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唇亡齒寒
故地重遊，白雲山還是原來的白雲山，珠江還是那條珠江，但黑天鵝，卻不再是原來的黑天鵝。
豔陽高照，晴空萬裏，溫潤的江風吹拂著楊柳，百花齊放，鬱鬱蔥蔥，不是三月天，卻擁有三月景，這是羊城的夏，也是黑天鵝的夏。
露天泳池已經開放，無數俊男美女在裏麵嬉戲，孩子們沒放假的這段時光，或許正適合人們重新拾起那些在家庭瑣事，和投杯換盞間消散的青春。
走進黑天鵝，深呼吸，還是從前那股茉莉花味。
隻是轉身側目，昔日火爆異常的賭場已經關閉。
透過窗子，依稀看見賭桌上布滿灰塵，籌碼亂丟一氣，花生瓜子散落一地，甚至在那些凳子和桌腳之間，都已經掛上了蜘蛛網。
看著自己曾經奮鬥過的地方成了如今這副模樣，難免有些失落。
不用問也知道，這裏肯定是被突擊檢查了。
我低下頭，長歎一口氣，搖搖頭。
民不與官鬥，這話說得不假。
即使強大如白家，也依然保不住自己那一畝三分地，更何況我一個背著白家，私自經營賭場的小經理呢？
我揮揮手，吩咐小橘回車裏，告訴西瓜，讓財神小賭場所有工作人員休息一天，但不能跑遠，電話要保持24小時暢通。
隨後，我將手機關機，準備上樓等待白小寶到來。
可沒想到，我們不約而至，幾乎是前後腳走進包廂。
“包大師，好久不見！”
數月不見，小寶臉上，依舊掛著招牌式的假笑，隻是看上去更壯實了，也更成熟了。
“小寶，最近過得怎麽樣？”
“唉，一言難盡啊！”他歎息一聲，讓一旁的鍾叔出去帶一箱健力寶回來。
隨後，他快人快語，朝我吐露心聲，“你也看到，賭場開不成了，先是去年年底羊城風暴行動，全市夜總會和卡拉OK被查。
白家損失不小，而你那個朋友，花街琪，更是直接一夜回到解放前。”
說著，小寶打量了我一眼，“怎麽，你知道這事？”
我思索片刻，回答道：“琪姐跑路時，跟我通過電話，但沒想到，白家也遭受了牽連！”
小寶望向窗外，悵然若失，慢悠悠地說道：“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一時間，我也不知該如何勸解，一開始來白家，本想著設局把白家拉進深淵，可當我認識白天行以後，才知道白家不過是龍舌蘭的洗錢工具而已。
聽說白家這段時間接二連三出事，我卻又對小寶生出一絲憐憫之情。
畢竟，如果沒有白家和小寶，我可能到現在，還隻是一個上不了台麵的小老千。
平心而論，小寶其實對我不錯，隻是有時候，人在江湖，難免身不由己。
恍惚之間，一種兔死狐悲之感油然而生。
“要不，改行吧！”
小寶聞言，猛地一回頭，問道：“包大師，你有什麽好建議麽？”
“一些灰色和黑色的產業直接關停，把資源集中到房地產和旅遊相關的行業。
經理繼續做經理，服務員繼續做服務員，小姐們可以改行做銷售，至於明燈和暗燈，可以分散到羊城以外的地方。”
這時，鍾叔捧了一箱冰鎮健力寶進來。
小寶擺擺手，讓鍾叔在門外守著，自己則坐回了位子，打開一罐，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你說得不錯，從長遠發展來看，這兩個行業確實很賺錢，但你不知道，白家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
大叔、二叔、三叔、我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領域，互不幹涉，我能管理的範圍，不過是這幾十家夜總會和賭場而已。”
“也就是說，你現在隻能等風波平息，重操舊業？”
“不錯，現在手上這些夜總會和卡拉OK都已經重新開業，不怕查，但場子越正規，來的人自然就越少，有時候，還不夠發工資呢！
至於賭場，我尋思著將黑天鵝樓下改成西餐廳，請幾個學生來彈鋼琴，拉小提琴，你說怎麽樣？”
“一邊看表演，一邊吃飯麽，倒是個不錯的想法，隻不過，可惜了這全套現代化設備！”
“是啊，唉，不提了，點菜吧，咱們化悲憤為食欲！”
我欣然答應。
席間，我本想通過旁敲側擊，套出點關於白思文的近況，沒想到小寶卻先下手為強，問起了劉簾。
我隻好撒謊說莞城事情太多，怕照顧不到，便讓劉簾回老家養胎去了。
小寶信以為真，說到時候滿月酒一定要叫上他，要給我孩子當幹爹。
……
吃完飯，上車回莞城。
來到財神，清點了一下酒店賬目，不過半年時間，財神大酒店已經轉危為安，賬上還多出了兩百多萬。
跟財務交流了一下，零頭已經足夠每月開銷。
於是，我直接讓財務把兩百萬打給小寶。
半小時後，手機響起，按下接聽鍵後，小寶十分疑惑地對著我說道：“包大師，你這是什麽意思，照規矩，年底才分錢！”
“哈哈，小寶，不好意思，我沒錢吃飯了，隻能提前分！”
這固然是句玩笑話，可他卻信以為真，半開玩笑地說道：“知道，都是男人，我懂，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了！”
“別客氣，合同上寫的三七分，我也賺了不少呢！”
……
掛斷電話，心裏好受許多。
白家家大業大，風生水起時，可日進鬥金，但落寞時，吃得多，吐得也就多。
雖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誰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
好比大浪淘沙，可船底，卻漏了個大洞。
想辦法拆東牆，補西牆，最後弄得千瘡百孔，終究躲不過沉船的命運。
小寶雖沒有直接開口，但我知道，現在這段時間，他急需用錢，兩百萬雖說不能改變什麽，但足以讓他再撐上一段時間。
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記得住恩情，叫良心，放得下仇恨，叫格局。
大丈夫身處天地之間，但求一個問心無愧。
……
晚上八點，財神會議室，所有賭場工作人員紛紛就位。
瘋牛作為員工代表，總結出近段時間，所有人的考勤和工作情況，並對問題員工做出相應處罰。
接著，可樂上前，獎勵了所有優秀員工。
賭場機製非常公平，懲罰獎勵，不避親疏，所以就連可樂自己和雨兒姐，也同樣因為這兩天曠工，被罰了四百塊錢。
忽然，燈光熄滅，幻燈片上，出現了一行十分醒目的大標題：
羊城已經遭受風暴，那麽，莞城還會遠嗎？
刹那間，所有人不得不正襟危坐，發自內心產生一種危機意識——唇亡齒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