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第37章 第 37 章

“你來了。”

金色的納塔沙金翅鳥停留在塞西爾的指尖, 他在鳥兒柔軟的翎羽上饒有興致地輕撫了兩下,背對著柏林的方向閑適地開口。

正想躡手躡腳嚇塞西爾一跳的柏林遺憾地撇嘴,無聲朝著塞西爾做了一個鬼臉。

他隱約清楚塞西爾的神力隨著跟他的相處在增強, 但具體有什麽變化, 柏林說不上來。

能一瞬察覺到他的到來,比起先前熟睡中發現不了他的靠近,顯然在感知上敏銳了不少。

半小時前才跟“小塞西爾”一起走回宿舍,柏林對塞西爾很難感到陌生。

隻是看習慣了短發的塞西爾, 再加上近日裏為了白天的高強度訓練養精蓄銳, 有一陣子沒來夢裏了,再回看長發的他,總會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對於柏林來說,他每天都有跟塞西爾在生活裏見麵, 沒意識到對夢裏的塞西爾來說,上次見到他已經隔了好多天。

他回過頭, 自穹頂天窗灑落下來的日光籠罩住他, 那雙許久未見到的黃金瞳依然璀璨奪目。

漆黑的長發披在肩頭, 隨著轉動滑落下來, 跟純白色的神殿長袍形成鮮明對比。

塞西爾很少會穿白色的衣服, 神殿裏來往的侍從人人都穿代表聖潔的白色,隻有塞西爾就好像有意在這方麵給神殿添堵, 大多身著黑金相間的服飾,越繁複越好。

而今天他不僅穿了純白色的長袍, 還戴了金色的耳飾,臉頰上塗抹著奇異的紋路。

白色的顏料在臉頰兩側、中庭, 眼周形成獨特難以描繪的圖騰, 讓柏林一時驚奇地微微睜大眼睛。

塞西爾轉過頭默許了他的左右端詳, 輕笑著俯身:“小林,你很久不來看我了。”

柏林摸摸腦袋,有點不好意思:“最近在忙著訓練,每天練舞耗費的精力太多了,晚上需要時間休息,所以……”

“沒關係,我明白的。”

塞西爾微微一笑,打斷了柏林。

這段時間在柏林的教授下,塞西爾基本能做到無障礙溝通了,對現代世界有了大致的概念。另一方麵,他卻很少向柏林傳遞有關於這個世界的一切——因為他能感受到,夢裏的一切對於柏林來說,隻是短暫停留的夢境,並不重要。

他對這裏沒有歸屬感,有的隻有短暫升起的興趣,沒有深入了解的欲’望。

他對塞西爾有單方麵的分享欲,卻從未想要了解這個世界。

這是正常的。塞西爾給納塔沙喂了一點自己的血,垂下眼看著金翅鳥眷戀親昵地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指尖。

金翅鳥飲他的血能二次蛻變,延長壽命,所以在需要血液的時候,會從高高的天空上降落到他身邊,願意偶爾主動親近他。

神官留他在這裏,是需要依仗他擁有的神力,完成民眾祈雨的願望,鞏固神殿崇高的地位。

隻有柏林既不有求於他,也沒有強烈的牽掛。

他單方麵的來,對塞西爾很好,這種付出是單向的,無條件的,塞西爾沒有什麽可以回報他。

但塞西爾近日裏漸漸意識到,正因為這種好是沒有索取的,也意味著隨時可以停止付出或收回。

神官對他沒有感情,但塞西爾清楚他們需要他。

金翅鳥想要有益於它的血,神力灌注洗刷的滋味太過美妙,會無法控製地隔三差五飛來他的身邊。

唯有柏林,他跟塞西爾之間的這種羈絆,現下卻不足以讓柏林為他在這個世界長久停留。

柏林擁有很多。朋友,家人,夢想,無條件愛他的人,現在甚至擁有了另一個世界的“他”。

而塞西爾隻有柏林。

塞西爾的世界原本是一片空白,是柏林帶來

了色彩。

他想讓柏林像金翅鳥一樣,對他有牽掛,對他念念不忘。

這幾日,他每天都在等柏林來。

一天,兩天,三天。

第五天太陽落下的那一刻,塞西爾清楚柏林今天也不會來了,因為他每次來的時候都是陽光正好的白日。

那晚他在庭院裏坐了半夜,在認真地想柏林會不會從某一天起,就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座神殿裏。

塞西爾開始思考,他要怎麽才能讓柏林為他停留,不會拋下他。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柏林能帶走的東西,也沒有他想要的東西。

起初塞西爾覺得另一個世界出現了“他”是好事,現在他在想柏林會不會因此忘記夢裏的自己。

哪怕那個人也是他自己,另一個世界的他,會不會替代塞西爾的位置?

柏林不知道塞西爾在想什麽,他好奇地認真注視著塞西爾臉上的圖騰:“這是什麽?”

“今天有祭祀。”塞西爾的指尖在柏林的臉上拂過,淺笑著低聲告訴他,“這是象征著光明神的圖騰。”

柏林感受到塞西爾的指尖溫柔地在他的額頭劃過,用手勾勒著跟他麵容上一樣的圖案,將這個下意識記了下來,“世界上真的有神嗎?神也會消散嗎?”

他隻主宰這個世界嗎?

柏林的世界表麵上風平浪靜,實際上也有超自然生物的存在,那麽神明又是否存在著呢。

臉上畫著圖騰,戴著金色桂冠,塞西爾看上去就像古畫中的人。

他笑笑:“那不重要。”

“就算神明存在,人類也不會引起祂的注意,就好像走在路上的人,不會低頭去關心地麵上的螞蟻要如何生存。無論螞蟻搬運了幾粒麵包屑,多少隻螞蟻餓死凍死,人們哪怕看到了,也不會在意。”

“如果祂真的想做什麽……”塞西爾笑了,“以人的力量,也無法改變什麽。”

柏林聞言點點頭,放棄深究這個問題:“你說得對,有沒有都沒差別。”

塞西爾收回手:“今天要舉行祭祀,神殿的人一會要來。雖然我很高興你來夢裏見我,但你提前回去吧,改天再來看我。”

“神殿的人沒辦法對我做什麽的,他們碰不到我。”柏林還記得第一次進入夢境時的那個護衛,他的手徑直穿過了柏林的身體,“我來是想跟你說,我接下來要正式回歸啦,會比較忙,可能下一次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來夢裏了。”

柏林有點不舍地看看塞西爾:“你真的不需要我再多待一會兒嗎?”

塞西爾定定地注視著柏林。

他微微偏頭,沒有將自己的隱憂說出口。

他一直在思考,為什麽神殿的人明明知道柏林的存在,神官卻一直沒來這裏見他。對於最害怕變數的神殿來說,這明顯不正常。

這也就意味著,要麽柏林的出現對神殿來說不是變數——就像神諭中所說的那樣,一切都是注定的。無法改變,就不會幹涉。

要麽他們知道柏林不屬於這個世界,不會威脅到他們的位置,不想浪費時間與精力。

至於為什麽塞西爾能夠觸碰到柏林,夢裏的其他人或物卻無法碰到他,塞西爾知道唯一的差異就是神力。

擁有神力的塞西爾能夠穿透兩個世界的界限,所以這個世界的一切跟柏林是交錯的,他卻能找到重疊的落點。

所以身為普通人的侍衛無法觸碰柏林,神官卻不一定。

哪怕神官的神力在塞西爾看來微乎其微,但他們的確有一定的幾率,能夠對柏林做些什麽。

如果想確認這一點,隻需要弄到一件附有神力的物品,讓柏林試試能否碰到實物。

但塞西爾目前的神力無法賦予,也無法

接觸到珍貴的藏品。

他不想通過讓柏林接觸神官,去賭某種可能。

於是塞西爾最終道:“嗯,我不需要你在這裏陪我。”

他朝柏林偏頭笑了一下:“明天就是回歸日了吧?對你來說很重要,好好休息。”

柏林見塞西爾答應得這麽痛快,莫名有點失落地摸摸鼻子:“哦,那好吧。”

他揮揮手:“那我忙完這一陣,再來看你。”

塞西爾看著他“嗯”了一聲,在柏林的身影變淡逐漸消散之前,背在身後的手微微收緊又鬆開,縹緲的道別模糊不清:“……我在這裏等你。”

柏林從夢中猛地睜開眼睛。

他望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腦海中還隱約回響著塞西爾剛剛的話。

訓練期體力消耗大,精神集中,柏林在今天入夢之前,的確忽略了一些本應注意到的地方。

比如現實中的塞西爾跟夢中的塞西爾,明明是一個人,卻又好像是兩個獨立的個體。

他們沒有共同的記憶。

這意味著柏林之前搞錯了一點——他在現實中每天跟“小塞西爾”見麵,不意味著夢裏的塞西爾能感受到他們相處的一切。

柏林晃了晃腦袋,一時間沒有了睡意。

他坐起身按亮了台燈,打開了手機的備忘錄。

半小時後,柏林看著用備忘錄畫的塞西爾,忍俊不禁。

他左看看右看看地欣賞著自己這幅畫。

夢裏的塞西爾猶如真正的神祇那般,圖騰為那張趨近於完美的臉帶來了一絲神秘與神性。

而柏林的確將圖騰盡力還原了,但由於學前班一般潦草的畫風,看上去更像是一隻狸花貓成了精——

柏林:我願稱之為貓頭人身獸(。

再加上歪歪斜斜的神聖長袍格外潦草,手上落著的威風凜凜的金翅鳥更像是炸至兩麵金黃炸雞,整幅畫說不出的抽象派。

除了柏林自己看到這幅畫能想起塞西爾以外,沒人能看得出這到底畫的是什麽東西。

柏林樂不可支地看了半天,把這幅畫設置成了鎖屏。

辦完這件“大事”後,柏林總算是重新有了點睡意,依塞西爾所說摘下戒指,一夜無夢睡到了天亮。

skye正式進入回歸期,引爆了近日來沉寂乏味的內娛。

流程跟前兩年沒有太大差別,粉絲等這一天等了半年多,興奮地鉚足了勁,後援會和大粉提前好久就開始演練,勢頭很足想要拿下各方麵更巔峰的記錄。

主打曲的trailer一經上線,全球各平台綜合數據播放量總和就已然直逼破億。

第三張正式專輯經過認真打磨,歌曲質量維持了skye一貫的高水準。

數字專輯在音樂a上線,實體專在粉絲們的蹲守下,兩秒內就已經售罄下架,顯示沒有庫存。

gnk低估了粉絲們的需求和購買力,瞬間售空後,在微博粉絲的不滿轟炸下,又重開了不限量——隻是發貨會分批次,無法第一時間發出那麽多。

實體到手需要時間,專輯的數字封麵已然引起了極高的討論度——

這一組大片拍攝的很是大膽,妝容方麵也突破了skye一貫的形象路線。

那就是“野性美”。

內娛的愛豆很少有出格的裝扮,五顏六色的頭發也很少有人能駕馭,最常見的也就是金色、藍色、棕色。除此以外,少有的還有紅色,粉色,但很容易翻車。

沒有舞台的超強打光帶來的膚色優勢,現實生活中站姐的飯拍能暴露很多短板,比如容易看上去非主流鄉土氣息,或者是本身膚色偏深,既不是白皮也不是黑皮,調色也拯救不了黯淡的氣

色。

柏林出道以來絕大部分時候都是黑發,這一次回歸嚐試了銀灰色。

這對於柏林來說是很具有突破性的發色,因為銀灰是偏冷淡的色調,而柏林一貫是明朗陽光的。

數字專輯的封麵一經放出,除粉絲外各路圈子都有被驚豔到來取經的。

畫手圈子研究構圖、配色與光影,攝影圈子研究拍攝角度抓取,排版美工研究專輯與團體的lg如何做到如此和諧流暢——

但最終他們都意識到無法學習,因為最關鍵的還在於人物本身。

“野性”。

這個詞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野獸,山野上肆意奔跑的獨狼,黑夜裏亮起幽幽的眼睛。

野獸同樣能夠有美感,但那是大自然的造物,暗藏著一切無法解釋的奧秘,是一次次生死獵殺中塑造的凶光。

生活在平和日常裏的人類很難模仿這種獨特的氣質。

skye的專輯封麵不是在棚內拍攝的,而是誠意滿滿地親自前往了深山,尋找了一片密林。

自然生長了至少數百年的森林裏蔓延著樹藤,蟄伏著藏在暗處的毒蛇,幽幽地吐著信子。

畫麵中,銀灰發色的柏林坐在一截探出來的樹枝枝椏上,笑容陽光無邪,銀色的蛇身蜿蜒越過他的肩頭,朝著地麵上仰起頭的人露出獠牙。

鄔珩堯卷曲的金發淩亂,流暢的肌肉線條在夜色勾勒出一道充盈著力量的身軀,手呈爪無畏地向著銀蛇抓去,他身後伏低身子的雪狼擺出攻擊的姿態,盯視的方向卻是粗壯的樹幹背後。

陰影裏蟄伏著隱藏的狩獵者,銀蛇的身軀隱匿在柏林身後,卻隱隱在樹後露出一截尾巴。

原來吐著信子的銀蛇並非歸屬於柏林,戴著兜帽的花言隻露出半隻眼睛,在黑夜裏隱隱像貓一樣露出泛著紅光的豎瞳。

湖水倒映著與森林如出一轍的影子,水波紋**開,江樞苒詭秘的銀發在水中飄**開來,他指尖纏繞著一截長發,眼底是幽深的藍。

韓宇哲背靠著樹幹似乎在休憩,嘴角卻不著痕跡地輕輕上揚,蒼白修長的頸項上蟄伏著一隻蔓延著絢爛花紋的蜘蛛。

討論的路人都在驚歎特效逼真,沒想到工作人員出來辟謠說多少特效,為了最終效果都是用的真動物。

有專業人士在現場指導,選送的動物也並非野生,危險性較小。

粉絲聽到是真動物的時候簡直驚呆,廣場上狂轟濫炸痛罵gnk——

[小林的小棉襖呀v:救大命啊啊啊恐爬蟲類生物的我已經開始頭皮發麻了……gnk怎麽敢讓這蛇在我林肩膀上爬的啊!!!而且蛇的牙都還在!!萬一咬一口gnk付得起責任嗎??]

[鄔老師的牛肉幹v:我靠認真的嗎,弄一頭真的狼在我堯旁邊??雖然我堯哥確實有個粉絲昵稱叫小狼,但不意味著狗公司真把我哥當狼王啊!!gnk精神還正常嗎???]

[花言今天跟我領證了嗎v:什麽毛病啊!!讓我花捏著蛇尾巴,一想到那觸感我就頭皮發麻,整個專輯封麵就露一隻眼睛,gnk今天也倒閉了!!]

……

廣場上不管是唯粉還是團粉都在罵,路人也忍不住吐槽。

這已經不是敬業的問題了,是個人就會怕這些野生動物,很難不感同身受頭皮發麻。

路人:憐愛帥哥,gnk拍的挺好,但確實倒閉了。

攝影師:我該如何找到像skye配合度這麽高的繆斯,這輩子很難了,但又不敢想辦法找skye,害怕被粉絲把骨頭都給拆了。

這一波屬實是依靠腦補就把粉絲給虐到了。

……然而實際情況跟粉絲想象的完全相反。

趴在韓宇哲脖頸上的蜘蛛腿軟地幾乎站

不住,就差出冷汗腳滑地跳一曲冰上芭蕾,戰戰兢兢到渾身僵硬靈魂出竅。

粉絲以為的韓宇哲:害怕,不敢動。

實際上看上去凶殘的蜘蛛:害怕,不敢動。(崩潰)

粉絲以為的柏林:害怕,不敢動。

實際上看上去很陰翳的毒蛇:我命中注定的老婆,為什麽不肯看我一眼,你看看我啊!tat(眼巴巴)

柏林誠懇婉拒:……謝謝你,但是我現在單身挺好的,你一定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真命天蛇。

粉絲以為的花言:害怕,不敢動。

實際上看上去很陰翳的毒舌:痛痛痛痛痛!!!!!(痛得張大嘴巴出獠牙剛好朝向鄔珩堯)

粉絲以為的鄔珩堯:害怕,不敢動。

實際上跟在鄔珩堯身後半步的雪狼:被血脈壓製地抬不起頭隻能盡可能裝死恨不得把頭埋到地裏去裝鴕鳥。

至於粉絲怒而抗議讓江樞苒初春泡在冰涼的湖水裏……

實際上的江樞苒:愜意,舒適,巴適得板。

於是當skye打歌節目上班,在當地廣電門口應援的粉絲們心疼地噓寒問暖時,成員們表現的非常雲淡風輕。

柏林擔心粉絲不信,認真地保證了好幾遍:“拍攝是經過我們同意才這樣拍的,一點危險都沒有,我們也都不害怕的,動物們都很好相處,大家放心吧!”

粉絲們內心嗚咽,麵上還是很堅強地努力笑著回應:“……好的小林,我們知道了,今天的舞台加油,新歌我們都已經會唱了!!”

在目送成員們進了廣播大樓後,粉絲們麵麵相覷,同時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忿忿不平。

垃圾gnk,看把我們小林都ua成什麽樣了。

放心吧小林,你說的我們一個字都不會信,媽媽們會替你主持公道的。

gnk今天也倒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