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男兒帶吳鉤血雨覓封侯

時光流逝。

一位位才子書生,落筆疾書,在落下姓名後的那一刻。

他們將宣紙拿起,看著自己寫的詩句,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將詩句交上去後,都站在了甲板上,昂首挺胸,擺足了姿態,眼神期盼的看向了三層。

希望能夠得了上官蘭溪的好感。

暖陽西落。

天際大片的雲朵,被暈染成了火紅。

蔚藍的天空,仿佛被披上了一層赤霞,煞是好看。

橙紅的光,從天際垂落,將碧水渲染成了金紅之色。

波光粼粼之間,閃動的金紅光斑,讓人目眩神迷。

畫舫上,一盞盞燭火,被點燃,懸掛在畫舫各處。

將每個人的臉,都被照耀成了暖色。

體瘦骨勁的瘦金體,躍然紙上,葉青寫完六首詩詞後,將宣紙交給了齊衡。

不等張修然結果細看。

葉青再次提筆,閉目凝神,讓張修然微微蹙眉,巋然不動,凝視著眼前這張溫和俊朗的麵容。

半刻之後。

狼毫落入硯台中,扭動身姿,浸滿墨汁。

那讓人驚歎的瘦金體再次浮現。

張修然忍不住站起了身,側身探頭瞧葉青寫的是什麽。

當見到一句句或精秒絕倫,或大氣磅礴的詩句躍然紙上。

他臉上的玩世不恭,瞬間消失。

當看到葉青最後落筆寫上了他的名字。

張修然眉頭微蹙,眼神閃動了幾息,他拿過齊衡手中的宣紙,對比兩張紙上的詩句後。

再看向葉青時,隻剩讚歎和唏噓。

他心中暗道:“葉青這一招玩的真是漂亮。”

“他自己的詩句,當的是絕佳,按照以往宮玉秀所作詩句,應該能比個不相上下。”

“但他寫給本公子的六首詩詞,不說名垂青史,也不逞多讓。”

“到時……”

想到結果。

張修然眼含笑意,迎上葉青的星眸,玩味兒道:

“葉青,真有你的,最後還是讓本公子明著跟公公對上了。”

葉青拱手,滿臉認真道:“這般,才是最好的法子。”

頓了一下。

張修然挑了下眉,山水銀扇虛點葉青,一副‘原來如此’的笑容。

“感情之前本公子問你時,你點頭又搖頭。”

“果然不愧是本公子看中的人,鬼點子就是多。”

謙遜一笑的葉青,坦然應下了。

“張公子見諒。”

直起身子,拿起葉青麵前宣紙的張修然,看著賞心悅目的詩句,感慨道:

“你這一招,屬實是出在了本公子心頭上,讓本公子無法拒絕。”

“今夜,又要出風頭嘍。”

話落,張修然將署名葉青的宣紙給了葉青,拿起其身前桌上的宣紙,吹了吹紙上的墨跡,小心翼翼的疊起,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葉青也拿起宣紙,慢步跟了出去。

酉正時分。

當!

一聲鑼鼓響。

畫舫上眾人全都停止了動作,不再言語。

眼神期待的看向了三層甲板。

手持精巧鼓槌的宮玉麗,站在一麵精巧的銅鑼前。

她朗聲道:

“時辰已到,今日,有京都上官氏嫡女蘭溪小姐蒞臨淮陽,其蕙質蘭心,詩才卓然,由她做今日詩會評判,諸位以為如何?”

說話間。

上官蘭溪重新戴上了鵝黃麵紗,款款走到了護欄前,在宮玉麗話落之後。

她開口道:

“小女子上官蘭溪,見過諸位。”

鵝黃孺群折疊,上官蘭溪款款施了一禮。

眾人目光聚焦在嬌俏的身影上,眼眸大都閃著亮光。

“見過上官姑娘。”

“上官姑娘詩才之名傳揚神啟,由上官姑娘做評判,我等自然認可!”

“蘭溪小姐能夠主持詩會,是我等之榮幸。”

……

一連串含蓄的讚美之言,毫不吝嗇的從眾人口中傳出。

依靠在二層護欄旁,慵懶扇著折扇的張修然,斜眼看向目不斜視,表情毫無波動的葉青道:“這真的是個好姑娘,你如何想?”

葉青笑容溫和,神情淡然道:“白雲中青天,可望不可即!”

細細一品的張修然,朝葉青豎起了大拇指。

“一語中的,而且,這詩句,可以用來當拈字流觴。”

下一瞬。

張修然好奇的看著葉青道:

“真不知道你這腦子是怎麽長的。”

“這等能讓眾人追捧的詩詞,張口就來。”

他不等葉青說話,便自顧自的懊惱道:

“本公子怎麽就同意了你走仕途這條路。”

“咱們神啟,重文輕武,憑你的書法和詩才,聲名鵲起,憑借現在的年齡,自成一派也不錯。”

葉青扭頭看向張修然,雖然笑容溫和,但眼神堅定道:

“如果那般,張公子,你還會高看在下一眼,拿在下當朋友麽?”

厭煩之意浮現於臉上,不等張修然開口。

葉青自顧自道:“你韜光養晦的功夫,需要同墨姑娘或者上官姑娘學學。”

“你的激將法太低劣了。”

沒想到直接被挑明,張修然沉默了片刻,悠然道:

“你太聰明了,本公子知道你早晚會猜到,但本公子沒想到你會明說。”

“你懂就好,保持距離,對你我都好。”

灑脫一笑的葉青,雙手負後道:

“張公子,那你就要想錯了,我葉青,一飯之恩,湧泉相報。”

“我說過,要努力到同你平起平坐的那一刻。”

“走文壇是快,但太虛浮了。”

“從底層走仕途,掌控的力量才牢固,你希望的也是這般吧?”

張修然眼神複雜的看著葉青,對上官蘭溪念著的那些毫無深意的虛華詩詞,充耳不聞。

山水銀扇輕敲葉青肩頭,看著葉青扭頭過來,充斥著探尋的眼神,唏噓道:

“你啊,太想當然了,你現在隻是螻蟻。”

葉青想到這些時日被牽著鼻子走。

心中就生出了一股無力感。

深吸口氣,腦海中閃過這十七年渡過的種種劫難。

被操縱的命運,讓他心中滿是憋悶。

既然已經踏出了第一步,現下認識的所有人,都以他為棋子。

為何棋不能砸死棋盤,成為棋手?

想到這,葉青凝重道:“生如螻蟻。當立鴻鵠之誌,命似紙薄,應有不屈之心。”

聞言,被說到心坎的張修然,眼神複雜,幾息後默默的伸出了手。

啪!

君子擊掌為誓,天地共鑒,神鬼為證。

葉青收回手,看著卸去偽裝,滿臉嚴肅的張修然道:

“張兄,今後當如何?”

滿臉認真的張修然,山水銀扇指向天空,火紅的霞光照耀在銀扇上,折射到其臉龐。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修長的手,將折扇壓下。

葉青開玩笑道:“有福同享就成,有難同當就算了,你我雖是朋友,但你的難,眼下我無能為力。”

表情瞬間僵住的張修然,啞然失笑道:

“葉青,你真是個妙人啊。”

葉青收回手,看著天際即將沉淪的霞光,嘴角上揚道:

“張兄,今夜,你我二人改變命運如何?”

瞬間呆愣的張修然,看著溫和俊俏的側臉,充滿了自信,竟感覺有些虛幻,很不適應。

螻蟻之身的葉青,看著映目紅霞,推倒了張修然等人為他安排的軌跡,選擇反客為主。

沒聽到張修然的回話。

葉青扭頭,見放縱不羈的紈絝公子,眼神閃爍,很是糾結,便淡然道:

“男兒帶吳鉤,血雨覓封侯。”

瞬間,張修然的眼神堅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