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躊躇

岑婆擺擺手:“你也不必為他辯解什麽。”

二人正還在聊著,門被人扣響了。

岑婆急忙側過頭,看向窗外,清了清嗓子。

“進來吧。”

門被推開了。

是李相夷。

李相夷緩步走到方多病身邊,衝他挑挑眉,而後對岑婆行禮:“弟子相夷,拜見師娘。”

岑婆見是李相夷,又轉過頭,帶著些許慈祥的笑意:“相夷,你回來了。”

李相夷嘴角帶著笑意:“師娘,已經到了用晚飯的時間了,今日我難得回來,還帶了多病一起,您和師父不如就和我們一起吃吧?”

岑婆一時頓住。

她與漆木山一直因為互相看不順眼而比試,自然是不可能住在一起,今日一起在雲居閣已經是很大的讓步。

現在要她答應和漆木山一起吃飯,她其實是有些不願意的,總有一種自己向他低頭了的感覺。

岑婆和漆木山都一樣,都想要壓對方一頭。

李相夷見岑婆猶豫,眼珠一轉,給方多病一個眼神示意。

方多病回了個眼神,轉頭對岑婆說:“師奶,多病好不容易才來一次,您就當照顧照顧我這個小輩嘛,我也很想和師奶師爺一起吃一頓飯。”

李相夷嘴角微動。

平日裏小寶總是一副故作成熟的模樣,沒想到還有這麽會撒嬌的時候。

岑婆看起來有些被說動了,李相夷趕忙跟著說:“是啊師娘,我這次帶多病回來,您和師父怎麽也得正式一起見見自己的徒孫吧。”

岑婆歎口氣:“哎,那好吧。就當看在多病和相夷的麵子上,今日就勉為其難與他一起吧。”

語氣很是無奈,仿佛隻是遷就他們二人。

方多病抿唇壓了壓嘴角,與李相夷對視一眼,換了個眼神。

半個時辰前。

雲隱山雲居閣前。

方多病剛想上前敲門,李相夷突然叫住了方多病:“小寶。”

方多病轉頭看著他:“怎麽了,師父?”

李相夷嘴角帶了個笑容,看起來就不懷好意:“幫師父個忙。”

“啊,什麽忙?”

李相夷給方多病解釋了漆木山與岑婆之間的不和。

方多病雖然上輩子了解過岑婆與漆木山有不和,但沒想到二人竟已如此。

不僅分居,兩人甚至幾乎不見麵,見麵一言不合就能打起來。

“師父師娘呢,其實還是很關心對方的,隻是兩個人都不肯先低頭。”

李相夷揉了揉方多病的頭:“我想讓他們一起吃個飯,雖然不一定能緩和兩人關係,但至少讓他們見個麵。”

“師父師娘互相不對付很多年了,我也試過好多次,都無甚效用。小寶你這次回去,我想,他們至少會因為你同意。”

方多病點點頭。

“放心吧,師父。”

飯桌上。

方多病和李相夷麵麵相覷。

岑婆和漆木山都不約而同地坐了桌子兩端,偏過頭去,一副不願意講話的樣子。

李相夷無奈歎了口氣。

方多病也不敢說話,隻好自顧自地扒飯。

漆木山給方多病夾了個菜:“多病啊,你平時練武如何?”

方多病趕忙放下碗筷,回道:“師爺,我平日練武很刻苦的!”

李相夷也幫著說話:“師父,小寶他很是努力,天賦也高。幾月前他還身子抱恙,如今修煉就已經很有一番樣子了。”

漆木山眼睛一亮:“是嘛,那小寶要不要留在雲隱山跟著師爺修煉一番啊?”

方多病:“啊?”

李相夷也被驚地差點咳嗽出來:“師父!你的衣缽不是已經有我和師兄繼承了嗎?”

漆木山擺擺手:“師父也不嫌多……”

“就你那修煉理念,還想教別人,也就是相夷天賦高才能由得你折騰。”

漆木山的話被岑婆打斷。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漆木山一下脾氣上來了。

岑婆不理他,轉頭對方多病說“小寶如此有天賦,不如跟著師奶在雲隱閣修煉吧。”

“嘿?你這和我有什麽區別?”漆木山被氣得吹胡子瞪眼。

岑婆白了他一眼,不說話。

李相夷趕忙站起來:“師父,師娘,小寶是我徒弟,我會親自好好教導他的。”

方多病忙不迭點頭。

岑婆和漆木山兩人皆是環胸頭朝外,哼了一聲。

這頓飯的目的最後終於還是不了了之了。

等到晚上該睡覺時,雲隱閣房間不多,方多病自然而然又住到了單孤刀的房間。

他在確認附近沒有人監視後,趕忙去翻單孤刀的枕頭內。

等方多病拿到那個單孤刀藏在枕頭內的木盒後,心中才踏實一些。

他仔細查看木盒中的東西,的確都是上輩子看到過的那些,有關萱妃後人的證據。

他將這木盒收好,但並不急著去找李相夷。

上輩子他們剛開棺驗屍,單孤刀就已經找上門來,可見他很可能有許多眼線。

自己貿然去找李相夷,他擔心會打草驚蛇。

而現如今,李相夷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若是方多病真的去找他,從何開始解釋?

是先告訴他他真正的身份是南胤後代,他家已被滅門,唯一的哥哥將最後的玉佩交給了單孤刀後就撒手人寰?

還是告訴他他一心一意對待的師兄因為嫉妒,一心想他死?

還是說,告訴他,自己是重生回來的,上輩子意氣風發的李相夷變成了李蓮花,被他真心對待的人逼得跳崖。

李蓮花絕筆信上的“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連方多病都不願回想。

渾身傲骨的李相夷,能一下子接受這一切嗎?

方多病就那麽怔愣地坐在床頭,手中拿著那個放著木盒的包袱。

等到天際浮起了一片魚肚白,從窗透進了一道光照在了方多病臉上。

他這才發現,自己竟不覺坐在床頭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