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憑什麽你的不一樣
她的語氣著實稱不上好,甚至可以說,除了在剛剛相識的時候,謝頌華還從來沒有這樣與玉如琢說過話。
她一向客氣而有分寸。
玉如琢似乎輕輕歎了口氣,“也不過就這兩天得到的消息,齊氏這一次的動作很快。”
她也算是為了謝淑華而費盡了心力了,要將這樣的傳言大範圍的傳播開來,不是隨口叫人傳句話就能做到的。
大約在謝淑華沒能踏上前往皇宮的馬車那天開始,她們就在計劃這件事了。
謝頌華的憤怒幾乎要控製不住,卻又隻能死命地忍著。
她知道自己甚至沒有發泄不滿的權利,因為她的情緒一文不值,沒有人在乎她願不願意,開不開心。
在這個家裏,沒有屬於她的那份親情。
哪怕謝雲蒼對她有一些憐憫,可也分量有限,相對於謝家的安危和前程,便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了。
當情緒發泄得不合時宜,也隻不過徒惹人笑話而已。
她深吸了一口氣,好一會兒才慢慢地從嘴裏吐出來,聲音裏已經沒有了方才的火氣,反倒多了幾分冷靜與理智,“你那兒可能想出什麽辦法?我可以跟你交換條件,隻要我做得到。”
她說完目光越發地堅定起來,“我不要嫁給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
玉如琢的聲音又一如既往地平靜聽不出情緒,“按你的說法,應當嫁給誰都一樣,那為何不可以嫁入皇室?或許你可以自信一些,說不定你嫁過去,也能活得很好。”
聽到他這話,謝頌華嗤笑了一聲,“汲汲營營、虛與委蛇的活著嗎?”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已經養得瑩白的麵孔上露出兩分譏誚,“我順應這裏的規矩,遵守這裏的禮儀,是因為我要活下去,不代表我真的喜歡。”
謝頌華當然知道人生不可能隨心所欲,但自由這種東西,自然是能多得一分是一分。
而皇家那種地方,分明是最桎梏人的所在。
她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我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問你也是心裏存了一點希望,你辦不到也是正常的,畢竟你又不是阿拉丁神燈。”
“什麽燈?那是誰?”
謝頌華立時有些卡殼,隻好擺手道:“沒誰,以前聽過的一個故事。”
然後轉念又問道:“算了,我這事兒不是三兩天就能想出解決辦法的,你那日進宮,這個指環的事兒,可有進展了?”
“嗯,到底還是需要你的幫忙。”
謝頌華顯出幾分仗義地笑道:“咱們也算生死與共的交情了,你說就是。”
她拿出紙筆,照舊開始練字,經過這段時間玉如琢的悉心指導,她的字可以說是突飛猛進,雖不能說有什麽造詣,可至少不會再遭人嘲笑了。
隻是因為今日心裏有事兒,這字寫下來,就難免有些浮躁。
玉如琢的聲音便在她虛浮的一捺之後響起,“你的水平還沒到可以一心二用的時候,想要寫好這一筆字,就先把你的心靜下來,專注你手上的筆。”
自己這個隱形的先生,在教導她這一塊兒上麵,還真從來沒有疏懶過。
謝頌華慢慢穩住心神,在她練完三張大字之後,玉如琢那邊的一本書也看完了,“你的事情,我不能立即答複你,不過我會盡力去安排,你不用太著急。”
謝頌華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關於她的婚事,隨即一雙眼睛才像是發亮似的看著他,“真的嗎?”
“隻是盡量。”
雖然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但謝頌華還是掩飾不住的高興。
畢竟玉如琢這個人,還從來未曾失信過!
她不禁又開始好奇起來,他到底是哪家的公子?為何在這樣的狀態下,還能有這麽大的能耐?
估計要不了兩天,謝家就會帶她出去四處走動,是不是可以去打聽一下關於京城姓玉的人家。
但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她就立刻便又按滅了,她答應過玉如琢,不去打探關於他的身份,便該說到做到。
自他說了那句話之後,那隻鷹隼來往宴春台的次數就頻繁了許多。
隻不過如今玉如琢已經可以自己獨立來回送信,她也就不知道消息傳遞的內容了。
謝家這些天也熱鬧了許多,內宅的訪客幾乎日日不斷。
可要說最尊貴的,莫過於高家夫人上門來拜訪。
高夫人是高貴妃嫡親的嫂子,年紀不大,卻已經有一品誥命在身,她這親自上門,也著實太看重了一些。
“我們娘娘深居內宮,也不得親自出來瞧瞧,這些天還擔心你們家四姑娘的身體呢!常常遣人出來問,這不,我也顧不上那許多臉麵,到底還是上門來瞧瞧你們四姑娘,回頭也好跟娘娘有個交代。”
謝頌華和幾個謝家的姑娘才走到壽安堂的院子裏,就聽到裏頭一個陌生的婦人聲音。
才進去,就看到一個梳著高髻的中年貴婦和謝老夫人一道坐在上首。
旁邊齊氏、安氏、餘氏及謝文鳶都在坐陪著。
見著她們過來,那貴婦便停下了話頭,目光在她們身上劃過,立時稱讚不已,“哎喲喲,我今兒見識了,她們這姐妹這站在一處,簡直就是一排鮮亮的花朵兒似的。
這般叫人疼愛的孩子們,您老這,竟然也不多帶出去,叫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麵的瞧瞧!”
但凡有後輩的老人家,誰不願意聽誇讚孩子們的話?
更何況對方是高夫人這樣的身份,謝家的幾個女眷臉上都露出笑容來。
謝老夫人謙虛了兩句,便向姐妹們介紹高老夫人。
姐妹幾個又整齊劃一地給她老人家行禮。
畢竟是師從應嬤嬤,這規矩禮儀是半分不差的,高夫人瞧著又是滿臉的歡喜。
姐妹幾個立時便都得了一個荷包,謝頌華也如其他人一般,謝過之後便交給了丁香保管著。
“這位便是四姑娘吧!”
謝頌華也不知道高夫人是怎麽一下子將自己從謝家的這幾個姐妹中認出來的,聞言隻能又站起來給高夫人行禮,“回夫人話,我在姐妹中行四。”
“好孩子!”高夫人立刻又是一番讚歎,“瞧瞧這孩子,這般規矩懂事,又生得這樣的品貌,這上天真是好生偏心。”
說著又朝謝頌華招了招手,“好孩子,過來嬸嬸瞧瞧。”
不管怎麽說,高夫人都是長輩,且她身份不俗,態度又這般和煦,謝頌華沒有拒絕的道理。
高夫人將她打量了好一番,又上上下下地誇了個遍,才放了她回位子上。
謝老夫人臉上的笑意便又濃了些,“我家這四丫頭啊!不是我自誇,是再乖巧不過的,我和她母親,平日裏都疼得很。”
有外人在場,她們便隻能遵照應嬤嬤所教的,目不斜視,身不晃體不搖,努力坐成一副雕塑,哪怕是見識到老夫人這般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不期眼角的餘光就瞥見謝淑華瞧著自己的,那一雙快要噴火的眼睛。
高夫人便在這個時候笑著道:“知道貴府上是將這樣好的寶貝藏著呢!不過我今兒來,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聽到這話,在場的人不由都收斂了心神,將注意力放在了高夫人身上。