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宿命
“站住!”我邊跑邊喊道:“抓小偷啦!”
車廂之內本就擁擠,可那人還堅持三步並作兩步走,瘋狂逃竄。
人群中自然不乏好事者,探出腦袋來觀看這場追逐大戲。
隻可惜好景不長,在跑了兩節車廂以後,有個壯小夥閑來無事絆了一腳。
那人“唉喲”一聲,應聲倒地,立馬摔了個狗吃屎。
我趕忙跑上前去,將他一把按住,乘務員聞訊趕到。
“怎麽回事?”
“他劃了我老婆的包!”
那小偷狡辯道:“胡說,哪個劃了你老婆的包?”
乘務員立馬掏出對講機,呼叫支援。
不一會兒,劉簾姍姍來遲,見我還按著小偷,打趣道:“喲,不錯嘛,沒想到你平時不怎麽鍛煉,關鍵時刻還能派上點兒用場!”
我憨笑一聲,答道:“都是這位大哥幫的忙!”
“多謝這位同誌!”
壯小夥見狀,與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與劉簾交流了一番,這才知道,兩人竟然都是九六年的兵。
隻不過,劉簾還在陸指深造,而那個壯小夥已經退伍了。
三分鍾後,三個炮局叔叔終於趕到。
劉簾出示了軍官證,而那個小偷連一張身份證都掏不出來,炮局叔叔自然站在我們這一頭。
可搜遍了小偷全身,也沒能從他身上找到一張百元大鈔。
他立馬叫囂道:“俗話說,捉賊捉贓,你口口聲聲說我劃了你老婆的包,有證據嗎?
嗬嗬,我現在要告你蓄意傷人,擾亂公共秩序!”
炮局叔叔插話道:“喲嗬,一套一套的啊,都幾進宮了呀?”
小偷立馬被問得啞口無言。
而我則走到一旁,開始思考整個過程。
目前看來,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情況,這小偷還有同夥,錢在他同夥身上,第二種情況,他是一個人行動,在跑路過程中,把包丟在了中途。
就在大家都犯難之際,小偷的手機裏傳過來一條短信。
我忙湊上前去,隻見短信中,一個備注是黑子的人問道:咋個回事,等了你好久,你個瓜娃子是掉進廁所裏頭去了嗎?
而炮局叔叔靈機一動,直接把黑子約到了車廂連接處。
五分鍾後,人贓俱獲。
可事到如今,那小偷依然不承認,“這錢上麵寫你們名字了,你說你的,就是你的?”
而我,卻從他那慌亂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懼。
“好,等著!”劉簾眉眼含笑,嘴角一撇,隨手從手提包裏掏出一個筆記本,輕輕將劉海捋到耳後,將原來那二十張百元大鈔的編號給通通默寫了一遍。
這丫頭,花了幾張不清楚,但要說記編號,那可是手到擒來。
兩個小偷看了,隻得俯首認罪。
就連炮局叔叔們看了,也不得不服。
經調查發現,小偷本名肖楚東,是個慣犯,去年剛放出來,而同夥黑子本是個走私犯,是他的獄友。
二人自今年暑假開始便開始犯案,忙活了十幾天,收獲頗豐,本打算幹完這一票就休息一陣子,等到八月底人多一點的時候再繼續幹,沒想到卻栽在了我們手上。
可惜,劉簾心心念念的錢包,被黑子給隨手丟到外麵去了,隻能再買一個。
……
回到包廂以後,我仍有許多事情不解,便向劉簾詢問起來。
“話說,那個錢包明明隻花了三百塊錢,你為什麽要說花了兩萬九?”
劉簾笑道:“不好意思,這兩個家夥惹到我了,那就該罪加一等!”
“啊?”
“偷竊罪按金額量刑,一千到三千一個坎,三年以下,三萬到十萬一個坎,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他們偷了我一千四百多現金,我要是說那個包才三百塊,那不是便宜了他們?”
“反正包已經被黑子丟了,死無對證,你怎麽說都行,是吧?”
“嗯哪,真聰明!”
聽她這麽一說,我倒覺得這兩個賊運氣實在太背,若不是惹到劉簾,或許在下一站,他們就能夠順利下車。
可仔細一想,他們倒也不冤枉,都被送進去教育了一場,出來還能重操舊業,看來是沒改造徹底,還需要回爐重造才行。
放眼望去,火車駛入一條隧道,在黑暗中不斷呼嘯前行,像一個從事地下工作的勇士,吹響了勝利的號角。
可當好不容易穿過這座大山時,我才猛然發現——黑暗盡處,卻依舊是黑暗!
許久之後,遠處山腳下出現了一座學校,明晃晃的一句話映入眼簾。
不要讓你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一瞬間,忽然想起梅爺曾對我說過,這世上的好與壞,都是相對的。
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
但好人與壞人的待遇,卻是天壤之別。
當好人做了一輩子好事,有一天被人發現他也曾做過壞事時,就會被人唾棄。
而壞人做了一輩子好事,到頭來幡然醒悟,做了一件好事,人們會銘記他的光輝事跡。
在這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爭名逐利者被人歌頌成英雄,而砥礪前行者,卻被人漸漸淡忘。
但這個世界本就不公平,因為,每個人的起跑線,從剛生下來,就已經注定了。
這是運,卻不是命。
無數人相信,人定勝天,不斷地與命運去抗爭。
然而,可笑的是,人們在抵抗命運的同時,卻又在順從著命運。
看著正在挑燈夜讀的劉簾,我陷入了沉思。
人,究竟為了什麽而活?
若我去次參加天下第一藍道大會,可能真會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切美好都將化為過眼雲煙。
可若我自私一點,選擇不去,就此收手,則會輕鬆得多,目前這些產業,已經足夠我們安穩度日。
要是這樣,一個不肖子孫的罵名將會背負一輩子。
其實,我不願多想,但人心就是這麽複雜,矛盾又虛偽,簡單又善變,好強又無奈,善良又陰險。
天堂地獄皆在人間!
當轟炸機一般的呼嘯聲,再次從我耳邊掠過,虛弱的精神不得不再度扭曲與顛簸。
每每想到此處,筋疲力盡的我無可奈何,低下頭來,一聲歎息。
而劉簾似乎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忽地摸了摸我的大腦袋,勸道:“別想啦,早點睡吧!
都走到這一步了,你隻能接著走下去!”
我緩緩回頭,噗嗤一笑,像是一顆小水珠終於擊穿了石頭,回歸自然,落在平靜的湖麵,泛起層層漣漪。
也許,這便是我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