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赴約

西瓜嘿嘿一笑,沒有吭聲。

車子以四、五十邁的速度前進著,他把手伸向了窗外,不知道在幹什麽。

一路上,西瓜都在吹著口哨。

能看得出來,他心情不錯。

我問西瓜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他死活不說。

可我也不是傻子。

當年我練聽力的那陣子,鋼琴上的八十八個鍵我都給記下來了。

你到底吹的什麽風,我會聽不出來?

那南風吹來清涼,那夜鶯啼聲齊唱,月下的花兒都入夢……

細細一想。

一種初聞不識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的感覺油然而生。

不一會兒,西瓜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西瓜的朋友卷毛打來的。

目前我在羊城隻有西瓜一個朋友,找場子的事情還得麻煩他。

西瓜開了免提。

大概內容是說四海海鮮批發市場裏麵有一家賭場,玩得特別大。

我給西瓜打了個手勢。

西瓜答應了下來。

沒過多久,一條信息就發了過來,裏麵是海鮮批發市場的地址。

我的心裏泛起了嘀咕:海鮮批發市場裏麵的賭場?

賭注是大龍蝦、帝王蟹和三文魚嗎?

西瓜問道:“去嗎?”

我看了看窗外,好像要下雨了。

他的反應很快,也很默契,“那行,過兩天,斌仔回來了,我們一起去。”

“不,我們可以先去踩點,混個臉熟,畢竟像這種地下賭場,都不怎麽正規,來的都是些附近的人。”

車輛靠邊,我讓西瓜給卷毛回了個電話,答應今晚就過去。

我們商量了一會兒,定下了初步的計劃。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西瓜負責賭,我負責看。

接下來,我倆去ATM機裏取了一萬塊錢,為了以防萬一,又去超市買了一捆膠帶,把身上的銀行卡藏在了車裏。

梅爺比較迷信,說下雨天不能賭。

水為財,落雨就是落財,所以下雨天不能出去賭,容易輸錢。

他要我遵守門規,可門規實在太複雜了。

例如:勾引大嫂要三刀六洞,背信棄義要砍一手一腳,不能和道士、和尚、尼姑、女人、小孩賭,否則就會輸得屁滾尿流……

老一派有老一派的規矩。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

小時候,這些話我是非常信的。

可隨著年齡漸長,我就發現老千常掛在嘴邊的“大殺四方”跟電影裏的“反清複明”其實是一樣的,都不過是一句口號而已。

真正上了賭台,那是各憑本事。

賭博沒有多少是真的。

打個比方。

四個人在一起賭博,各出一萬塊錢,我腦瓜子比你要靈光一點。

我贏錢的時候,你就要輸錢。

為什麽這樣講?

四萬塊錢,能賭出四萬一千塊錢嗎?

賭博能增值嗎?

顯然不能。

那隻有我腦袋比你聰明,記性比你好,眼神比你快,動作比你麻利,把你口袋裏的一萬塊錢給贏了,然後我走了。

這就是答案!

也是賭博的真相!

可我背負了血海深仇。

沒有辦法,我隻能大海撈針。

《天下第一藍道大會》究竟在哪裏?

我並不知道。

可哪怕隻有一點點渺茫的希望,我也要去抓。

現在的情況已經比剛來羊城的那會兒好了很多。

有的吃,有的住,還有一輛車。

更重要的是有了西瓜這樣一個好兄弟,讓我不再單槍匹馬,一個人去戰鬥。

……

天空中忽然烏雲密布,雨,說下就下。

路上到處在按著喇叭,十分擁堵。

堵車和釣魚,是最磨練人的心境的。

西瓜表現得有些急躁,國粹不斷。

可一切都隻是徒勞。

試問公家叔叔都沒有辦法的事情,你一個平頭老百姓又怎麽能搞定呢?

除非,你是孫悟空,能叫來筋鬥雲,飛過去。

西瓜朝我遞來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似乎在懇求著我別去了。

而我沒有半點遲疑,直接告訴他,“出來混,首先得講信用,我們既然答應過人家要去,今晚別說是下雨,哪怕是下冰雹,也得過去!”

他把頭一扭,絕望地看著眼前那如同便秘一般的車流。

這時,西瓜的手機再一次響了。

進來一條信息。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緩和了許多。

沒想到我無意間窺視了一眼,卻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

“哥,外麵下雨了,雨天路滑,你小心點開車。”——小香香。

我頓時笑得合不攏嘴。

“老板,不帶這樣的,這是個人隱私,你懂嗎?”西瓜趕緊用手捂住了手機屏幕,轉過身去,給她回了一句,“好的。”

雖然隻回了短短的兩個字,但看著他眼角泛起的淚花,我察覺到,他已經陷進去了。

縱橫歡場多年的梅爺曾有一句名言:太容易得到的女人往往並不長久,能長久的女人往往並不容易得到。

西瓜不再急躁,很聽話,穩穩地操控著方向盤。

三個小時以後。

我們終於來到了四海海鮮批發市場。

一張碩大的橫幅映入我們的眼簾。

“缺斤少兩一時爽,明日全家火葬場”

想法不錯,跟“寧添十座墳,不添一個人”和“一人超生,全村結紮”的標語有得一拚。

漸漸地,雨停了。

望眼欲穿的卷毛早已在此等候我們多時。

我們三人隨意地在市場門口找了家小飯館,點了六碗車仔麵,囫圇吞棗般地吃下。

然後,我向飯館老板打聽起了賭場的事情。

畢竟卷毛也是從外麵來這裏摸著石頭過河,河水究竟有多深,他可能還沒有這位飯館老板清楚。

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一跳。

飯館老板的眉頭微皺,說這個賭場以前出過很多事情,甚至還弄死過人。

果然如我所料,這個場子並不幹淨!

可卷毛卻不樂意了,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當場發飆,和老板爭辯了起來,就好像這個賭場是他的老婆一般,容不得別人說三道四。

卷毛這人我是第一次見,可種種跡象表明,他是一個疊碼仔。

所謂的疊碼仔,也就是幫賭場裏拉賭客的中介。

也就是前麵說過的千門八將中的提將。

著名的濠江賭王曾有一句名言:他不是什麽賭王,自己隻是一個疊碼仔。

一般來說,賭場要想生意興隆,光靠老客和散客是不夠的。

老客會輸光家產,散客會跑路。

隻有靠著這些手裏擁有無數資源的疊碼仔,才能讓一家賭場長長久久,四季發財,賺得盆滿缽滿。

這個卷毛,顯然把我們當成了兩個十足的憨憨,兩頭不懂行的豬。

可我早已是浸泡了多年的滾刀肉,想殺我,哪有這麽容易?

趁著他倆爭得不可開交。

我拍了拍西瓜的肩膀,笑了笑。

這是我跟他早就約好的暗號,執行B計劃!

西瓜咳嗽了一聲,卷毛立即閉上了臭嘴,看向了他。

隻見西瓜從衣服裏掏出了一萬塊錢,拍在了桌子上,霸氣道:“不就是錢嘛!哥有的是,輸贏憑的是運氣,輸了錢,那是自己運氣不好!”

卷毛看著那一疊紅彤彤的百元大鈔,眼裏盡是貪婪,隨即點頭哈腰,換了一副漢奸般的諂媚相,朝著西瓜豎起大拇指,“對,還是西瓜哥豪橫!”

接著,西瓜單手把卷毛給按回了座位上,話鋒一轉,臉色凝重地問道:“但是,哥們贏了錢,能帶走吧?”

“能,絕對能!西瓜哥說的這是什麽話?在賭場裏贏了錢,當然能帶走了!”

隨後,卷毛又換了一副嘴臉,斬釘截鐵地拍著胸脯保證,“西瓜哥,你就放一萬個心,不管輸贏,誰要是敢擋著你,不讓你走,我卷毛就跟誰拚命!”

“好,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