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葉青,你真是個聰明人

陳誌視線落在了為首那身穿七品淺綠官服,不怒自威,一眼瞧著就有些陰沉的黑臉官員身上。

見官三分怯,即便陳誌已經豁出去了,膽大包天到挾持獄卒小吏,但真的見到了官員出現,眼神不由閃動,語氣更是怯懦了起來。

“你,你是哪位大人?”

下一瞬,陳誌便昂頭吆喝道:

“我要見青天知府!”

淮陽府衙正七品推官馬修,上前一步,消瘦的臉上讓人對視而心驚的三角眼落在了陳誌佯裝要用力砍下的刀上。

馬修駐足,平靜問道:

“你所犯何罪?為何要求見知府大人?”

其身後,從九品司獄司司獄劉維康,一身淺青官服,模樣瞧著忠厚,在這一刻不由渾身一顫,他想要開口,最後畏懼的看了眼馬修的背影,默默的往後退。

此時,陳誌趕忙開口道:“小人陳誌,被誣蔑殺人滿門,蒙冤入獄。”

“小的自知挾持獄卒是死罪,但小的不甘心背著這樣的罪名死去,這才鋌而走險,希望能夠麵見知府大人!”

話音一落。

馬修身後的捕快和衙役,眼神古怪的對視。

獄卒李四,更是渾身發顫,不敢置信的看著陳誌。

馬修眉頭緊皺,神情變得陰桀,讓陳誌握刀的手不停的哆嗦起來。

鋒利的橫刀刮掉了張三脖子上一些的皮肉,頓時鮮血淋漓,侵染了脖領。

站在眾人身後的鄭明,蒲扇大手落在了即將退走的劉維康肩膀上,嚇得對方渾身一哆嗦。

劉維康麵如紙白,哀求的望著鄭明,拱起了手不停的搖晃,低聲道:“鄭不良尉,放我離去,定有重謝!”

可鄭明絲毫不為所動,放在其肩上的手,落在了劉維康的脖子上,宛若捏雞脖子一般,讓劉維康眼神充斥著絕望。

而鄭明看著陳誌身上的獄卒衣服,又看向前麵站著的獄卒李四,心中浮現了一抹憤怒。

前方,馬修腦海中思索了一下滅門案的卷宗,並未有陳誌這麽一號人。

他扭頭搜尋劉維康的身影,便看到了怯懦的雙眼,還有鉗製著劉維康的鄭明,他頷首示意後。

馬修這才回首看向陳誌道:“本官已經知曉,自當滿足你的心願。且放下刀,隨本官去府衙。”

眼神中流出了激動眼淚的陳誌,感恩戴德道:“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就在他剛把刀移開的瞬間。

便想起葉青說的話,立馬眼神一凝,刀重新回到了張三脖頸上。

剛剛鬆了口氣的獄卒張三,還沒來得及發出劫後餘生的慶幸歡呼,再次陷入了絕望。

隻見陳誌驚疑不定的搖頭道:“我不信爾等,你們官官相護,我必須見到青天知府,才放下刀!”

頓時,一眾人等都皺起了眉頭。

說著,陳誌更是上前,揪住了張三的後領,聲嘶力竭的喊道:“你們退後,我要出了這大牢,不然我要這獄卒陪我一起死!”

嘩啦啦!

原本一直沒動的捕快和衙役,在陳誌拒絕馬修命令,並挑釁府衙的這一刻,紛紛抽刀上前,將陳誌包圍了起來。

陳誌表情立馬大變,刀不由的用了些力。

“馬大人,救救我!”張三感受到刀鋒微微沒入皮肉,些微的疼痛讓他忍不住開口告求。

厭惡的瞥了眼沒出息的張三,馬修抬手一揮,不再說話,朝外走去。

眾捕快和衙役立馬後撤。

見狀,陳誌鬆了口氣,揪著張三後領往前走。

馬修在經過被鉗製的劉維康身邊時,冷聲道:“希望你隻做了這一件糊塗事。”

劉維康頓時麵如死灰,絕望的閉上了眼,任由鄭明捏著脖子提溜了出去。

人流不斷的街道上,百姓紛紛駐足圍觀。

重見陽光的陳誌,留下了激動地淚水。

不多時,深緋官袍的陳裕明便出現在大牢前:“我就是淮陽知府陳裕明,你有何冤情,悉數道來!”

當啷!

陳誌手中的橫刀掉落在地,朝陳裕明跪拜,悲痛欲絕的哭喊道:

“嗚嗚嗚,見過青天知府,請青天大老爺為草民申冤!”

……

兩刻鍾後。

府衙明堂內。

端坐高位的陳裕明怒不可揭,手中驚堂木重重的拍下。

啪!

“將司獄劉維康押入大牢,徹查司獄司。”

“另將三郎廟村鄉紳李友押上堂來!”

“是!”捕快抱拳躬身,領命離去。

感激涕零的陳誌,不停的磕著頭。

“謝青天知府為草民申冤!”

陳裕明憐憫的看著陳誌,不忍的看著陳誌道:

“陳誌,且先不論你滅人滿門乃是栽贓嫁禍。你挾持獄卒,意圖越獄,罪狀確鑿,你可認罪?”

“草民認罪,草民自知此番行徑違反神啟律例,甘願以死謝罪。”

陳誌將額頭緊貼地麵,誠摯的應下了自己的罪名。

律法無情人有情,陳裕明歎息一聲,聲音平和了一些道:

“念在你乃是被逼無奈,並幫本官揪出府衙惡瘤,更是誠懇認罪,若你被栽贓為實。”

“本官免你死罪,發配寧古塔,服勞役三年,三年期滿可恢複良籍!”

陳誌表情大變,麵若死灰。

寧古塔位於神啟北部,地處邊疆,距離淮陽路途遙遠,可能前往寧古塔的途中,陳誌就埋骨他鄉。

若僥幸不死,可到了寧古塔,那裏夏炎冬寒,時常遭受北方蠻族肆虐,不是死於勞役,就是死於戰火之中。

總而言之,神啟發配寧古塔的囚犯,百不存一。

不過,陳誌眼中浮現了希冀之色。

百不存一,但終歸是有人能活下來。

“謝大人恩典!”

剛感謝完,陳誌不由想起了給他出謀劃策的葉青,心中一動。

他再次叩首喊道:

“草民稟告青天知府,草民所囚牢獄之中,還有一人同草民一般蒙受冤情。”

陳裕明眉頭緊皺,不滿的看向了推官馬修。

後者直接拱手欠身道:

“下官失察,願受責罰。”

“責罰之後本官定有論處,現在先將你先將陳誌所說蒙冤之人帶上堂來。”

陳裕明麵對心腹的告罪,打了個哈哈。

心知肚明的馬修,再次拱手欠身,轉身離去。

而站在明堂角落裏的鄭明,渾身一顫,眼神浮現了森然。

他在心中暗道:“葉青,你還真是個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