，既然你要去辦大事，這樣，秋水你還是先帶著吧，等你回來了再給我也不遲。”
“嗯，難得你還有這份心。”老頭欣慰地點點頭，“不過你放心，秋水隻是身外之物，即便沒有它，老頭照樣縱橫天下，來去自如。”說著說著，老頭倏然站起，回身看著兄妹三人，說道：
“有些話，你們一定要牢記心頭。
第一、當今天下修真門派正邪對立，其他修真門派那些邪魔外道，他們拿老頭沒辦法，對付你們卻綽綽有餘。瑞國國內也是人心險惡，你一心護國為民，別人卻不一定買賬。老頭說這些話是要告誡你們，將來你們三個若是下山曆練，千萬不要暴露自己是靈雲山人的身份，否則極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而且很多時候千方百計要殺你們的人，往往正是你們千方百計要保護的人。這一點，一定要切記。
第二、百姓這個概念非常寬泛，因時因地各有不同。比如外敵入侵時，瑞國的所有人都可以算是百姓。但若是碰到瑞國國內有人偷搶豪奪恃強淩弱，那麽受害的一方才是百姓。總之你們要靈活應變，不要拘泥不化，更不能為虎作倀。
第三，你們三個都是靈雲山人，兄妹緣分也是前世注定。既然是兄妹，便要相互關照、齊心協力。不管到什麽時候，你們三個都要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萬萬不能受奸人的挑撥和蠱惑，做出窩裏鬥的事。古往今來，力合者無懈可擊，力分者禍起蕭牆。咱們靈雲山這個門派人數雖少，卻向來都是最團結的。你們三個作為下一代的靈雲山人，一定要保持團結對外這個優良傳統，誰要是忘了這一點，做出有違兄妹情分的事，天下雖大，老頭決不饒恕，知道嗎？”
聽到老頭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三人都不敢說話，一個個站的筆直。
其實這些話老頭平時就跟他們講過很多遍，而且平時說得比這些還要詳細，什麽下山曆練一定要低調行事，不要因為自己是修真者就覺得有多了不起；要完全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人，沒有必要的時候不要隨意顯露武功身份和修為；一定要牢記靈雲山人的職責，不管到什麽時候都不能違背這個職責，更不能依仗自己的修為去欺負老百姓……等等等等，反正是囉囉嗦嗦一大堆。
平時老頭跟他們說的時候，他們三個雖然不至於把這些話當成耳旁風，但總是覺得反正老頭也不讓他們立馬就下山，下山的時候也會有老頭陪伴，所以就覺得這些都離自己很遙遠，到時候再注意也不遲。但是此刻老頭下山在即，卻忽然又提到這些東西，語氣更是前所未有的嚴厲，兄妹三人就再也不敢像平時那樣嘻嘻哈哈地回嘴，隻是默默地聽著記著。
老頭目光依次從三人臉上看過去，似乎要把兄妹三人的樣子定格在心裏。看完一遍，老頭再不多言，轉身向茫茫雲海中縱身一躍，從萬丈懸崖上跳下。
“啊？！”莫敏驚呼一聲，下意識的伸手出去，腳下卻差點踩空，莫笑忙一把將她拉住。兄妹三人探著頭往下看，老頭枯瘦的身影飛快的墜落著，轉瞬消失在白茫茫的雲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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