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恨從何談起

沈南煙是真的生氣,但也不是沒有腦子……

慕容澈進來前,她給太後請過脈,老人家身體狀況很好,她這才敢在皇帝和太後麵前撒潑。

她隻是想把戲做得更逼真一些,沒成想真把太後氣到了。

太後本就是慢性心衰患者,眼下動怒直接導致心肌供血不足,胸悶,呼吸困難……

將人都支出去後,沈南煙將硝酸甘油放入太後口中,“皇祖母,把這個含在舌頭

許是難受,許是看到沈南煙就生氣,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太後閉上雙眼別過頭去。

取出聽診器、血壓計、等一般檢查監測設備,沈南煙迅速為太後做檢查……

心率加快、血壓升高……總的來說,問題不大,沈南煙快速為太後吸氧,輸液……

福寧殿外,宣武帝吼聲震天,“陵王妃不懂規矩,你也不懂嗎?太後若是被你們氣出個好歹,朕讓你拿命抵!”

“朕與太後雖然喜歡沈南煙不羈自在的性子,但不代表她可以無所顧忌!”

“今天殿裏隻有朕和太後,但凡多一個人在,參她禦前失儀,你與她同罪!”

慕容澈坐在輪椅上,低著頭,語氣淡淡的,“是。”

“你這是什麽態度?”

宣武帝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抬腳就去踹他,卻被慕容澈不動聲色地躲了過去。

宣武帝心中一驚,眼底揚起狂怒,“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竟敢躲?你眼裏還有沒有朕?”

慕容澈不以為意,語氣依舊是不鹹不淡,“父皇年紀大了,不宜動怒,扭了腰,傷了身就得不償失了。”

“你以為朕真的拿你沒辦法嗎?”宣武帝上前用力提起他的衣領,狂怒之下聲音都變了調。

“兒臣從未這樣想過,父皇知道的,兒臣隻是不在意而已!”慕容澈抬眼,目色幽深。

“你還在恨朕?”

“恨?從何談起?”慕容澈麵無表情,語氣微涼。

“論父子,兒臣的命當初是您給的,被您扔進暗衛營後,就算是還您了,我現在活著的每一天,都是自己掙的!”

“論君臣,本將從來都是問心無愧,可以調動五十萬大軍的魚符,本將自回朝之日起就給陛下了,是您嫌燙手不要……”

四目相對,一個怒不可遏,一個平靜如水。

“誰都可以說本王居功自傲,妄自尊大……但您自始至終都知道,兒臣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

兩個時辰後,太後的情況總算有所好轉。

沈南煙剛暗暗鬆了口氣,就見太後麵無表情的開口,“哀家在這宮中過了大半輩子了,夫妻倆能在禦前打起來的,你們是獨一份兒!”

“陵王妃!你是不是以為哀家不會把你怎麽樣?所以在哀家和皇帝麵前,肆無忌憚,肆意妄為?”

沈南煙先是搖頭,後又一個勁兒地磕頭,發間的步搖在寂靜的室內叮當作響。

“煙兒知道錯了,煙兒再也不敢了,求皇祖母息怒,求父皇息怒……”

太後歎了口氣,對沈南煙道,“去永壽宮外麵跪著去,一個時辰後你自行出宮,哀家這幾日不想再看見你!”

“煙兒謝皇祖母寬恕!”臨出去前,沈南煙又衝皇帝磕了個響頭,“兒臣告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等她退出福寧殿,太後拿起手邊的茶盞,朝跪坐在地的慕容澈狠狠砸去。

杯盞落在他身側,濺起的碎片在他手背上割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瞬間沿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滴滴落下。

“沈南煙自小被沈秀成苛待,沒讀過書,沒學過禮儀,你作為她的夫君應該好好幫助她,教導她,而不是處處與她針鋒相對!”

慕容澈不語,將頭又埋低了幾分。

“澈兒,哀家今天就把話跟你說明白了,沈南煙必須是我皇家宗婦,至於她嫁給哪個皇子,一點兒都不重要!”

聞言,慕容澈心中一凜,太後此言何意?沈南煙為何必須嫁入皇室?他們想做什麽?

“老七與煙兒同歲,建府這麽多年,除了有幾個通房丫頭,既沒娶妃也沒納妾……”

太後看不到慕容澈的神色,自顧自地道,“你若實在瞧不上她,趁著你們之間還沒有夫妻之實,哀家會重新給她個身份,為她和安王賜婚。”

慕容澈猛地抬頭,瞳孔驟縮,安王乃是皇後所出,他怎麽可能往敵人手裏遞刀子?

況且以沈南煙的性子,她若是嫁給老七,早晚得死在太子和皇後手裏,她雖不討人喜歡,卻也罪不至死。

“皇祖母息怒,孫兒不想另娶他人!”

“哼!”太後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最好想清楚了,不要說一套做一套,誤了人家終生!”

慕容澈重重叩首,“孫兒謹記皇祖母教誨。”

“出去!陪她一起跪著!”

“是。”

慕容澈終於消失在皇帝視線裏,他呷了口茶,冷聲道,“母後,朕覺得要不就讓沈南煙去太醫院吧?”

“糊塗!”太後拍案,“有王妃的身份在,她對大晟來說才是神女,她才會為夫君籌謀,為我大晟勞心!”

“若真讓她在太醫院待一輩子,她隻會明哲保身……那大晟多的,隻是個神醫!”

宣武帝許久沒見太後發火,放下茶盞,垂眸應聲,“母後說得對!是兒子看得不夠透徹,想得不夠長遠……”

“記住,絕對不能讓她跟澈兒和離,更不許澈兒休妻。”

宣武帝蹙眉,“您剛才不是還說讓她嫁給老七嗎?朕覺得這個主意甚好!”

“說你糊塗你還真是……”太後無奈地白了他一眼,“就沈南煙那性子,萬一哪天把老七打了,皇後還不得活剝了她?”

“可老五畢竟是麗妃的孩子,他恨朕……”

“他隻要不恨大晟的百姓就行!”太後斜眼睨著他,“難道你不恨先帝嗎?”

皇帝不語,母後說的,永遠都是對的!

太陽徹底落了下去,光線也越來越弱,沈南煙齜牙咧嘴地試了幾次,終於站了起來。

抬腳想走,身子一歪徑直跌進了慕容澈懷裏。

慕容澈眉頭不禁蹙了一下,“沒事吧?實在不行讓抱夏抱你出宮。”

“沒事!宮裏有太多人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了,我在外麵等你……”

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