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雨夜

風淒切,雨飄零。

溫差模糊了視線,令雨兒姐不得不將空調打開。

抬眼一望,風雨中的沙麵街,還有零星幾家夜店開著。

斜對麵的大排檔外,幾隻肥碩的大老鼠頂風作案,冒雨在排水槽裏啃食著垃圾。

電視機裏依舊播著《外來媳婦本地郎》。

客人們依舊胡吹亂侃。

靚仔們聊著車和房,靚女們聊著化妝品。

唯獨老板仰望著天空,陷入沉思,忽地發出一聲感歎:“唉,該死的鬼天氣!”

然而,除了他以外,似乎沒有人關心著這些。

直到後來,有個獨臂漢子拿著半瓶珠江,踉蹌在街頭,成功吸引了我跟雨兒姐的目光。

他走到我們車前,將啤酒放在車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雖說隔著玻璃,隻有一個側臉,有些模糊。

但這張臉,卻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隻是,記憶力強悍如我,竟也一時想不起,到底在哪裏見過他。

雨兒姐露出一臉鄙夷之色,正想按下喇叭,讓那人滾遠點,卻被我阻止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雨兒姐一臉不解地看向我,莫名有些好奇。

於是,我跟她說起了一件我和梅爺在帝都時的所見所聞。

那一夜,有個背吉他的少年,喝得酩酊大醉,便在胡同口,對著一輛麵包車,撒了一泡尿。

臨走時,還踹了一腳。

可他不知道,車上有人。

不一會兒,從上麵下來兩名壯漢,打了他一頓,拿出斧子,把他手給砍了下來,開車逃逸。

雨兒姐當即問道:“你跟你師傅難道沒報公嗎?”

“報了,浪費我師傅一張電話卡。”

“然後呢?”

“三分鍾以後,炮局叔叔來了,但想必應該沒查到,因為,那車沒牌。”

“可惜了,那少年的前途被毀了!”

“誰說不是呢。”

“話說,你讓我開到這裏來,究竟有什麽事情?”

“有人約我12點來這裏見麵,結果,那人好像沒到。”

“現在59了,再等等吧!”

就在這時,那個獨臂漢子又拿著酒瓶走了,臨走前,嘴裏還罵了句粗話。

聽力強悍如我,竟不知他究竟說了些什麽。

看樣子,獨臂漢子應該是這家店的常客了,要不然,老板怎會主動迎上前去?

他晃晃****地走向斜對麵的大排檔,一坐下,腰板竟挺得筆直。

閑聊了沒一會兒,一盤炒河粉和一盤抄螺螄便已經上桌,似乎早已等著他這位老饕前來。

再一看時間,已經12點03了。

雨兒姐急著走,我讓她再等等。

別人的話不一定能信,但鍾叔絕對值得相信。

作為一個老風將,消息是立身之本,又怎會有假?

這時,三輛摩托車緩緩駛過,在路口停下一輛。

接著,兩輛車快速折返,就停在了我們車前方。

老板上前迎客,店裏的其他人也紛紛回頭,看向兩名車手。

我本以為他們是飛車黨,誰知他們竟摘下頭盔,坐下來,拿起菜單,點了幾個菜,開始玩手機。

原來,竟是虛驚一場。

獨臂漢子搖搖頭,似乎有些頭暈,便叫老板買單,獨自離開。

沒過多久,另一名車手也回來,從懷裏掏出了一包花生。

三個人吃了半個多小時,買完單,離開。

直到12點40分,劉簾打來了電話。

“哥,你們怎麽還沒到家呀,可樂他們都吃完宵夜了!”

“哦,馬上回來,你先睡吧。”

“好,你讓雨兒姐慢點開。”

“嗯。”

掛斷電話後,一種被人耍了的感覺湧上心頭。

我一拍大腿,嚷道:“走!”

雨兒姐應了聲,揉搓了一下眼睛,趕忙調轉車頭,準備回莞城。

可剛掉彎頭,就發現來了一輛救護車。

影影綽綽之間,我感覺有個熟人,便當即吩咐道:“掉回頭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哦。”

車子緩緩地交錯而過,我看見了她,她並沒有看見我。

竟是苦瓜臉!

我一拍腦袋,昨天她才對我說過,她老爸少了一隻右臂,而今晚那個獨臂漢子,也正好也少了一隻右手。

公家人在一旁,查著一名司機的駕照。

看樣子,應該是他爸發生了交通事故。

不對,鍾叔應該沒有騙我,難不成,當年殺害我養父母之人,會是她爸?

一瞬間,我隱約感覺這場交通事故,並沒有這麽簡單!

雨兒姐問道:“怎麽,你認識那個女孩子?”

我當即否認道:“不,不認識。”

“你剛才不是還在教育我,要少管閑事嗎?

一場交通事故而已,有什麽好看的?”

“我隻是覺得,那個女孩子哭得挺傷心,所以,有些同情心泛濫!”

雨兒姐笑了笑,“要不,我給你哭一個,你也泛濫泛濫我?”

“行啦,就你會演,我家裏那位都火燒眉毛啦,你還是大發慈悲,行行好,快點把我送回家裏吧!”

“那要不要,我上去幫忙解釋一下?”

“別,現在可是關鍵時刻,你不去,我可能三兩句話就搪塞過去了,你這要是一去,弄不好她得早產。”

雨兒姐噗嗤一笑,隻是穩穩抓著方向盤,沒有再說話。

油門一響,燈光在雨夜中穿梭著,可我卻覺得,每一滴雨點都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它們跌落在地麵上,喚醒了這座沉睡的城市。

回到家以後,一開燈,嚇一跳,劉簾正坐在沙發上,一臉冷漠地等著我。

她忽地轉怒為喜,怪裏怪氣地笑道:“南粵千王,你玩得挺開心啊!”

“沒,沒去玩。”

“那你把今晚的事情交代一下吧!”

若是直說,肯定會讓她瞎操心,所以,想了想,我還是沒說話,隻是脫了衣服,進浴室洗澡。

可洗了一半時,劉簾卻進來了。

這讓我有些意想不到,為何明明做錯了事情,還有獎勵呢?

直到一陣雲雨過後,她擦了擦身子,這才滿意地笑道:“嗯,不錯,還算老實!”

我賤兮兮地笑道:“還來麽,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你先說。”

“我好像看見你媽了!”

“什麽!”

“重複一遍,我在海選賽上看見你媽了!”

“扯淡呢,我都沒見過我媽,你怎麽能確定,那就是我媽?”

“等見過麵,你就知道了!”

“怎麽,你把她約到莞城來了?”

“嘿嘿,不告訴你!”

“說嘛!”

我搖搖頭。

“嗯——”

“啊!”

於是,我們又習慣性地纏綿在一起。

窗外的雨,依舊清晰可見。

泛起蕭瑟的聲響,敲打著淡淡的心事。

當疲憊的身軀徹底倒下,當扭曲的心靈不再激**。

依稀覺得,夢魘似乎已經離去,我再也看不見濃煙,再也看不見火光。

而那顆童心,不知何時已浸泡在這寂靜的雨夜裏,學會了撒謊,學會了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