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事了拂衣去

西瓜瞪了荷官一眼,凶神惡煞。

就連小寶,也擺著一張臭臉,伸出一根食指輕輕地晃了晃。

這是提醒,也是警告。

可是他的手還在桌子底下,似乎還有些猶豫不決。

按與不按,一念之間。

一著不慎,便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我再次鄭重地勸道:“搞點兒錢來花很容易,就怕丟了酆都鬼王的臉!”

他們看向了我,一臉懵。

這是句行話。

在千門中,把不懂千術的人稱為“點兒”,老千出門去贏憨憨的錢,就叫做“搞點兒”。

至於“丟了酆都鬼王的臉”,則是我瞎猜的。

首先,荷官的口音是巴蜀那一帶的,再加上他搖骰子的手法有點像“攝魂開道”,所以,我盲猜他是西南千王巴一笑的徒子徒孫。

巴一笑年輕的時候,曾在酆都一帶做過趕屍匠,後拜在千魔仇一敗的門下學習千術,才逐漸有了今天的江湖地位。

他搖骰子的手法有點像當年趕屍的時候,搖攝魂鈴開道,久而久之,便有了“酆都鬼王”的江湖綽號。

當然,凡事沒有絕對,也不能排除我猜錯的情況。

如果這個愣頭青非要一意孤行,按下去,那麽,我隻能把這張骰子台的秘密給當眾叫開了。

相信到時候,報廢的人一定是他。

沒有哪個賭場的老板,會為了一個荷官的失誤,去得罪所有賭客。

更何況,這裏可是正兒八經的國際場所。

最終,荷官長籲一口氣,手又伸了上來。

他放棄了。

這,就是千門。

新手怕老手,老手怕千手,千手怕高手,高手怕失手,失手怕斷手,

斷手的,還特麽不如一個新手!

骰盅一開,好運即來。

222!

哇!

隻見白小寶興奮地跳了起來,就像考中了清北似的!

222,1:150,加上買豹子的1:24。

光這一把,我倆就各贏了174萬。

我回頭看了一眼西瓜,能看得出來,他也是個沒見過什麽世麵的人,竟然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一個黑鬼路過,有意無意地插了一句,“Wow,cky or fortunate!”

雖然大家都聽不懂他到底說了什麽鬼,但我們都看見荷官有些汗顏,伸手拿出胸口的小方巾,拚命地擦自己的額頭。

哈哈,丟人丟到國外去了!

這時,有個身穿白色西服的泡麵頭走了過來,頂替了荷官的位置。

不好,是暗燈!

直覺告訴我,是時候該撤了。

“各位,接下來,由我陪你們玩,你們不介意吧?”

這人說話極其風雅,談吐間有一股濃濃的咖啡味。

我瞥了白小寶一眼,示意他快走。

可孩子畢竟是孩子,他又怎麽能看懂我的暗號?

就連他的仆人老鍾,也悄悄地在白小寶的耳邊說了句話。

別人不清楚他說了什麽,但我聽得清清楚楚。

“小寶,這個人很厲害,你還是不要玩了,趁現在贏回了一點錢,趕緊回家。”

誰知小寶再次任性起來,倔強道:“我不走,我就想看看,這家夥能玩出什麽花來!”

你好奇!

可是我不好奇!

我站了起來,剛準備要走。

一隻小手卻拉住了我,哀求道:“大師,再玩一會兒嘛!”

鍾叔也看向了我,眼裏盡是渴望。

在他的心裏,小寶就是天。

拿人家的手軟。

雖然是憑自己本事贏的錢,可如果沒有小寶,就連這個局,我都進不來。

看得出來,小寶的來頭不小!

我不能輕易地得罪了他。

再次坐下,我撒了個謊,“小寶,時間不早了,我明天一早約了客戶,還得早起,隻玩最後一把!”

小寶雖然不是很樂意,但他也隻能默認。

我話鋒一轉,“最後一把了,我們可以玩大一點!”

小寶眨巴著眼睛看向我,“玩多大?”

“一百萬,怎麽樣?”

“好!”

“不過,這把我們各憑運氣,你不能跟我買一樣的!”

賭局再次開始了。

“春風拂柳”收骰。

“攝魂開道”搖骰。

依舊是砰的一聲。

幾乎是一樣的動作,卻產生了不一樣的結果。

荷官擺手,示意我們下注。

我笑了一下,將麵前的一百萬籌碼推到了大上。

而小寶沒有猶豫,推了一百萬買小。

骰盅一開。

一柱擎天!

最上麵還是個1點。

西瓜一臉悵然若失,就跟他自己輸了一百萬似的。

“哈哈,我贏了!”

小寶手舞足蹈,笑得很燦爛。

我站起來,拍了拍小寶的背,笑道:“你運氣不錯,我先走了,有緣我們會再見的!”

“大師,留個手機號唄?”

一提到手機的事情,我就感覺到大腿處有一股涼意。

可我還是強裝鎮定,“我平時比較忙,就留西瓜的吧!”

兩人互留了號碼,我們便走了。

到了前台,點了點,我們還有769500,賭場抽5%,還剩731025。

沒來得及細數,我們將錢胡亂地裝進了兩個行李箱裏。

事了拂衣去。

深藏身與名。

我永遠也忘不了門口那個保安的神情。

當他看見滿麵紅光的我和西瓜從他身邊走過時,趕忙擦了擦眼睛,一臉吃驚。

就像見到鬼似的。

他放下了反光棒,也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西瓜沒有理他,我則是微微點頭朝他示意。

坐上摩托車,我們一路狂飆。

開了一陣子,西瓜的車速明顯慢了下來。

我知道,他是有事情想問我。

他剛開口,“表叔……”

我直接拒絕了,“這裏不方便,有事回去再說!”

兩個拉杆箱沉甸甸的,我的手有點酸。

到了流星花苑,西瓜接過了兩個箱子,就跟沒拿東西似的那般輕鬆。

我倆直接上了樓。

見他臉不紅,氣不喘。

我問道:“你真的在少林寺練過?”

西瓜把門一關,點了根煙,一五一十地說起了他的經曆。

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

沒想到,就他這個體型,竟然還是一個全運會舉重冠軍!

後來因為幫人出頭,打了體校的教練,遭到了報複,便失去了參加奧運會,為國爭光的資格。

斌仔為了安慰他,帶他去錄像室看電影,結果看了《少林寺》。

年輕人有些氣盛,一時衝動,便真的上了山,去當了和尚。

寺裏的競爭很大,沒什麽背景的他飽受排擠。

後來西瓜下了山,再次犯同樣的錯,為喜歡的人出頭,醉酒鬧事,還被關了兩年。

兩年前,西瓜出來以後處處碰壁,無事可做,是放貸的王老板收留了他,才讓他有口飯吃。

聽了他的遭遇,我竟有種莫名的感慨。

這事要寫在書裏,那不就是快意恩仇的梁山好漢嗎?

金鱗豈是池中物?

這般英雄人物留在流星賓館裏,當一個看場子的打手,屬實是埋沒人才了!

廢話不多說,我打開箱子,點了五十萬,將剩下的錢都給了他。

誰知西瓜卻拒絕了,“表叔,我用不著這麽多,再說了,這衣服還是你掏的錢呢!”

看來,這家夥並不是個見利忘義的人。

現在的江湖,這種人已經不多了。

我解釋道:“誒,一碼歸一碼,拿著,說好的三七開,我也不會算賬,你先拿去花吧!”

可西瓜還是有些猶豫,遲遲不肯接過拉杆箱。

我隨手一摸,一手移花接木,拿著打火機,一臉嚴肅地看向他,“你不要的話,我就燒了啊,正好,我的偶像是發哥”

“別!”

哈哈,他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