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屬下魯莽了

按照大齊慣例,正月十五前文武官員俱是不必當值的,但李陵卻是不能得閑,巡防司不僅管著京中城護,還管著京內的治安。

所以,即便是過年,也是鬆懈不得。

這日,李陵與靜姝用罷早飯便是一個忙著去前廳理事,一個往外走,去衙門當差。

李陵剛出二門,便見門侍匆匆從外進來,李陵見他手中拿著拜帖,問道:「這麽早,是何人來拜見?」

門侍奉上拜帖回道:「是官學裏的柳韻之柳先生,正侯在門外,說是要拜見二夫人。」

李陵接過拜帖,見果然是那個江南的柳韻之,他臉色沉了下來,不悅道:「不用去內院告訴夫人了,我這就去會會這人。」

門侍答應著,便躬身退回了門上,李陵大步出了門,果見一青年男子立在門外。

「閣下便是柳先生嗎?」李陵立在門廊下,開口問道。

柳韻之聞言掀眸,見對方器宇軒昂,身上穿著正二品的武將官服,便猜出此人便是鎮國公府世子,蔡倫曾跟他提到的那個巡城司指揮使李陵了。

他麵色淡淡,拱手道:「在下正是柳韻之,前幾日柳某不幸落難,承蒙府上沈夫人仗義搭救,今日特來登門道謝。」

李陵沒有回禮,冷著臉道:「內子一向良善,莫說柳先生是舍妹和內弟官學裏的老師,便是不相幹的人,她亦會出手相救。區區小事,柳先生不必掛懷就是。」

言外之意就是任何阿貓阿狗落難,靜姝都是會出手相助的,是他自作多情了。

柳韻之怎聽不出李陵話裏的意思,他淡淡的笑著道:「李將軍久經沙場,見慣了生生死死,這等小事自然不會掛在心上。但對在下來說,沈夫人此舉便是對柳某的大恩,柳某不能不掛在心上。」

他頓了頓,看著李陵繼續道:「夫人大恩,柳某不僅要掛在心上,而且此生難忘。」

聽他這樣說話,李陵廣袖下的手漸漸緊握成拳,冷聲回道:「內子今日事忙,沒工夫見你,柳先生請自便罷。」

說罷,李陵便要拂袖而去。

誰知,柳韻之卻是不急不躁的回道:「無礙,沈夫人若是此刻正忙著,柳某在這裏多候著一些時辰便是了。」

「先生請便。」李陵心裏雖十分不痛快,但他能攔著人家進府,卻不能攔著人家立在門外不是。

他氣惱著扔下這麽一句,便翻身上馬,與梁進兩個飛奔而去。

行了一段,李陵忽又停下,轉頭對著梁進吩咐道:「你回去告訴門上,就說是我的命令,不準他們再送這個柳韻之的拜帖給夫人,今後他再來,也一律不準送。」

梁進方才在門外候著時,也隱約聽到了二人的談話,他氣憤道:「這姓柳的好生不知天高地厚,將軍,我這就去將他暴揍一頓,然後趕出京城去,如何?」

梁進原也是世代官宦人家出身,隻是其祖父為官時不慎卷入了武帝時期的奪嫡風波,失勢後舉家獲罪,成年男子皆被罰去充軍。

梁進原是被發配到北疆偏遠之地充軍,後在軍中屢次立功,少有英名,被李陵賞識,李陵便輾轉將他調進了巡城司,沒過幾年,他便憑著本事成了李陵的心腹副官。

少年的遭遇,使梁進形成了寡言縝密的性格,從不喜形於色。

驟然聽他這番話,李陵劍眉微蹙,怔怔的看著梁進道:「你今日是怎麽了?」

梁進趕緊抱拳道:「是屬下魯莽了。」

李陵冷哼著道:「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輕浮之輩,給他吃個閉門羹就算了,不值得如此。」

這姓柳的心思,李陵一看便知,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的愛慕是掩飾不住的,況且這姓柳的愛慕的還是他

的妻。

論私心,李陵很讚成梁進所言,他確實恨不得將他暴揍一頓。但若如此,又真是有失風度。

畢竟,人家隻是登門道謝而已。

「屬下這就回去告訴門侍。」語畢,梁進調轉馬頭,朝著來時的路飛奔而去。

方才李陵那句「你今日是怎麽了?」讓梁進一貫平靜如水的心驟然狠狠的揪了起來,幸好又被他不動聲色的強壓回去。

梁進緊握馬韁,**良駒風馳電掣,冬日清晨的寒風刺骨,卻是吹不涼他額上不斷滲出的熱汗。

靜姝在議事廳忙到到了響午剛要回去用午飯,三姑娘便從外麵興高采烈的跑了進來,還未進門,便衝著裏麵嚷嚷著道:「二嫂,二嫂,你猜誰來了?」

靜姝起身,迎上她問道:「誰來了啊?看你興奮的。」

三姑娘跑到靜姝跟前,靜姝拿出帕子幫她擦汗,三姑娘朝著她興奮的說道:「柳先生來了,我方才正要出門,到了大門口正好碰到柳先生在門外候著呢。」

靜姝問道:「怎麽還讓人家在門外候著啊?快將人請進來啊。」

三姑娘道:「我已將柳先生請到會客廳裏了。」說著,她又忍不住撇著嘴道:「柳先生已經在門外候著一上午了,也沒人進來通傳一聲,我氣得將門侍罵了一頓,門上的居然說早上便進來傳了,是二哥攔下了拜帖,還說二哥交代他們,說不讓柳先生進門。」

說著,三姑娘便忍不住抱怨李陵道:「二哥怎麽能這樣對柳先生無禮,真是太不像話了,二嫂,你回去要好好說說他。」

李陵做得是挺過分。

靜姝心裏想著,嘴上仍舊忍不住替李陵找補:「興許這裏有什麽誤會罷。」

說著,她拉著三姑娘便往外走:「走罷,既然柳先生登門,咱們去見見罷。」

柳韻之在鎮國公府門外喝了一上午西北風,被三姑娘請進會客廳飲了兩盞熱茶,才算暖和過來。

靜姝帶著三姑娘進了會客廳,見了柳韻之,她施禮道:「不知柳先生到訪,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柳韻之起身回道:「柳某唐突拜訪,還望夫人不要見怪。」

幾人坐定,柳韻之說道:「前幾日柳某被簡郡王府刁奴所傷,多謝夫人和三小姐仗義搭救。」

提起這茬,三姑娘氣憤道:「這起子奴才仗勢欺人,著實可恨,奴才在外行凶,也是主子馭下不嚴,那些動不動就要上諫的文臣這會子怎麽都成了啞巴了,竟縱著簡郡王府如此。」

看著三姑娘義憤填膺的模樣,靜姝對著柳韻之笑著道:「小姑口無遮攔,讓先生見笑了。」

柳韻之哈哈一笑,他衝著三姑娘爽朗道:「瑾嫣愛憎分明,倒是與為師肖似。」

三姑娘聽老師誇她也不忸怩,直截了當的趁機說道:「先生不如送我一本您的詩集作為獎勵罷。」

柳韻之聞言,回道:「這要你作出一首能讓為師滿意的詩詞才能贈送。」

聞言,三姑娘立馬蔫了下來,靜姝看著她笑道:「你好好跟著先生學罷,若是學好了,先生自然會雅贈不是。」

柳韻之點點頭,隨即從袖袋中拿出一本書籍,對靜姝說道:「夫人仗義相助,柳某感激不盡。這是柳某這些年遊曆四方所著成的遊記,贈與夫人翻看解悶,還望夫人不要嫌棄。」

「妾身不過舉手之勞,先生不必掛懷的。」說著,靜姝接過柳韻之捧過來的書籍,拿在手中翻看後,驚訝道:「先生竟遊曆過這多麽地方。」

柳韻之回道:「柳某無官一身輕,自在閑人,閑來無事便喜歡四處看看。」

這書中不僅記載著大齊風貌,就連大齊周邊列國樣貌風土亦有詳細記載

靜姝合上書籍,複又遞給柳韻之,回道:「這書凝聚著先生心血,妾身不好接受。」

柳韻之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笑著道:「一點心意不成敬意,夫人且收著吧,權當柳某對夫人相救的謝禮。」

既然柳韻之這樣說,靜姝也不好再推辭,她收下了遊記,回道:「如此,那妾身便收下了,多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