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抵達酒店時天已然蒙蒙亮了,路透消息是瞞不住的,很快消息靈通的粉絲都得知了skye連夜匆匆抵達了旺角市。

《挑戰不可能》早就透出消息會在旺角市落點拍攝,再加上原定嘉賓南嶼在劇組出意外,skye臨時改變行程,幾個關鍵詞疊加,粉絲不難得出結論——很快就有新綜藝可追了!

節目組留出了一天半的休整時間,柏林久違地睡了一個好覺。他從天黑睡到天亮,又從天亮睡到天黑,像一個沙漠中行走了數日的人久旱逢甘霖,睡得昏天黑地。

柏林特意叮囑隊友們沒事不用叫醒他,在睡夢中錯過了三頓飯,是被餓醒的。

他剛醒過來的時候有點分不清今夕是何年,摸索著打開床頭燈確認了下時間,又點開微信消息刷了刷有沒有工作上的問題,清醒了不少。

淩晨四點點不著外賣,柏林睡不著了,先洗漱。

他爬起來用涼水拍了拍臉,神采奕奕地照了照鏡子。

神清氣爽,跟證件照上十八歲的時候沒多少差別。稀裏糊塗的腦子清醒了,熬夜導致的腰酸背痛消失了,他原地蹦躂了兩下,做了簡單的拉伸,打開了b站上少林師傅演示的八段錦。

這位少林師傅在b站上挺火的,去年還入選了百大up主,坐擁很多會一鍵三連的網民施主跟著他一起強身健體。

柏林常年練舞蹈,基本功紮實,堅持跟著up一起練了有一陣,體感的確有很好的健身效果。

當然,像柏林這樣真正付出行動的不多,熱評第一往往是:“看過等於練過,進我的收藏夾吃灰去吧!”

看視頻的網友目的不純,有的是為了“嚇唬一下自己身上的脂肪”點開的,也有為高冷小師傅不食煙火的顏值和斯哈的身材點開的,天天妄圖在評論區用言語調戲up主,特別會吹彩虹屁的鐵粉會得到up充滿無語意味的回複:“。”

柏林跟著舒緩的音樂打了一套,背後出了一層汗,由內而外的發燙。

舒服!

剛喘口氣的功夫,柏林抓著T恤下擺往上掀,準備去衝個澡。

就像卡著點在等他一樣,房間門被敲響了。

……這個時間點,誰?

柏林動作一頓,嗖地將衣服又放了下去。原地思索片刻,他輕手輕腳地靠近門口,朝貓眼看去。

湊到貓眼前麵的柏林屏住呼吸,剛好對上一隻放大了的眼睛——放大的瞳孔黑漆漆的,纖長濃密的睫毛緩緩眨了兩下,特別像什麽恐怖電影的經典鏡頭。

柏林嚇了一跳,下一秒把臉懟到貓眼前的人往後退了半步,歪頭晃了晃手裏的袋子,仿佛能隔著門看到柏林一樣:“是我,韓宇哲。”

柏林一口氣不上不下,抓了抓頭發開門:“……你怎麽來啦?”

韓宇哲的目光在他被汗浸濕的領口停頓了一瞬,慢悠悠地舉起袋子,回答問題:“給你送吃的。”

柏林看過去,聞到了飯菜的香氣,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

安靜的走廊裏,這一聲可謂是真正的“**氣回腸”,格外響亮。

柏林臉刷的紅了:“……”

韓宇哲淡定地看著他,看不出什麽尷尬的情緒,隻是用肯定句慢條斯理道:“你看,你果然餓了。”

柏林鎮定地接過他手裏的袋子,語速飛快:“……先進來吧。”

他開門放韓宇哲進來,探頭朝走廊裏看了看,確保沒有更多人看到他社死後,放心地關上了門。

韓宇哲一進房間,就找了個沙發窩了進去,嗓音裏帶著點懶洋洋的沙啞:“睡夠了?”

“嗯嗯。”柏林目露期待地打開外賣盒子,裏麵是三菜一湯,意大利麵,還有一份提拉米蘇,都是他喜歡吃的。

飯菜是滾燙的,還冒著熱氣。提拉米蘇則是冰冰涼,一點都沒有化掉。

柏林下意識用常理思考問題,嘴比腦子跑得快:“哇,怎麽買到的?現在應該很難找到送餐的地方。”

“嗯。”韓宇哲看著他唇角輕挑,輕描淡寫地道,“剛剛出去了一趟。”

柏林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麽,微微張大嘴巴,試探著比劃:“你該不會是……?”

韓宇哲撐著腦袋,半眯著眼睛休息:“嗯,我聽見你醒了,去了一趟意大利。”

柏林:“……!!!”

盡管知道自己的隊友們都不是普通人類,但輕鬆往返兩個相隔萬裏的地方,還是讓柏林的世界觀再一次受到了衝擊。

他默默咬著叉子瞄了瞄韓宇哲,尋找措辭:“呃,你不用為了給我買吃的跑那麽遠的。會不會很消耗力量?”

韓宇哲懶懶回答:“不會。來回隻用了二十分鍾,其中十九分零五十九秒,是為了等外賣做好打包。”

柏林神色恍惚,流露出一點羨慕向往的神色:“……啊,好方便的能力。”

“你想去?”韓宇哲默不吭聲地注視著他,微笑著許諾,“你想去哪裏,我都可以帶你去。無論何時何地。”

柏林抽回思緒,想也不想地埋頭幹飯拒絕了:“算啦,我還是等公司給我放假之後,自己坐飛機去。”

他默默想,跟惡魔做交易,誰知道會不會需要付出什麽代價呢。

而且——剛剛韓宇哲透露出來的話印證了柏林的猜測:隊友們的五感敏銳度跟他不在同一個維度,哪怕睡在不同的房間,他一醒過來,韓宇哲立刻就察覺到了。

柏林沒什麽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但當他清楚地意識到一舉一動會被人時時刻刻感知得清清楚楚,幹飯的快樂都削減了很多。

他肉眼可見地蔫巴巴,有心事的樣子。韓宇哲不蠢,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懶洋洋道:“不用擔心,你想的事不會發生,我們之間有約法三章。”

柏林腮幫子鼓鼓地抬頭瞅著他,含糊不清重複:“約法三章?”

?“不是你和我之間的那個。”韓宇哲搖頭沒有多說,微微眯起眼一語帶過,隻是道:“是我和他們幾個之間有約定,不會窺探你獨處時的生活。”

似乎是不希望柏林有壓力或是不相信,韓宇哲眼眸深邃,悠悠補充:“惡魔締結的約定與承諾是絕對的,不可違背。所以你不必擔心。”

“我知道你起來了,是聽到了八段錦的背景音樂。”韓宇哲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往沙發裏窩了窩,“你早上經常聽這個。”

柏林徹底放鬆下來,“哦”了一聲,絲毫沒有懷疑韓宇哲話語的真實性,高高興興專心幹飯。

倒是韓宇哲微微挑眉:“我也有可能是在說謊。你這麽輕易相信我?”

柏林擦了擦嘴角沾上的番茄醬,掰著手指給韓宇哲數:“你覺得我餓了第一時間來給我送吃的,還專門跑到意大利去買外賣,你有多不愛動彈我最清楚了。你還記得我喜歡吃意大利麵和提拉米蘇……我想不到你有什麽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騙我。”

韓宇哲心情似乎不錯,一聲不吭地看著柏林喝完最後一口湯,滿足地彎起眼睛歎息,像一隻曬過太陽後饜足的貓。

柏林將提拉米蘇放在飯後享用,快樂的情緒從他的靈魂中傳遞出來,讓他在韓宇哲的視野中,像是一顆光芒耀眼的太陽。

見到柏林的第一麵,韓宇哲就察覺到了柏林的不同。

無數個黯淡無光的靈魂中,他永遠炙熱明亮,始終純粹,散發著一種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對韓宇哲來說,就像是……柏林手中的那塊蛋糕。無比香甜誘人,一直在韓宇哲的眼前晃來晃去。

慵懶窩在沙發裏的韓宇哲垂下眼睛,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黑漆漆不透光的眼睛漩渦般幽深。他用欣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了柏林一會兒,若無其事地別過頭去。

他懶洋洋地輕聲提醒:“門口有個小老鼠。”

柏林咬著勺子蒙圈地抬頭:“嗯?”

韓宇哲沒說話,柏林很快反應過來——因為他們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

柏林站起來,不太放心地囑咐隊友:“你什麽都別做,我來處理。”

韓宇哲看上去很老實地答應:“哦。”

柏林起身朝門口走過去,透過貓眼看到了一個戴著口罩和鴨舌帽的人,正在鬼鬼祟祟在門口確認著什麽——緊接著,這個人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不計形象地蹲下來,試圖透過門縫往裏看。

Skye的行程捂不住,私生聞著味就追過來了。

柏林無奈地思考了片刻,幹脆地在門口的地毯上盤坐了下來,掏出手機。

韓宇哲窩在沙發裏一動都沒動,饒有興趣地沉默看著柏林的動作,想知道他要怎麽做。

門外的私生似乎很確定這裏就是skye休息的房間之一,在扒門縫遺憾地發現看不到什麽之後,不輕不重地敲了敲門。

咚咚。隱含興奮地聲音隔著門同時模糊傳來:“柏林,你在裏麵嗎?”

門口的私生心跳加快,有種沉醉的激動感。

私生幻想著柏林會不會正在睡夢中,聽到聲音後會不會害怕,會不會開門溫柔細語的勸她“不要這樣”……肯定會的,柏林是那麽好的人,從未有人見他生氣過,他甚至不會罵她的。

確信柏林是什麽樣的人,私生有恃無恐,滿含期待。

然而下一秒,私生聽到門從裏麵同樣被敲響了。

咚咚。連節奏感都把握的跟她剛剛敲的一模一樣,跟對暗號似的。

緊接著,柏林的聲音傳來,嗓音輕快:“我在啊。”

私生狂跳的心髒緩了半拍:“……?”

……怎麽回事,這跟她預想的情況有點不太一樣。

他怎麽不怕啊??

私生組織好的語言全都被打亂了,她設想了很多種柏林可能會有的反應,唯獨沒有這一種——他沒有開門,他好像早知道門外有人,他還挺淡定。

這出乎意料的應對讓她遲疑地卡殼了半天,才重新理順語言係統:“柏林,你這個時間怎麽沒睡覺啊?”

柏林跟她隔著一道門,回答的很快:“你不是也沒睡嘛。”

私生:“……我是因為要來找你呀。”

柏林:“你不該來找我的。”

聽到這句話,私生反而鬆了口氣,感覺好像味兒終於對起來了,莫名踏實許多:“可是我想見你一麵。”

房間內沉默了一會兒,私生耐心地等待著,想象了一下柏林的表情,又開始心跳加快。

查信息花了不少錢,就是為了這一刻隱秘的刺激感。

柏林:“抱歉,我不能跟你見麵。”

柏林:“我給你放首歌聽吧。希望聽完這首歌,能讓你決定以後隻在公開的場合碰麵。”

私生眼睛猛地亮起來:“你是要給我放你的新歌聽嗎,哇!”

就在私生蠢蠢欲動,試圖跟柏林再多說兩句逗逗他的時候,突然從房間內傳來一陣音樂聲——她為了聽清柏林說話,正將耳朵貼近房門,對方似乎是將手機直接按在了門上,並且調大了音量。

她興奮地仔細去聽,等聽清播放的是什麽,表情不由得古怪起來。

柏林給她放了一首《大悲咒》。

淩晨四點坐在空****的走廊裏,隔著一道門聽愛豆給她放《大悲咒》的私生:“……???”

柏林耐心地將手機貼著門板播放,音量不大,盡量不給鄰居造成困擾。

經曆過幾次後,柏林清楚誠懇地拜托與勸說都沒用,他試過了。

希望這首《大悲咒》放完,私生能夠痛改前非,不再做這樣的事。

如果私生不願意走的話,柏林打算今天就跟對方耗在這裏,他已經設置了單曲循環,不知道對方能堅持聽到第幾遍。

為了能在線聽這首歌,柏林還臨時衝了個會員。

這年頭真的是太現實了——佛門普度眾生也是要交香火錢的,新時代佛祖隻渡。

半個小時後。

韓宇哲表情難得有些微妙,輕聲告知:“……她走了。”

走得很幹脆,表情很崩潰,頭也不回地跑了。

在這中間,她試圖跟柏林自言自語好幾回,又試圖讓柏林關上這音樂好幾回,都沒有得到回應。

柏林後來聽的遍數多了,逐漸能記住點歌詞,很高興地跟著一起唱。

韓宇哲轉述:“你跟著唱的那一刻,是她暴走怒而離去的節點。”

柏林:“……”

他撓撓頭:“啊。我覺得我唱的挺好聽啊?”

迎上柏林期待求證的視線,韓宇哲頓了一下,淡定點頭:“嗯,好聽。你喜歡的話,可以再唱一遍。”

柏林傻笑著摸了摸眉心,心情很好:“不了,留到下次用得到的時候再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