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人未走，茶已涼
“就，就這？虧得俺們還起了個大早……”
“高門大戶娶親，竟還不如富紳家抬妾入府……這個寒磣呦！”
“嘁！誰說不是呢，還大臣顯貴？看了這麽久了，這赫連府上別說親朋了，連路過的耗子都繞道走了！”
“嗬，沒意思！散了！散了……”
圍觀百姓們神色各異，有悻悻離去的，有幸災樂禍繼續往前擠的……
在一陣陣質疑聲與嘲諷聲中，死氣沉沉的迎親隊伍徑直進了赫連府的大門。
就在家丁要關門的一瞬，秋綏突然帶著一隊狼衛站了出來，“這朱紅色的大門，隻有當朝官吏能用……赫連府這是藐視王權嗎？來人，給他拆了！”
“是！”
管家見對方要拔刀，哪敢讓他們動手，趕忙上前，點頭哈腰地道，“小將軍別生氣，我們自己拆，馬上就拆！”
角落裏，男人看到就連那寫著赫連將軍府的匾額也被下人匆忙拆了，牙齒咬得咯吱作響，一瘸一拐地朝後院走去。
正堂裏，因著沈南煙的人在，大婚儀式不得不按流程繼續舉行。
“一拜天地！”
坐在上首的達奚淳雅，妝容精致，滿頭珠翠，竟也穿了身大紅色的衣裙。
那一身紅衣，一看就是準備了許久的，甚至比新娘子的嫁衣看起來還要豔麗華貴！
她斜眸睨著眼前的一對新人，目色欲裂，咬牙切齒，他怎可一襲紅衣，與旁人締結百年？
一旁的赫連靖弘，並未注意到達奚淳雅的反常，他怔怔地望著空****的院子，眸色越發黯淡，心中異常苦澀。
虧他還想著就算暫時失了勢，也絕不可丟了赫連家的顏麵，掏空最後的家底兒，重金準備了這百張席麵……
人未走，茶已涼，赫連家百年基業，到底是敗在了他的手裏……
“二拜高堂！”
赫連錚與劉芷嫣各執喜帶一角，轉身麵對赫連靖弘與達奚淳雅……
“啊——”
二人正欲行禮，達奚淳雅忽然發瘋般的抱頭尖叫，隨即起身用力撞向赫連錚與劉芷嫣，朝院子裏衝去。.
大紅喜帶無聲墜落，卻無人在意，眾人回身，看著那瘋癲的女人嘶吼著，哭嚎著，將一桌桌席麵用力掀翻在地。
“啊——”
誰要做他的娘？她該是他的妻才對！
“到底為什麽啊？我達奚淳雅到底做錯了什麽，要落得這般下場？”
“長公主駕到——”
眾人心驚，雙目圓睜……她怎麽來了？她果然來了！她終於來了！
除了達奚淳雅，眾人紛紛出門去迎，與圍觀百姓一同跪地叩首，“吾等參見攝政長公主，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
“謝長公主！”
眾人紛紛起身，偷偷瞧了眼一身玄衣，頭戴鳳冠步搖的沈南煙，瞄著她身後跟著的近百名官員，垂首竊竊私語。
“這朝中文武官員都在長公主府門口跪了好幾日了，看來是今日又去了，然後屁顛屁顛跟著來的！”
“要我說這赫連家可得好好謝謝長公主的恩情啊，不然一個賓客沒有，這喜事辦得多糟心啊？都白瞎那些吃食了！”
“……”
議論聲越來越遠，沈南煙站在院子中央，看著眼前的滿地狼藉與灰突突的院子，眉心陡然蹙起。
“這大喜的日子，赫連夫人擱這兒發什麽癲呢？是不滿本宮賜婚的旨意嗎？”
昨兒個下了一夜的雨，地上到現在都還沒幹，又髒又濕，瞧了眼自己的紅色新衣，想著好漢不吃眼前虧……
達奚淳雅抬手扶了扶有些鬆散的發髻，用力吞下口中那抹腥甜，雙膝跪好，低眸垂首，“民婦參見攝政長公主，長公主萬福金安。”
“嗯。”
達奚淳雅剛準備站起來，轉了轉眸愣是沒敢動……這死丫頭沒說平身！罷了，跪都跪了，此時貿然起身，保不齊又是麻煩一樁！
環顧四周，沈南煙蹙著眉眼，輕輕歎了一聲，“是本宮疏忽了……”
“本宮隻想著在劉文達一幹人等斬首前，趕緊讓芷嫣姑娘嫁過來，這樣便可名正言順地赦了她的罪！卻沒考慮到赫連大人有傷在身，赫連夫人斷了拇指猶如殘疾……”“雲柒？雲夢？”
“屬下在！”
“本宮給你們兩刻鍾的時間，馬上幫著赫連大人，將府中各處裝扮起來！”
“是。”
音落，一箱箱喜字，大紅燈籠……很快被狼衛抬進了院子裏。
沈南煙一身矜貴地走到劉芷嫣身前，握著她的手，溫柔淺淺地開口，“說到底，是本宮對不住你……”
“若不是初入朝歌城那日，本宮無意間說出了赫連錚的情事……也不會讓你被心思歹毒的人盯上，遭受那般淩辱！”
“長公主言重了！”劉芷嫣僵硬地抽回手，猶豫再三，後退一步，躬著身子道，“紙包不住火，既然遇到了錯的人，有些事情就注定會發生，隻是早一些晚一些罷了！”
聽著二人意有所指的對話，達奚淳雅眉心擰成了疙瘩，她們……莫不是知道了什麽？
眸光流轉，她忽地勾起唇角，冷嗤一聲，知不知道又能怎樣？若是有證據，那兩個小賤人早就拿出來了！
再者說了，她可是赫連府的當家主母，誰敢跟她對著幹？在這四四方方的院子裏，誰又能鬥得過她？
“你想得開最好！”沈南煙眉眼驟冷，語氣也不似方才那般和善，“知道你沒帶嫁妝，本宮送你一套鴛鴦喜被，願你能得償所願，早日誕下赫連家長孫！”
她竟還在逼她？她就不能由著她躲在這赫連府裏苟且偷生嗎？
劉芷嫣猛地抬首，聲音冷得能淬冰，“民女，謝過長公主！”
鴛鴦喜被？還赫連家長孫？簡直白日做夢！達奚淳雅心中咒罵不斷，瞧著漫天飛舞的大紅彩綢，心中憤恨已然到達了頂點。
一群人裏，唯有沈南煙看著這滿目的紅，微微勾起了唇角，“這會兒終於有點兒辦喜事的樣子了……”
“本宮是來吃喜酒的，儀式進行到哪一步了？”
赫連府管家急忙上前，“回長公主，該拜高堂了！”
“哦？”沈南煙瞄著仍舊跪在地上的達奚淳雅，對穿著喜袍的赫連錚揚揚下巴，“後母也是娘，快去扶你母親起來……進去繼續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